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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宫的确不比外头, 天子门户, 里里外外都是侍卫。可谓守卫森严, 稍微一点小触动都能引来更大的风波。

萧文庄是个仁义之人, 无论心底如何, 至少表面上相当仁慈宽容。

于是在对付岳灵这件事上, 他便着手交给了手下李泽,那是位留着络腮胡的男子。乍一看像冷酷的判官,再多瞧, 更像权势主子身旁的鹰犬。

只是他家主子并不怎么了解如今的岳灵。

派个男人去对付她,多半只得被玩的份。虽然起初的李泽的确矜矜业业, 恐吓拷问什么法子都用过。可惜小美人儿经得起折腾,愣是如何都不愿妥协。

龙腾碎片是岳灵冒大险盗来的玩意儿,也是贯彻这条线的要物, 她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再说就算她交了, 萧文庄真会信守承诺放她离开?不可能,他又不是三岁孩子。

这几日皇宫很热闹,外族使节拜访。三皇子受命款待巴沙国的使臣,忙不完的事。还有多位朝廷官员,整日整夜走不尽的流程,遂长祁殿内时常只有李泽, 连同一帮侍从守着她。

又过去了三天, 离她被擒已有七日。这七日她不是没听过外面的消息, 也知道某人得知自己失踪派了不少人出来寻。可惜皇宫就是皇宫, 她清楚, 对方也一定明白。那是个理智的男人,至少在岳灵的理解中是如此。

所以她深知利弊,决定只能靠自己。

想方设法兜转,对付男人套路实在多。李泽问不出所以然,整日被她绕弯折腾。恼羞成怒后开始下狠手,一股火上来饿了她一天一夜。

那夜是禁宫烟火大会的日子,三皇子子夜才坐车归来。刚回来就听说偏殿的岳灵被折腾得不行,意识到这几个字,他稍微怔住,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往那头而去。

暖暖偏房内,饿得头昏眼花的小娇人儿就这么怏怏地坐在被褥中,双目无神,发丝凌乱。永远都是一种姿态,瞥见有人进门,看都懒得看,长睫并垂,一副让人怜见的小模样。

事实上萧文庄也并不是真的想将她如何,且那玩意儿还在她手上,来狠的对谁都没好处。

走近,如往常无数次般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目光落在那瘦了不少的小脸上,略微皱眉。

“怎么,今日的你,仍旧要逞能?”

她就这么坐着,闻言微微转动眸子,有气无力。

“外头什么时辰了?”

肃然而立,萧文庄看了她一眼。

“刚过子时。”

榻上女子静静地露了笑,挑眉望过去,小心动了动腕子。

“灵儿很想告诉子渊碎片的下落,可是李大人不给灵儿吃饭,肚子饿了,如何作答。”

兴许她轻言细语的口吻当真起了作用,这个节骨眼,继续紧逼也没意思。换来对方一个扬手,勒令侍从。

“来人,上饭。”

饶是如此,可狠话还是不得不撂下。萧文庄看着她,片刻后漠然出口。

“别再玩花样,你墨川那帮手下已经被擒,若再犹豫,我立刻杀了他们。”

岳灵不置可否听着,脑袋往旁一靠,油盐不进,相当随性的态度。

“临近大喜日子不宜见血,子渊怎的……如此执拗呀。”

扼腕不解,眸如水,幽幽抬眉,惹得人更添急躁。

“岳灵,你……”

她隐隐勾唇,略微虚弱的样子多了不少柔媚。满肚子鬼主意,停了小会儿,诧异。

“阿予她知道你我共处的事吗?”

这话说得相当暧昧,萧文庄一听,不禁反问。

“我等清清白白,知道又如何?”

扑哧一乐,女子恍然领悟,嫣然莞尔。

“噢,原来她不知道了。”

他就见不得她如此不紧不慢的态度,心里头不顺,接下来的语声也变得高扬。

“你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对你有什么好处?这禁宫重地,真以为能有机会脱身?”

看来男主的气势又上来了,听得人由衷不耐,懒懒堵道。

“灵儿还想多陪陪心让人,如此着急出去做哪般?”

萧文庄皱了眉,颇为憋愤咬牙,内心起伏不定,面上仍旧保持风雅君子之态。

“岳灵,你为何变得如此胡搅蛮缠?”

女子动了动肩膀,纤纤身姿斜靠在榻,眸中满是无畏。

“那子渊是喜欢从前的灵儿,还是如今的灵儿……”

他一怔,随即很快偏过头。负手而立,缓缓再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么?”

