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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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温热的风,它肆意地跑着,溜进了一间嘈杂的教室里,吹起了少女贴在额边的细发,她随手拂开,看向窗外。顺着她的视线走着,窗外立着一棵大梧桐树,阳光被繁茂的树叶遮挡着,树上不断传来知了放肆叫嚣的声音,南城的夏天好似是到了的。

  “欸,清清,清清!”少女被身边的人用手肘撞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屁快放。”周清汎不满地说道。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嘛,好歹你从现在开始也是个思春期的女生了。”江宁顽劣地笑着。

  “思春期?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完,周清汎不再理会他,把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往高中教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的意思是,你都上高中了,就算成天和我们这俩男的混在一起,好歹也是个女生。那小女生的兴趣爱好不就是逛逛街,平时没事儿就想着谈恋爱。是不是这意思?江宁。”杨子昀一本正经地替江宁打圆场。

  “是是是,还是小羊懂我。”江宁呲牙咧嘴地附和。

  周清汎、杨子昀、江宁,三人从能走路开始就被各自的妈妈塞在同一家托儿所,之后又是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一直到现在,同一所高中。三人几乎没有分开的时间,做什么都必须一起,缺一个人都不行。

  然而让他们的友情从此变得坚不可破的契机,发生在小学。

  某一天,周清汎拿着她的作业本往办公室跑着。

  就因着江宁昨晚上偏拉着她和杨子昀玩游戏,说输了的人去门外喊自己是猪,彻底激起了周清汎的胜负欲,愣是玩到了十二点才各自回家睡觉。等早上迷迷糊糊打开自己的书包,才发现自己连作业都没写,吓得她赶紧补起了作业,早读课一下课就往办公室跑。

  正在她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收拾江宁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肉盾,对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周清汎的作业掉到了地上,人也被撞得头昏脑胀的。她定睛一看,这不是隔壁班的小霸王胖墩儿嘛,来事儿。

  小霸王被女生撞倒了,觉着自己脸上挂不住,站起来就指着周清汎的鼻子大声吼“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原先还打算道歉的周清汎,被这一吼也激起了不少怒意。

  又因为她遗传了爸爸的凶相基因,没表情的时候自带蔑视对方的神情。

  这时的她直勾勾地盯着小霸王,惹得对方是涨红了脸,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杨子昀不知从哪个方向跑来,抬脚就往小霸王膝盖后方来一横踢,踢得小霸王是直接朝着周清汎的方向跪了下去。

  这时江宁从拐角走出来,手上还拿着刚从小卖店买回来的面包,一看见这场面,立马把周清汎拉过护在自己身后,忙问杨子昀怎么回事。

  杨子昀还没开口解释,小霸王一站起来就往他那扑过去,剩下的两个人也没话说了,直接加入这场战争。

  战绩就是小霸王长得再大只也还是敌不过他们仨人的围殴,最终败下阵来。

  结果三人也齐齐在升旗仪式的时候被通报批评。

  从此之后,三人就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帮着周清汎和人打架斗殴也成了另外俩人的家常便饭。

  把进度条拉回来。

  身边江宁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周清汎一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说道:“今天是不是母亲节?”

  “就你还会注意这个?”江宁嘴欠道。

  “啊,是啊。”杨子昀这次选择无视江宁,回答了周清汎的问题。

  “操。”周清汎低声骂了一句,接着对他们两人说道,

  “今天放学我不去打球了,你们去吧。”

  去年的母亲节,周清汎被俩人拖着去打了一场球赛,把买礼物这件事完全抛在了一边儿,还是到家的时候看见自个儿母亲期待的眼神才记起来。

  周清汎回忆起去年她妈特明显的失落的表情,想着今天怎么着都得买点礼物回去了。

  江宁听到她说的话后急得拍了下桌子,“别啊清,今天可是对的隔壁二中,你走了我们一中靠谁得分啊。”

  周清汎没搭理他,只想着等会儿给她妈买什么礼物好。

  *

  放学后,周清汎和两人一起走到校门道了再见,往回家的那条路走。

  她依稀记得前几天走回家时看见了一家刚开业的花店,想着可以买束花当母亲节礼物。

  “叮铃”,刻着复古花纹的木门被从外推开,门边挂着的风铃响起一道短暂的乐曲,引着人的思绪也轻轻飘动。背后似有一股清风,将周清汎径直推入这恍若桃源的地方——荆琪花园。

  从门店的外观上看,这应是一家花店,然而当打开店门后,周清汎就瞬间明白了,为何要起名为花园。

  这是一间没有屋顶的花店。完全露天的环境,像是置身于某处花丛中,周清汎似乎听到了植物的呼吸声。

  荆琪花园的占地面积不大,因其原先是一家杂货仓库,便于货物的保存,作成了半地下室的模样,需走下五六阶的楼梯才可到达地面。四四方方的构造,数不尽的花与绿植沿着墙壁一圈圈围起,恰好留了中心的一块空地与门前的楼梯连接起来。

  在那百花中间站着一个男人,见他身着浅灰色上衣,园艺围裙松松垮垮地在腰上系着,手中拿着铁制的浇花器,慢条斯理地往花上洒着水。貌似是注意到人的动静,他的唇角向上弯成了好看的弧度,之后缓缓抬头看向门边,用一双满含春水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霎时间,周清汎觉得似有清风吹起,这店里所有的花都为自己合奏起了动心的旋律。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周清汎呆滞在原地想道。

  “需要什么?”男人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周清汎的小心思。

  周清汎还处在回不过神的状态,“母亲节......”她小声嘟囔了三个字。

  “稍等。”

  只见男子转过身拿起了三盆颜色不同的康乃馨说道:“红色这盆的花语是祝福母亲健康长寿,黄色是表达对母亲的感激之情,粉色这盆比较特别,花语有赞扬对方年轻美丽的意思。”

  他用低沉的声音轻轻解释着花语,周清汎第一次知道,康乃馨的花语是这么地动听。

  男子见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以为她没办法下决定买哪一盆好,便又道,

  “唔...我觉得你妈妈收到粉色的康乃馨应该会最开心,所以我建议你买这盆粉色的。”

  于是周清汎机械地点点头,伸手和对方接过那盆花,跟着他走到门口的木制柜台前站定。

  之后男子说的话周清汎早已记不清,她只记得面前人泛着光的眼睛、修长的双手,还有因为肤色太白而隐约能被看见的青色血管。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她陷入了“一探究竟”的漩涡中。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是疯了,周清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温寂。温柔的温,寂寥的寂。”男人笑着说道。

  “我看出来了,温柔。”看来我是真的疯了,周清汎自暴自弃地想道。

  温寂闻言愣住了一瞬,之后笑得更开了些。

  “谢谢。你的花包装好了,有点重,拿的时候小心点。”

  周清汎从他手中接过花,转身就要往门外走。突然,背后传来了温寂含着笑意的声音。

  这句话轻轻的,还慢慢的,拨动了周清汎的心

  “能让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吗?”

  五月,阳光和清风都存在的季节,周清汎的思春时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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