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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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弈澜醒来时,身边并无虞渊的身影。

他从床榻上撑起身,薄被顺着肩滑落下去,不知牵扯到哪里痛得他‘嘶’了一声。记忆逐渐回笼,从昨天在北崖的荒唐情事,再到温泉中的百般刁难,他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看见自己腰间和大腿上青紫的痕迹时,终于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但偏偏那个始作俑者并不在身旁。

好在身体已经清理干净了,除了酸痛外并无其他不适。股间好像还抹上了某种药膏,清清凉凉的,颇有一种胯下生风的诡异之感。弈澜刚准备下床,虞渊就走进来了。他倒是穿戴整齐,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想到昨日的疯狂,弈澜就有些怵他。

“夫人醒了?”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虞渊本是不想起这么早的,奈何一大早就被虞思思喊走,说是弈澜带来的那个小鸟人不知怎么被欺负哭了,吵着要找自家公子,虞渊不想叫醒他,只能自己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弈澜哼了一声,脸色不自然地用被子紧紧围住不着寸缕的自己:“你去哪儿了?”

“遮什么?你身上有哪儿是我没看过的。”虞渊笑道,坐在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轻而易举地掀开薄被,冰凉手指在他的肌肤上流连,但还算规矩,好像真的只是检查一下而已。弈澜的皮肤白,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痕迹,而这些痕迹以胸前、腰间、臀后最为明显,交错的指印,巴掌印和吻痕——虞渊的喜好真是一目了然。

弈澜咬着唇,伸手推他:“别看了,冷。”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虞渊是个没脸没皮的,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他腿上坐着,“这样还冷吗?”

弈澜:“......”他无力去争辩这个问题,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

“问我去哪儿了?”虞渊用手指碾磨他的唇瓣,将那里揉得嫣红:“你那个小鸟人.....”顿了顿改口道:“你那小仆一早就哭着喊着要见你,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雀虹?弈澜紧张地问:“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

虞渊也不大理解,只看他哭得十分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见到我后反而哭得更凶了,还有一种要和我拼命的架势。”

“我知道了......”弈澜有些想笑,又有一点动容:“他是怕我出事。”

见虞渊还是不明白,弈澜便给他解释了一番,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主仆二人都有同一个心结,不同的是弈澜的心结在昨天彻底打开了,而小雀虹还战战兢兢不知道真相。

“我去看看他吧。”弈澜道。

“你走得动路吗?”虞渊挑眉,隐晦地瞄了一眼他的腿。

再是走不动也得看看,小雀虹是灵智还没开时就被他养在身边的。弈澜自小孤僻,身边也没个亲近一点的玩伴,两人明面上是主仆关系,实则弈澜一直将他当成弟弟看待,在心中的份量自然是要重一些。

洗漱完,腿还是发软,只能由虞渊牵着走出去。

还没到大殿,就听见一阵抽泣声,大有一种要用眼泪淹没西海的阵势。小雀虹身边除了束手无策的虞思思外,还站着一个沉默不语的帅气男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小雀虹哭得伤心极了,双眼肿成桃子,白嫩的包子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站他身旁的那男子时不时就要伸手给他擦一下,而他则反应更大地躲开,嗓子都哭哑了。

“小雀虹?”弈澜看着他这副样子也心疼极了,挣开虞渊的搀扶走向他,没走两步腿一闪,险些摔在地上,他也不管,“你怎么了?”

小雀虹的哭声一断,睁开眼——奈何那眼肿得不成样子,只剩一条窄窄的缝,模糊间看见自家公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色还惨白,他嘴唇颤抖,努力睁眼去看:“公子?”

弈澜被他这幅丑绝人寰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莫哭了,我好端端的在这里。”

小雀虹伸手抓住他的手,确认这公子是个活人,不是游魂后,呜哇一声又哭出来:“呜呜呜我还以为、以为你被他、被他呜呜呜呜。”

最初的慌乱过后,小雀虹逐渐回过神,他隐约察觉到自家公子有哪里不太对劲——除了走路怪一些,脖子上的红点多了些,说话声音哑了些......

等等!说话!

“公公公公子!你可以讲话了?!”

他急切地在原地乱蹦,肿泡眼里迸射出一种强大光芒。

弈澜按住他,道:“是是是是是,我可以讲话了。”弈澜被他这幅傻样逗笑:“我真的没事,昨天是去...治嗓疾了,没来得及给你知会一声,让你担心了是不是?”弈澜摸了摸他的头,用衣袖把眼泪给他擦干:“行了,别哭了,本来就丑,越哭越丑了。”

“呜呜呜呜嗝!”小雀虹打了个哭嗝,紧紧攥住他的衣摆,“公子的嗓疾治好了也不能、不能再丢下我!”

