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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戚继光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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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在朱高城,守备将军府。

这里土方工程已经结束,外部包砖工作也算是大致收工,剩下的就是内部装饰问题。赵期昌本性上是喜欢高大建筑的,整个守备将军府位于朱高城北城,与南门大街正对上,东西大街从眼前经过。

城中校场就在守备将军府后面,与北门正对。其中左边即东边是军营营房区域,右边则是城中诸库所在。

修建新城的方便性就展现在眼前,他可以随性所欲规划城中区域,而不像旧城扩建,一切建筑都已被瓜分,修筑者只能执行而无设计权限。

而守备将军府,则是朱高城设计的精华所在,设计图纸中地下有地窖储存军粮、军械,实际上修建的地下工程更大,连暗道都一路修到了刘家河北岸。

若不是靠近河边,地下不方便扩建,赵期昌会在地下修建藏兵洞。藏兵洞名字叫做藏兵洞,实际上是一座城池最后的避难所与据点。哪怕整座城池失陷,敌军想要攻陷有准备的藏兵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跟地道战差不多,你再多的兵力也铺展不开,狭窄的通道中处处是机关、陷阱。火攻、断水都是没用的,除了里头人投降、饿死外,唯一的法子就是挖掘一条更大的通道杀进去。

藏兵洞这种设施很难用得上,就连边塞也是如此。平时用不上缺乏维护,战时就成了摆设,甚至是遗忘。朱高城最大的秘密就是地道,除了这个其他方面也就正常多了,除了守备将军府的防御措施。

整个将军府通过垒土,外层地基比周围高出六尺。墙面与城墙类同,自然也高出六尺。整个将军府院墙也就是城墙内侧,都是背依墙面修筑的三层小楼。整体建筑如同一个‘回’字,四角又修筑四层高箭塔,正中则是防御核心所在的一座高台碉堡。

碉堡高三层,但地基相对于守备府外层地基高出一丈多,没有修筑楼梯,军士进出通过软梯攀爬,物资运输也是通过吊运。而高台碉堡内还有地窖,这处地窖与守备府各处地窖有暗道连接,这部分暗道会出现在设计图纸上,供工部核查人员检验。唯一保密的,只有通向刘家河北岸的地道网络。

整个守备将军府有南北两个方向,一共四条弯曲马道斜坡。要攻破城门,必须通过斜坡马道跑到城门前才能抵达府门。而弯曲的跑马斜坡上没有任何的遮掩物,敌军若是站在跑马斜坡上,必然在侧面、正面暴露在弓手打击下。

“朱高守备府……”

戚继光抬头看着南门悬挂的牌匾,更显消瘦的他心中怅然若失,才离开半年,卫里就已经不是那个卫里。现在在省里看来,登州卫实际隶属上司已经不是都司府,而是备倭总兵府。自然,卫掌印在卫里的权威也不行了。

以前是卫掌印第一,备倭城操守第二,其次才是坐堂卫镇抚、中所佥事。而眼前,短短时间内的变化,已经形成以朱高守备将军第一,备倭城操守第二,卫掌印第三的格局。

而且名义上登莱两府诸卫所的实际管军上级衙门,也就是掌控即墨三营的游击将军又是赵鼎明,眼前从卫里、卫外层层下来,登州卫已经姓赵了。

戚继光不敢想想,若赵期昌兄弟以及其旧部族人陆续掌握朱高城、即墨三营,十几年以后,说不得整个登莱卫所都会被赵家间接掌控。

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整个朱高城的布局上,马蹄践踏踩着斜坡而上,戚继光站在守备府门前,环视四周已经可以大致看清城中布局,又看看南门外如同两只螯钳的马道斜坡,缓缓点头记在心里。

赵期昌毕竟有无数信息,建筑风格底盘是中土方正格局,但各方面的建筑可以说是中西相杂,哪个使用来哪个。故而,戚继光看半完工的朱高城,是十分的满意。

进了修筑二层门楼的守备府府门,眼前的景象让戚继光不由一笑,外部修筑大体完工,可里面还在加工。一队队的徭役还在忙碌着,不过这些人干的多是技术活,如木工雕刻、铁器锻打种种活计都在进行。

这些人让戚继光皱眉,因为很多人不是卫里抽调过来的军役,他不需要认每一个人,只要看看下面监工、指导、调配人手的头目言语、步伐就能断定出这些人不是卫里人。

一旁赵显指着面前空地道:“掌印,待工程完成,面前将修成一排三层小楼。修成后,从外门入将是一条狭窄道路。若有贼军攻来,守军从高临下,贼势窘矣。”

戚继光看着眼前,又看看背后已经修筑好的三楼,都已经在窗外留了木制走廊,还站着工匠进行施工,往上面修钉护栏、挡箭板、遮阳篷等等在之物。

整个朱高城的据守最强单位就是守备府,在全面完工后就是一座区区绕绕的迷宫,进攻方人数再多也涌不进来多少。对于这种布局,唯一的法子就是用火炮轰,彻底轰成废墟。就连火攻,效果也不大,因为少木质建筑,多砖石建筑。