不等她答,未停继续。

“是想等救兵?这辈子都不可能。王府的人来不了禁庭,五叔也不可能有那心思。至于其他手下,更是想都不用想,不必指望了。”

果断打消她所有希望,可惜眼前女子并非常人,对于他的说辞,永远呈现爱理不理的状态。

得了指令,下人很快将饭菜呈上。垂首端至桌前,默不作声一一摆好。岳灵淡淡地暼了一眼,闻到饭菜香,轻笑感叹。

“长祁殿的厨子当真有手艺,可这捆手捆脚的,子渊可是要亲自喂我?”

此话一出,旁的侍从再看不下去,连忙呵斥。

“大胆窃贼,休得无礼!”

她不以为然,目光落到桌上食物间,眨了眨眼。

“求三皇子给灵儿松绑。”

见人无反应,再补充。

“放心,吃饱我就告诉您碎片的下落。”

萧文庄默住,似是停了一阵。不动声色走上前,亲自掏出匕首割开她手腕上的绳索。

与此同时饿得无力的岳灵顺势朝前倒去,看着那般无助。他见了蹙眉,竟是鬼使神差动手扶了她一把。触碰间无意嗅到女子脖颈散发的体香,神色一滞,如同烫手山芋般立刻将人推开。

重重跌在软榻中,美人儿倒不觉得疼,就是有些隐了笑。毕竟那家伙推她的模样太像只不谙世事的童子鸡。

活动着好不容易松绑的腕子,她费了些劲,轻柔地从床榻间爬了起来,屏笑看向对面的男子。

“您跑什么,我都饿得抬不起腕子,还能吃了子渊不成?”

忍不住嗔他一句,反之则得不到回应。萧文庄已愤愤地坐到旁边桌前,端杯子饮茶,眸间满是疲惫。

静默,房中很快陷入沉寂。除了杯碗筷的碰撞声,其他什么也没有。

对立的二人何须太多言语,一个想方设法只求夺回自己要的东西,另个有恃无恐,尽全力吊人胃口。得此空闲,大伙都想停下来歇息会儿。

她吃东西很认真,即使饿了这么久也不显急躁。品一口茶,再吃几口肉。盈盈含水,身姿娇娜,坐在八仙桌前独饮,尤为亮眼。

岳灵与先前那位最大的差别就是气质上的不同,眸子水润含娇,不同于以往为情所困的黑化阁主。里里外外都透着灵性,且举止娇柔,言语婉转。没有半点本体的愤恨,更多的只剩娇俏灵动。

关于这点,萧文庄其实也察觉了。只是他太专注于想要的东西,浑觉女子善变,得不到他就变着方给人难堪。一时上火,细节也就没再多深究。

长祁殿不太大,环在北边的树林边。幽静雅致,隔着禁宫主殿还有一段距离。窗前高几燃不尽的烛火,噼啪作响。静静地喝下一碗热汤,随着房门开合,寒气一顺蹿入,略微有些凉。

本该是尤为安静的子夜,可未待多久,殿外竟不时传来嘈杂的人声。连同紧赶慢赶的脚步,岳灵听见了,不远处的萧文庄同样有所耳闻。

大半夜的,这个时辰,外头是闹哪一出?

小娇人儿抬眸,细瘦的腕子上若隐若现两道红痕。着了身白衫,还是当日被掳进宫时穿的那身。模样秀柔,肤若凝脂,即便是最普通的打扮,仍旧撩人心弦。

眸子放在对面一排手下跟前扫一眼,对上李泽的目光,那家伙顿了顿,竟然不太适应偏过头。

兴许她意味深长看人时的眼神总带了别的味道,自己不知,旁人却给了最直白的反应。

房门再开,很快外头的随扈颔首走了进来。看样子还在琢磨,俯首走近。

不等他开口,座上男子已然察觉。手握茶盏,拧眉问询。

“怎么回事,外头在闹什么?”

随扈听罢不敢迟疑,忙见礼,一五一十报。

“禀主子,呈三房那边……好像走水了。”

萧文庄一顿,倏地起身。

“什么?”

几名手下面面相觑,闻言都带着惊诧。底下人更是躬了身,忙道。

“是,就在刚不久,里头还住了巴沙使臣,上头人来话,要您立刻过去一趟。”

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本能动身的同时偏头瞧了岳灵一眼,见她正默默地持勺喝汤。于是眉头紧蹙,朝旁的李泽吩咐。

“知道了,李泽看住她,剩下的跟我走。”

李泽与随侍们心领神会,一个抱拳,果断应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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