“不丢不丢。”

安抚好他以后,小雀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从眼缝里艰难看见自家公子脖颈上的暧昧红痕,他不懂这些,但明显感觉到弈澜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联想了一番,眼泪马上又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呜呜呜呜呜呜公子,你是不是被他、被他......”

弈澜一把捂住他嚎啕大哭的嘴,耳廓通红,“莫要胡说。”

小雀虹在他手掌里挣扎,哭得口水往外冒,弈澜刚把手放开,就听他无比凄厉地大喊:“呜呜呜呜战鬼都是坏蛋!只知道欺负人!”

弈澜头疼得紧,不知怎么给他解释:“嘘,你小声一点,你要嚷得整个西海都听见吗?”

“他敢打你,我还不敢说吗!”小雀虹看见自家公子多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居然被打得这么惨,顿时悲从中来!

“......”弈澜满面黑线:“不是打我,算了,你不必知道。”

听他们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虞渊差点笑出声,轻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也不去计较这小鸟人嘴里的没大没小,只问他:“你说是谁欺负你了?”

小雀虹嘴上厉害,其实还是怕他的,闻言立马往弈澜身后躲,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手指伸出,往虞思思的方向一指。

毕竟是弈澜的人,虞渊本着要给他撑腰的想法,问道:“虞思思?”

“我才没有!大哥你别听他胡说!”虞思思冤枉地大喊。

小雀虹闷声闷气地说:“是他!”

手指稍微偏移,指向虞思思身旁站的男子。

弈澜也跟着看过去。

虞渊奇道:“中垒校尉虞炀?”

被他点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同他行礼。

弈澜想起来了,这男子便是他刚来西海在路上遇到变故时,虞思思身旁的近卫,当时情形混乱,他没顾得上小雀虹的安危,虞思思便一扬手将小雀虹扔给了虞炀护着。

只是不知道虞炀做了什么,让小雀虹委屈成这样。

弈澜一手护着小雀虹,问道:“他怎么你了?”

小雀虹却不愿意细说,羞愤地看了一眼那个木头般杵着的人,瞪了他一眼还不解恨:“他拔我的毛!”说完后,不知又想到什么,脸上发烫,连忙躲回弈澜身后去:“反正......反正我不要再看见他了!”

对于鸟类来说,羽毛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弈澜看他抵触情绪实在严重,只好先将他带到偏殿去,剩下的就交给虞渊来问了。

虞炀是军中的中垒校尉,个人能力出众,年龄比虞渊小,却成天板着脸不爱说话。按理说他身量修长,长相也俊美帅气,可就是因为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鬼见愁性格愣是让他一直无人敢问津,快要成为继虞渊以后的西海第二大光棍了。

虞炀平日里最是冷静,又有点洁癖,不喜与旁人接触,但刚才虞渊居然看见虞炀貌似给小鸟人擦了眼泪,他看出些端倪来,上下打量了虞炀一眼,问道:“说说,你拔人家的毛做什么。”

“是他先骂我。”虞炀冷着脸道。

虞思思是个闲不住的,好奇地问:“骂你什么了?”

虞炀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缓缓道:“他说我是面瘫。”

虽然他是话少了些,表情冷淡了些,性子沉闷了些。

顿了顿,虞炀又道:“还说要介绍一位扎针技术很好的医师给我治面瘫。”

虞渊:“............”

虞思思:“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面瘫真的是病,虞炀你可以考虑一下哈哈哈哈哈。”

虞渊嘴角也有些**:“因为这个你拔了他的毛,还有呢?”

这回虞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出口的语气也有些迟疑:“我亲了他,他打我。”

虞渊:“?”

虞思思:“????”

虞炀接着道:“因为他话实在太多了,就想把它嘴堵住。”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神色半点没变,身板儿站得笔直:“况且他看着是有些可爱,我想亲就亲了。”

......虞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不是他平时光顾着训练他们,却忘了教他们人情世故什么的?

虞思思听得叹为观止,就差给他鼓掌了:“虞炀。”

虞炀:“如何?”

虞思思:“你真不要脸。”

虞炀:“过奖。”

虞渊一个头两个大,一大早被喊起来居然是为了他们处理这种问题,自己媳妇儿还没捂暖和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他们扯皮?他看着自己的属下,一言难尽,最后挥挥手让他们都滚:“虞炀你自己去领两百军棍。”

后者认下,一脸坦然,又问他:“那将军,那只鸟人能给我吗?”

