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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疯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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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赵炳然的府邸,赵期昌心情莫名压抑。

虽然都是登莱道员,可朱应奎跟赵炳然比不了,资历、人脉、功绩摆在那里。朱应奎纯粹是沾了锦衣卫籍的光,赶上嘉靖胡闹这才超擢为道员,现在回中枢养足资历、人脉,十年后才勉强有督抚一省的资格。

而赵炳然,这次任期干满后,有了实际的领兵经验和对府一级官员的领导经验,升迁督抚一级已解决了经验问题,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能当督抚。

所以赵炳然口气很大,他要去东南当督抚找倭寇的麻烦,就敢给赵期昌夸口,只要你表现好,我可以带着你,带着你的军队几千人一起浩浩荡荡去东南找倭寇的麻烦。

门口,陈明心迎接赵期昌,看一眼缓缓合上的大门,关切问:“家主?”

“无碍,都谈妥了,剑门先生其实是个好说话的人,路数比彭黯正当。”

说罢,翻身上马,经过隔壁玄成武府邸时,赵期昌看着玄成武府邸门外左右摆开的一共十二支画戟微微皱眉,一拉缰绳:“吁~”

玄成武门前的值守军官小跑着走出来,他认识昨日登门投帖的陈明心,也认出了赵期昌,上前抱拳:“赵爷,可有吩咐?”

赵期昌点头:“劳烦捎句话给玄参将,就说明月照我身,我也心向明月。”

这军官听的一头雾水,还是抱拳应下,稍稍推辞接住了赵期昌赏的一吊铜钱,挥手送走赵期昌十余骑,就轻飘飘的跑进去给玄成武传话。

此时的玄成武正在院中,裹着厚厚熊皮斗篷,面前两排绿梅吐蕊芬芳袭人,玄成武坐着抚琴,琴音停歇,军官才上前拱手:“将爷神算,小赵将军果然捎了一句话。”

玄成武双手缩在暖袖中,起身踱步笑吟吟:“他要么送点礼物,要么留两句场面话,余又不缺那点贺礼。说说,是个什么话。”

军官转述赵期昌短短一句话,玄成武听了努嘴,又摇头笑笑,抖抖袍袖负在背后,步子一摇一晃回了房子,留下八角亭里石桌上一副长琴静静躺在那里。

赵期昌前脚离开,戚继光后脚来给赵炳然拜年。赵期昌跑出去拜了一圈的年,戚继光也是,只是故意落后赵期昌半天脚程。

两个人之间拜年最大的差别在于戚继光比赵期昌多了一环,赵期昌是跟着都司府里的人一起给彭黯拜年,而戚继光还要将都司府里混资历的那帮人拜一圈。

严格意义上来说,以赵期昌都佥事的省一级领导身份,戚继光今明两天按着规矩要给赵期昌拜拜年。

赵炳然与戚继光算是相熟了,又彼此欣赏对方为人、能力,能算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

戚继光来拜年,赵炳然这里接待也就随意了些,就在书房招待。

赵炳然面前摆着厚厚的花名册,都是捕倭军的编制,他一边研究捕倭军内部成员构成,一边与戚继光闲聊:“赵都佥离去不久,可老夫这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戚继光看赵炳然那感触神态,心里大呼不妙,却笑着,颇有缅怀:“剑门先生此感,元敬亦有。当年卫里会议时见赵都佥,元敬便被其一腔赤诚所动。”

扭头看一眼戚继光,赵炳然摇摇头,语气落寞感慨道:“这少年郎不容易,让老夫瞅着颇为感触。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外界都说赵期昌是神童,作为曾经的神童,赵炳然知道做一个神童有多么的不容易。何况他这个神童只是做做诗读读书,而赵期昌这个神童却是领兵作战。作为一个关心军事的文官,赵炳然清楚两种神童之间的差别有多么的大。

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八个字入耳,戚继光心中发寒,强撑着笑容:“的确呀,三郎已成为卫学榜样,各家少年在卫学、武学里以三郎为楷模。就连登州士民在外谈论时,也多以三郎旧事为谈资,引以为傲。说起来,元敬还真有些羡慕三郎。”

他和赵炳然志趣相投,公务上谈,在时政上谈,也谈家里事,无所不谈。他知道赵炳然如今最大的短板、心病是什么,是没有一个成器的儿子!

赵炳然对他说出这八个字,是在夸赵期昌,可戚继光更觉得这是一种询问和请求,想得到他戚继光的支持,来撮合这件事情。

朱应奎在任上宅了两年,第三年才出门做事,一年时间帮赵期昌这个弟子弄下那么大的基业。这还仅限于朱应奎初入官场,很多事情缺乏手段。

戚继光无法,也不敢想象若赵炳然成为赵期昌的义父,接下来的三年时间,整个登莱、山东会发生什么事情。

疯了……戚继光强撑着笑容,感觉不是赵炳然疯了说错话,就是自己疯了听错话。

戚继光从腊月底撤军归来,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跟赵炳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愿意做实事的人。

赵期昌与赵炳然相互忌惮,赵期昌事前了解过赵炳然,对这种正派人物虽然忌惮,但心中也是喜欢的,在行为上是能看出尊敬的。

而赵炳然则细细调查过赵期昌,基本上通过资料上的一段段文字,看到了赵期昌的出生、成长、苦难、奋斗,在资料文字上认知了赵期昌。

与看待戚继光一样,赵炳然欣赏能做实事的赵期昌,如果不是赵期昌侵吞田地太过夸张,或者赵炳然再主动放下一点抵触情绪,说不得赵期昌与戚继光一样,也能在短短时间内与赵炳然成为忘年之交。

而赵期昌稚嫩面容上那道蜈蚣大疤,让赵炳然近距离看了,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仿佛赵期昌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样。

赵期昌沉肃的气度,丝毫不见少年得志的张扬,让赵炳然喜欢的同时,更怜悯赵期昌。到底是吃了多大的苦,才能小小年纪磨练出如此成熟的性格?

