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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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叶正温言细语地哄穆清吃饭,却听下人通报:“大人,宫中来人,邀您赴庆功宴。”

祁坤打了胜仗,裕王亲自设下庆功宴款待功臣。

泽叶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庆功宴?

恐怕是寿终宴。

现今穆清已到了他眼皮底下罩着,往后生死皆由他,再轮不到别人掌控。

是时候放开手脚收拾一些人了。

谁蹦得最欢,他先收拾谁。

硬是把手中的饭菜喂完了,泽叶才准备动身进宫。

他将穆清放平躺下,伏低身子道:“你先睡会儿,我尽快回来。”

见穆清不作回应,他黯然离去。

泽叶到场时,宫宴进行得正到酣处。

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宴上的舞姬体态盈盈,婀娜曼妙。

宝座上的裕王放下酒爵,神情微有不悦,质问:“爱卿何故来迟?”

泽叶一揖到底:“臣有罪。”

裕王的眼睛眯起来,醉意已有些明显,“罢了,孤今日高兴,不与你置气。你且入席吧。”

泽叶躬身:“谢大王。”

未过几时,裕王当着文武百官对泽叶笑侃道:“孤送给爱卿的战俘,爱卿满意否?”

泽叶忍怒,答:“臣甚是满意。”

众大臣笑而不语,目光中带了几分玩味。

裕国上下虽不兴男风,但至少对此有所耳闻,浅薄的了解还是有的,不至于过分大惊小怪。

更何况,穆清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貌若灵玉,清隽绝尘,有仙人之姿。沉醉于他,不稀奇。

泽叶绝不是第一个对他动心的人!

传闻,欢国王子宿宇曾在川国国宴上对穆清一见倾心,并当场作了一首诗称赞他。

但这首诗字字轻佻,惹得川国王子琢允和宿宇大打出手。这场争斗险些见血。

后来有传言,说裕、川两国交战之时,琢允因穆清而与川王反目成仇,最终挥剑自刎。

总之,有关穆清的事情,大家都略知一二。

男人长得过分俊美,那也是倾国倾城的妖孽啊。

宴饮结束时,裕王踉跄着拍了拍泽叶的肩,意味深长地道:“泽叶你记住,孤是把穆清赏给你当玩物的,他顶多只能做你的奴才,你莫生别的念头。你是朝中重臣,孤很器重你。若是日后被孤发现你耽于美色不能自已,那孤会立即送他下地狱,绝不给他半条生路。”

泽叶眸中一凛:“臣明白。”

……

祁坤回府当晚,染上了风寒。整夜咳嗽,第二日便一病不起。

及时请了太医前去医治,前前后后服用了多个药方子,均未见效,病情甚至愈发严重了。

最后太医是摇着头走出将军府的,表示束手无策,更直言行医多年,不曾见过这么凶猛的风寒。

措辞是凶猛,那就是到了要命的地步。朝中的大臣们闻知此事,都道是乐极生悲、天妒英才。

裕王见爱将得此重病,心忧如焚,亲自前去探望。

回到宫中没多久,裕王不幸也染上这可怕的风寒。

短短数日光景,一国之君和护国大将接连病倒,莫非有人暗中捣鬼使坏?

在裕王的怀疑下,太医们多次确诊:是风寒。

不是中毒!

裕王默。

-

经过数日的疗养,穆清的手脚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

因他总是把“死”字挂在嘴边,泽叶心生警惕,命下人将房中所有的锋利之物全都收走。

这还不算夸张。夸张的是,就连带尖的桌子角都被磨圆了。

为了防止他自尽,泽叶可谓煞费苦心。

这日,他正无聊靠在枕头上发呆,一串红通通的糖葫芦陡然映入眼帘。

泽叶拿着糖葫芦冲他笑:“给。”

穆清:“……”

什么意思?

他受不了泽叶这个样子,抬手一掀,把泽叶手中的糖葫芦打落在地。

未曾料到泽叶挺能忍,赔着笑脸讨好他:“没关系,等你想吃了我再去买。”

穆清气得唇抖。

紧接着,他被泽叶灌了一碗大补汤。

泽叶总有千百种方式逼他吃东西,导致他这么久还没能渴死饿死。可恶!

灌完汤,泽叶用丝帕擦了擦他的嘴,突然握住他的双手,盯着被白色纱布缠住的手腕自问自答:“伤口还疼得紧吗?一定还很疼,待会儿我让余老头换更好的药膏。”

穆清:“……”

“松手。”

泽叶略略皱眉,乖乖把手松开。

穆清倒回床上,裹了被子背对着他。

正好李达在外敲了两下门:“大人,云棠公主来了。”

泽叶将盛汤的碗勺搁在柜子上,前去大厅会客。

他知道云棠是为何而来,见面后不过顺口安慰一两句:“大王洪福齐天,公主不必忧心。”

云棠愁眉深锁,讲话不太客气:“泽叶,我父亲这次病得蹊跷,宫中太医全无法子。你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定不乏善医术之人……”话说一半,不往下讲了。

泽叶笑道:“臣哪有那么多能耐结交能人异士?公主过分抬举了。公主口中的善医术者,可是指余半仙?或是公主真信得过他,臣立刻让他随公主入宫为大王诊治。”

云棠语塞,她正是为余半仙而来。没想到泽叶答应得还算爽快,只是她方才说话欠了妥当,就等于明面上责备泽叶为臣而不忠——臣子府中藏着一位神医,却不主动给病危的大王遣用,是何居心?