虞渊皱着眉,揉了揉额角:“......虞炀,你到底知不知道,只有结发夫妻之间才可以有肌肤之亲。”

虞炀道:“那我娶他便是。”

榆木脑袋开不了窍,虞渊提醒他:“这个问题你不该同我说。”

想起那鸟人软乎乎手感甚好的包子脸,虞炀不自觉摩擦了两下手指,若有所思。

****

虞渊这个千年老光棍一朝开荤,本该是不知节制的时候,但他顾念着弈澜的身体,便忍了两日没去碰他。

到第三日的时候,他特意备了酒,花前月下气氛正好,美人脸色微熏,眼波流转得撩人,虞渊心猿意马地刚将人抱在怀中还没来得及下嘴时,小雀虹就吱哇乱叫像见了鬼似的跑进来,大门敞开,后面紧跟着追人的虞炀和看戏的虞思思以及闲得蛋疼的鬼车众人。

原本旖旎的氛围顿时被冲了个稀碎。

弈澜手忙脚乱从他腿上下来。

虞渊脸色铁青,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毫无眼色的几人:“又是何事?”

小雀虹一把抱住自家公子的大腿,生无可恋:“公子!他一直追着我不放!”

虞炀垂眼看他,道:“只要你答应嫁给我。”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面瘫呜呜呜。”

鬼车在旁边起哄,十八只冒着绿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雀虹:“你不嫁给面瘫,不如考虑考虑我?咱俩才是一类啊!”

真是不知道西海藏了多少光棍,一个个的这么急切。

虞炀面无表情地警告鬼车:“你是不是想裸奔?”这是暗示要拔光他的毛的意思,要是放在往常鬼车就会乖乖闭嘴,但现在关乎终生大事,他是半点也不会退让的:“你不能这么独裁!要问问小雀虹的意思!”

小雀虹看了看他那九个一言难尽的脑袋,绝望地闭上眼:“可是我也不想嫁给丑鸟呜呜呜。”

鬼车大受打击,伤心欲绝地夺门而出。

作为小雀虹的直属领导,弈澜不得不关心一个问题:“你叫虞炀对吗?你为什么想娶他啊?”

虞炀略一沉吟,道:“他的脸很好捏。”

小雀虹:“你去死吧!”

弈澜微笑,转身对虞渊说:“把你的人给我‘请’出去。”

呼啦啦来的一大帮人,呼啦啦又走了。

只剩小雀虹一个人死赖在弈澜身边,眼泪汪汪赶也赶不走。弈澜有意要维护小雀虹,也故意躲着虞渊——实在是被那场情事给弄怕了。

但躲得过白日,躲不过同床共寝的夜。

那壶没喝完的软红三千放在桌面上无人问津,酒香盖不住床榻上的暧昧腥气。弈澜跪着,塌腰翘臀被迫承受身后的撞击,手指将绸面床单抓住皱痕,嘴里破碎不成句:“嗯.....虞渊,你说只有一次的!”

“我说的是我的一次,可不是夫人的一次。”虞渊掐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中带。

“你们战鬼——唔!”又是一记顶撞,他断断续续说:“果然都是坏蛋!”

虞渊笑:“夫人知道的也太晚了些。”他恶劣地说:“而且夫人又忘了该怎么叫我。”

“......”

自然又是被逮住叫了好多声‘夫君’才罢休。

一场毕,虞渊抱着他靠在床头,神色爱怜地揩去他眼角的薄泪,将被子提得高些,一直盖到他的锁骨。

“热。”弈澜说。

虞渊捉住他的指尖放进嘴里轻咬,怎么都欺负不够似的:“后日我便要出远门了,你要乖些。”

出远门?弈澜从他怀里抬起头,嗓音微哑:“去哪儿?为什么不带我?”

“东海封印魔族的地方泄露了几丝魔气,恐怕有异。”虞渊道:“不是出去玩闹,不能带你。”

弈澜沉默,垂眼看见他光//裸的上半身,麦色皮肤上有陈旧的疤,有一道刀伤从他左胸一直划到肋下,疤痕微微凸起,颜色偏暗。

察觉到他的视线,虞渊心里一暖,安慰道:“只是去看一眼,不会有危险。”

弈澜不说话。

虞渊突然想到什么,从一旁脱下的衣物中拿出一柄黑色弯刀递给他:“这个送你。”

弯刀寒檀,乃是神兵利器,跟了虞渊很久,刚靠近弈澜就发出了一声铮鸣,认主似的。

弈澜沉默着接过,半响才道:“可是我不会使刀。”

虞渊道:“等我回来教你。”

弈澜看着他的眼,红瞳摄人,里面却有柔情似水,他低声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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