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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火炉加了炭, 一丝丝暖意溢在鼻间。这样的天气本该觉得冷, 可此处布置周道, 待着倒还安逸。

厚厚的被褥堆积两旁, 躺下倚靠也是舒服。一间卧房, 不算特别大, 但好在该有的都有。窗纸厚,有宫殿独有的别致。陈设瓶盏,哪怕最不起眼的托盘都镶着精致的花纹。

檀香缭绕, 不同于那日的感觉。靠在褥中静静坐着,手脚紧束, 赤了脚。哪怕是最不顺利的当口,也没有半分受屈的架势。

这一日,距离她被掳走到今已有三天。自打自己被他们设计弄进宫, 岳灵倒没表现出多的恐慌。毕竟她也没受多大委屈。睁眼那刻就已意识到究竟着了谁的道。

反正这偌大的京师, 掰着指头也能猜到是谁。抓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文庄。

脚尖撬开地上的瓷碗,那是她先才不愿喝药而打翻在地的药碗。宫女怕她,受了束缚也是厉害。被瞪一眼,打翻碗连捡都不敢,转身小跑溜了出去。

这里是三皇子暂居的住所, 名叫长祁殿。鉴于他要下月才同霍大学士家的女儿霍予完婚, 所以现下还未搬离禁宫。

听说老皇帝最近迷上同他对弈, 来回主殿也是长有的事, 于是为了方便就住了下来, 估计挨到大婚才会搬走。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话题,大冬天被人掳走,颠簸至此受了寒,鼻涕长流还不肯喝药。她不急,旁的人倒不安生。

受命老皇帝嘱托亲自迎接了巴沙国的使节,三皇子近来可有的忙。手下好不容易搞了手段将人弄回来,搁了三天,也是今日才真正等到他回宫。

岳灵就这么端坐着,有兴致就吃口饭,没兴致谁的话都懒得搭理。

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逃离的法子。毕竟主角跟反派待一块儿,她的处境还是挺凶险。

正想着,门却被人从外打开。乌靴微抬,随扈亲自送入一位男子。看面貌相当柔和,儒雅中透着清俊。白衫墨束,不必想也知道,正是她躲了几个月,紧紧追捕她的三皇子萧文庄。

默然,岳灵抬眸打量,相当直剌剌的目光。不比旁的被囚之人,张扬又淡定。

男子是最先看到她的,清秀的脸,深邃的眸子。面色温润,瞧上去脾气很好。倒真一副主角该有的模样,正经,正色,大义凛然。

轻出口气,岳灵对这样的相貌倒没多大兴趣。实则那夜行宫偷窃也曾打过照面,没兴趣就没印象,懒得记他,除了知道是主角外。

静默,二人互相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倒是年轻男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不忍,甚至更多意味不明的东西。

恍恍间在手下那得知她这几月跟了自家五叔的事,萧文庄的表情变得相当难言。

印象中的岳灵清高,庄重。即使得不到他的爱,在他意识中同样没有自甘堕落。他五叔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在他内心一直是一种压抑的存在。曾几何时他崇拜过他,也曾害怕过他。

然而跟前这位昔日知己,得不到他的爱竟是主动搭上那男人。什么侍妾独宠,萧文庄觉得难以启齿,甚至还为她感到可惜。

女人的情爱当真如此善变,还是为了报复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萧文庄定定地吁出口气。

岳灵一脸平静,挑眉瞧他的反应。动了动脚趾,片刻后没有半分惧怕,倒是什么不想,往前轻轻踢了他一记。

“让下人呈碗粥,我饿了。”

猝不及防被女子的小脚碰到,萧文庄倏地一愣。毕竟以往的岳灵即使再出格,也不会做如此散漫不羁的举动。

拉过被人踢到的位置,萧文庄性子柔和,倒不会在细节上多介怀。

“他们说你已经吃过。”

淡淡的一句,屏着没去瞧她的反应。

以往杵着尴尬,尤其当她表明心意后。那时被他回绝,承认自己始终爱的只有霍予一个,再见面,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吃过就不能再吃么?还是这长祁殿……就缺灵儿一碗粥喝。”

她微抬眸子,懒懒地看向他。发丝滑落,几捋不安的碎毛正好搭在白皙的前额,看上去娇俏婉婉。

“岳灵。”

“诶。”

“你……”