赵显领着戚继光来到正中心的高台,两个人顺着软梯爬上一层又一层,底下戚威等人看着戚继光这么爬,而赵期昌又在上面等着,人人心里不舒坦。

高台顶上,遮荫避雨的亭盖还未修建,只有一座大鼓,一座大铜钟分列左右,这里也是今后城中的钟鼓楼和动员军令发布地。

赵期昌今日一袭坎肩号服,黑底红笔十分的笔挺,盘坐风口对着火堆添加柴木,一头金黄色羊搭在火堆上,擅长烤羊的陈明理不时转着。

戚继光爬上来,拍拍身上尘土,拱手正要见礼,按品级,赵期昌现在正三品,比他正四品卫佥事高两级。实际上来算,戚继光还挂着掌印的头衔,与卫指挥使一般,也就比赵期昌低半级罢了。

赵期昌歪着头露笑摆手:“戚兄来访,就不来这些虚的,都是自家兄弟,随意就好。”

戚继光也不愿意给以前部下的部下行礼,只是轻轻抱拳点头,坐在马扎上扭头四顾,这里比周围平地整整拔高五丈,隐约可见西边三十多里外的中所轮廓,更别说周边景色,可谓是一眼尽收眼底。

他点着头,十分感慨道:“朱高城一旦修好,这一片区域可得百年平安。”

的确,只要夜里烽火,白天狼烟烧起,这里就能察觉。

他观察着赵期昌,赵期昌也观察着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赵期昌虽然没去过戚家,可赵期昌能影响卫衙门,每月月底给戚家发俸禄、各种补助给的都是实额,论收入,比他在时整整翻了一倍多。

他爱惜羽毛,做什么事情都按着规矩来,可赵期昌不管那么多,宁愿给都司府的少一些,也要给卫里的实职军官把俸禄发个全额。

赵期昌没从戚继光神态中看到什么不满或旁的感情,只是人比之前瘦了整整一层。戚继光也在观察赵期昌,没有他想象中的少年得志的张扬,有的还是原先那种水一样的平淡。

相互看着,两人嘴角翘起同时发笑,赵期昌摇头笑着:“常听人说河间府戍卫海边如同天牢,看戚兄风采,不改本色呀!”

戚继光也笑着,摇着头眼睛眯着:“背后是泥沼,眼前是望不尽的苦海,也确实难熬。不过,卫里兴兴向荣,每次收到卫里的信件,也是一件乐事。”

赵期昌听了笑着努嘴:“与死物打交道易,难的还是与活物打交道。两淮、晋南那边,此次又有大动作。说不定,小弟弄不好也会去与戚兄做伴。”

戚继光纯粹是倒霉,他与赵期昌都是两不相帮,只是他沦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而赵期昌,半年时间下来,也不需要做猴了,有了其余退路。

对于赵期昌的自嘲,戚继光只是摇头笑笑:“你已跳出卫里,他们想让你率领秋戍班军也行不通。估计,过两天都司府的调令又就下来了。”

在外人面前都司府什么东西都不是,而在卫所尤其是世袭军官面前,那就是天。

赵期昌往火堆上加了几块干竹片,下巴一扬:“唔……调到西南平蛮,再转调辽东镇夷,然后是西北讨番、最后说不得还要去东南杀倭,这一圈子下来,小弟不死也要脱层皮。故而,已与那些人说明了,若是敢出花招调小弟跨省,小弟当即辞职,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大明四遭就没平稳过,要调赵期昌过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唯有辞职。借口太多了,年幼就是最大的理由,其次诸如生病等等之类的,都是军将常用的手段。

戚继光相信赵期昌这个话,也相信赵期昌有拼命的底气。北曲山贼什么底细,虽然戚继光不清楚,可刘磐、李孟那伙人可是打着镶黑旗辅军旗号回的登州,突然多出一百多的精悍武装,玄成武、朱应奎、王道成与赵期昌都装瞎子,戚继光也就当了一回瞎子。

更何况,以赵期昌此时在江湖上的威望,正要与两伙盐商死磕,谁都讨不了好。所以,有了掀桌子底气的赵期昌,那些人无法令赵期昌屈服,那自然会维持表面的和睦。

想到这些,戚继光心中更为急迫,特别的想练一支嫡系子弟兵。有了自己的嫡系武装,自然也就有了掀桌子的底气,那很多事情也就有资格进行拒绝了。

拒绝就是拒绝,无所谓态度、手段,反正让他们为难的是商人集团,这帮人有利可图自己就凑上来,没必要讲究什么君子断交不言恶语,那帮人看重的就是好处,只有好处。

这也是赵期昌敢在首辅夏言与严嵩之间斗争中下注,却不敢在两者先锋战之间表态的原因。因为不管夏言还是严嵩谁胜谁负,他们清洗的也只是对方核心,是不会也不敢扩大清洗范围。

而这场由盐商引发的先锋战,可不会讲究那么多。毕竟盐商的根本利益在地方,对地方敌对力量的清洗是不余余力的;而夏言或严嵩,他们关注的是中枢,对地方人员不会进行太过激烈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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