可以说是莫名其妙,也能说是水到渠成,感情酝酿就是如此神奇,让赵炳然生出一个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想法,那就是收赵期昌做义子。

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有偶然。

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可戚继光来了,赵炳然这个冲动又不可抑止的浮现在脑海,想探探戚继光的口风,看合适不合适。

如果赵期昌岁数再大两三岁,身体彻底长开,脸上哪怕全部是伤疤,站在赵炳然面前也无法给太多触动。实在是年纪小,与那么大伤疤形成的冲突太过惹目,引得赵炳然犯了心病。

戚继光对赵期昌的夸赞,还有羡慕赵期昌的态度,赵炳然听着感觉别扭,毫不遮掩问:“元敬的意思是指赵都佥邀买人心?”

戚继光摇头:“元敬绝无此意,而是三郎如此高调,他人会误以为三郎邀买人心。”

赵炳然心中一团乱麻,觉得戚继光这是杞人之忧,赵期昌给他的感觉就是守规矩,以及一种对周边的惊恐。他认为自己一眼看透了赵期昌,换做他,以赵期昌的成长历程来估算,十二岁时站在赵期昌的角度,绝对是惊恐。

赵期昌口口声声,不断重复那句话赵炳然记得很清楚。谈话内容虽短,可赵期昌不断重复该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他不会伸手。这个意思赵炳然感受强烈,将心比心,他感受到了赵期昌心中的恐惧,认为赵期昌是想不断重申这种态度来保护眼前这得之不易的一切。

一个对周围充满恐惧的少年……戚继光竟然说这个少年……孩子有意邀买人心,这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

“元敬多虑了,多虑了。”

赵炳然缓缓说着,心中一转又开始换个角度思考。在戚继光的话有道理这个基础上来思考,因为戚继光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不会随意开口评点一个人。

如果赵期昌是故意在邀买人心,增加自己的影响力……也合情合理。因为这孩子升迁太快,外部、内部的压力极大,为了自保一个人往往剑走偏锋也是情有可原。对,情有可原。

赵炳然一上任就对赵期昌心怀抵触,是因为赵期昌犯了所有卫所军官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吞并军户土地。可相对于其他人,赵期昌这事干的也不算恶心。

这次见面后,赵炳然感觉自己可能有些错了。赵期昌再加上立下的军功做增分,连兵部、法司都不会在意这点吞掉的土地,他又着急什么?相对于那些疯狂兼并军户土地,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卫所军官,赵期昌表现堪称良心、优秀。

毕竟,赵期昌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名字是被嘉靖皇帝写在屏风上的。中枢都通过了对赵期昌升职委任程序,说明朝廷根本不在意赵期昌私下那点事情。就等正月十六朔日大朝会时,与其他升官的消息一同在邸报上通报天下。

见赵炳然不听自己的话,看着捕倭军花名册沉吟思考,半天就是不翻纸页,明显是跑神了。

戚继光还能说什么,只恨没掐死赵期昌。这个混蛋再这么膨胀下去,登州卫各家今后能活下去几人,都是个问题!

他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不就见了一面么?

赵炳然这种难得的好官,极有操守、能力的官员,竟然被赵期昌灌了迷魂汤,迷得神魂颠倒,还生出了收义子的疯狂想法。

实在是太疯狂,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他父亲戚景通说给他的秘闻,如武宗皇帝的两个义子,朱彬和朱宁。

朱宁,幼时寄养在太监钱能家而改姓钱。钱能死后,继任锦衣百户。后转事刘瑾,其性狡诘猾巧,说好听就是聪敏机敏,有“开左右弓”射箭之技,深为武宗所喜爱。正德八年下诏朱宁掌管锦衣卫,赐姓朱,朱宁自称“皇庶子”。

因与私通宁王朱宸濠被逮捕抄家,因为正德舍不得杀一直关着。嘉靖即位后,将其剐杀于市。

朱彬,原名江彬,蔚州卫世袭卫佥事,少年袭职屡屡出塞,作战勇悍。正德皇帝喜欢往宣大跑,经朱宁介绍,朱彬得以见到正德皇帝。因为作战勇悍,一只耳朵中过箭而残缺,正是因为少年而勇悍,还有伤残做铁证,正德皇帝立马就喜欢上了勇悍的朱彬,收为义子。

朱彬二十多岁时就统率九边军队,设立东西两官厅从兵部抢夺兵权时,他手里的兵权一度仅仅比正德皇帝差一点。家里几个只会走路的儿子,尽数被正德封做都督……

正德死后,朱彬等正德提拔的心腹将领被一网打尽。

戚继光越发觉得,赵期昌这么膨胀下去,与朱彬、朱宁这类人下场一样,甚至更惨。因为这些人混在中枢长期与军队脱节,而赵期昌恨不得将自己剁碎,让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融到军队上上下下的团体里。

他很想劝赵炳然远离赵期昌,可间不疏亲,人家赵炳然就差明着问他收赵期昌做义子合适不合适,再去离间等于自讨没趣。

可他真的不敢想象,赵期昌继续膨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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