欲言又止,在触上那双雪足时再次移开了眼。

细思这些日子的追捕,倘若不是她执意偷了那要命的玩意儿,萧文庄也不会真的狠下心与她对峙。因着从前有过那些不可说,即使他现下已认定霍予,但终究没有生敌的念头。

“罢了,你我间早不该多谈。把龙腾碎片交出来,那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

面对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女人,三皇子仍尽可能保持气度。

只是岳灵懒得欣赏他这一切的表现,动了动束缚的手腕,眼也未抬。

“灵儿不懂皇子在说什么。”

出口相当随意,有恃无恐的做派当真失了往日的矜持。萧文庄愣了愣,随即出口。

“当初之事,我自知在情感上曾误过你。可惜那些都已经过去。即使你盗走碎片,我仍然不会与你再续前缘。”

多么杰克苏的口吻,岳灵冷眼瞧着。末了忍住隐了笑,微微摇头。

“岳灵,你何须装模作样。那夜大胆私闯行宫,不就为了……”

挑眉,为了什么?她抿唇不言,如同在看一件有意思的东西。束住的脚踝动了动,唇角微扬。

“呵,子渊仍如从前那般。就连生起气来,也是那样迷人。”

萧文庄不太习惯被她唤表字,咽了咽。

“岳阁主自重。”

她好整以暇地瞧他的反应,眨眼。

“若要夺回碎片,皇子有多种法子。何必要费尽心力,将灵儿掳进宫来。”

问得意味深长,试图转移注意力。毕竟萧文庄也是男人,还声称是对她于心有愧的男人。

“我只是念及往日情分,不希望你再继续错下去。”

话里大概是指她为了躲避追兵而同珩王的这些过往。哪知岳灵压根不答,身子轻挪。

“子渊,你看现在的灵儿,漂不漂亮?”

他一怔,没有说话。

“比起阿予呢?”

“够了。”

提到即将迎进门的妻子,他终于拿出了本该有的态度。

“子渊苦苦追了灵儿好几月,灵儿也同样想着子渊。不惜躲进珩王府,无非就是想再见你一回。”

有意无意打深情牌,他们间本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比起从前的岳灵,现在的她多了些别的味道。

“我说过,我们不可能……你既是明白,何必自甘堕落。知不知道你勾搭的男人是个怎样的人?他实则……”

“灵儿同子渊一起,不想谈及别的男人。”

慢条斯理打断,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是一个样子,不生气不动怒,如何都波澜不惊。

“五叔早就知道你我的事,他那般城府,你真以为能奈他何?”

“嗯?”

“那日我听魏家小姐说了,岳灵,你为何要弄得如此?”

好一个大义凛然的男主,说教程度堪比读书时最爱唠叨的班主任。不过对于他,岳灵还是仔细斟酌了一番。

到底是男主,即使她再放肆,脑子还得带上。

“子渊,灵儿累了。”

她顺势倚靠在软被间,娇小的身子像要陷进里头。而对方目光灼灼,眸子狭长,逼近居高临下。

“只要你交出龙腾碎片,我可以放了你。待到往后,再别出来害人。”

义正言辞的说道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萧文庄的确想要碎片,可做派又保持圣洁。听得多了,真让人觉得有意思。

“灵儿困得厉害,记不得碎片的下落。”

脑袋在枕间蹭了蹭,既然对方没有使用太过极端的手段。那如此,不如先耗着。

“好,若想拖延,我可以陪你。但你的风月阁,你的墨川,还有那些手下……”

“长祁殿的软榻比起外面当真松软。子渊要不要,一同上榻试试?”

威胁的话音刚落,换来女子更加娇柔的口吻。

如果换了从前的岳灵,对于他的威胁可能会很生气,甚至恼羞成怒。但如今的她不同,她不爱萧文庄,便没理由被他左右情绪。

即使手脚束缚,那眉眼间仍然散发自信与俏皮。衬上那张娇美的脸,实在楚楚动人。不同于以往仇视他时的哀怨模样,打从骨子里……就很不一样。

萧文庄很是上火,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夜深人静,眼观她有恃无恐的做派。顿了顿,贵公子也能急得咬牙切齿,吩咐手下人尽忠职守看好她,收回目光,转身拂袖而去。

他们二人,来日方长。

而岳灵更是不急,与其硬碰硬,不如想法子拖延时间。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对方怎么都会同她耗下去。时间可以创造多种机会,沉得住气,等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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