“你……信不过余半仙?”云棠小心试探。

泽叶扯起谎来异常镇定:“身为人臣,倘若泽叶知道有谁能够治好大王的病症,自会第一时间将他送进宫去,可惜事实上并没有。余半仙确有两把刷子,但不见得比宫中太医强。毕竟他的老本行不是大夫,想必公主也知晓。”

余半仙本是一个喜欢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老头子,典型的江湖术士。机缘巧合,泽叶见他在医术上颇有真材实料,便没收了他骗人的家当,将他招至府中。

云棠一番思量,求助地看向泽叶:“那如何是好?”

泽叶背过身去,语气平缓:“臣听闻,王宫密阁内珍藏了一枚御用圣药,其妙用可媲美仙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大王病重至斯,为何不用圣药?”

御用圣药?

云棠怔住。

御用圣药其实是一枚金丹。由多种罕见的本草配合,经过极其繁复的工序制成。

金丹表面有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箔,但这并非为了美观和华贵。如此微量的黄金,与其内包裹的丹药成分相辅相成,具有清心驱邪的功效。总之,它是世间罕有的救命良药!

云棠有些懵,倘若宫中真有这味药,父亲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取出来服用呢?

“多谢丞相提醒,待我回宫问问父亲。他些许是忘记了。”

“臣让余半仙随公主走一趟?”泽叶轻飘飘问一句。

云棠点头致意:“嗯。”

泽叶摆首一笑,并不多言其它,眼中半分担忧也无。仿佛裕王是死是活,与他没多大关系。

云棠心头有些苦涩,泽叶如今的言行举止虽依旧得体,但终归是愈发猖狂了。

自从半年前,泽叶拒绝裕王的赐婚却全身而退,她便觉得,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至少,连她的父亲裕王都是忌惮泽叶的。泽叶不愿娶她,等于打裕王的脸,而裕王却生生受着。

“泽叶,”云棠垂眸,忍不住多叫了他一声,“我听说,你府中有一个川国的俘虏?”

泽叶半转身看她,并不答话。

“你……确有断袖之癖吗?”刚问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一瞬咬紧了唇。

泽叶淡笑:“是。”

云棠手心冰凉,冷言嘲讽:“什么男人你都喜欢?”

言下之意,留个俘虏在身边不嫌丢人?

泽叶不为所动,道:“我只喜欢一个,多余的不要。”

云棠:“……”

送走云棠,泽叶便满面含笑地去找穆清了。

一到门口,就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里装着些零散的碎瓷片。

“怎么回事?”泽叶的眉头紧了紧。

“您前脚走了没多久,穆公子就把汤碗给摔了。”丫鬟幽愤道。

是因为被他灌了汤,所以耍小性子砸东西吗?不敢当着他的面来,只敢趁他不在的时候泄泄火?

泽叶“赞许”地点了点头,继而笑笑表示无妨,挥手让丫鬟走了。

走进房门见到穆清的瞬间,泽叶心情莫名地好。

穆清仍背对着他躺着,身体略微蜷缩,像是习惯了这种睡姿。

泽叶停住脚,隔着一段距离问:“你睡了吗?”

穆清不答。

于是他笑着走过去。

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穆清翻过身瞪他:“没睡,但困了。”

泽叶失落,体谅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

明日还来?

穆清真不记得他一天之内来了多少趟,恐怕比如厕的次数还多得多。

偏偏还总是表现得难舍难分跟几辈子没见过面似的!

几年不见,泽叶就疯了。

他想远离他。

多留一刻都是折磨。

夜深,月明。

窗外树影婆娑,凉风阵阵。

泽叶静坐案前,执笔作画。

今夜他心中颇不宁静,画中人像的衣袖还未添色,他便陡然搁下画笔,匆匆往穆清房里去了。

推开门的刹那,他见那个人还是安分地躺在床上,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他多疑了。

有的时候,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要那么心机深沉。

尤其是对待穆清,心思缜密得都能织成一张天网了。

原地呆站了有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准备带上房门离去。

就在房门将要合上的时候,他脑中一个震响……轰的炸了!

“穆清——”

“穆清!”

被子一掀,满目是血。以及,一片沾了血的碎瓷。

躺着的人已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泽叶难以相信,他居然,居然用一片碎瓷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明明割的是一个部位,但伤口毫不平整,乱糟糟的。

瓷片太钝了,比不上锋利的刀具。

泽叶能够想象出他当时有多么烦躁,根本是用尽力气在割自己的手腕。

不晓得他狠心割了多少下。往死里割。割得很深很深。

生怕自己死不了。

待在他身边,竟令他这般绝望吗?

稍不留心就险些遂了他的愿。

泽叶眼里布满痛苦的血丝,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下来。

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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