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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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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 ( 三 )
前十天我值了二次班。
一次值班中,杨大员从睡梦中突然坐起来,睁大双眼,额头上冒着冷汗。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一个人临近死亡的恐惧,可以理解。在他坐起来的一刹那,我并不是十分紧张,我慢吞吞的进近他,问他有什么事。他呆呆地望着我,望了许久,然后一句话不说倒头又睡,第二次值班时,已是深夜2,3点钟,他睁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没睡意也就算了,可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对劲,他的头一会转向左侧,一会转向右侧。他在观察他身边睡的人。以我当时的想法,我认为他一定是在找机会,准备整死一个人垫背。
杨大员有这种心态不是没有可能的,他平时的言行表现说明,他是仇世的,他是仇恨他人的。那天晚上的确把我弄得很紧张,我不敢大意,整个值班进程中眨眼的时间都不敢太长,我随时作好准备,扑上去把他控制住。还好,我所想象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直到天亮,大家都起床了,我才把心放下来。
我要顺便提提老大。他虽然不参与值班,我估计前十天他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是装睡。
我第一次值班时熬不住,打起瞌睡来,一本书砸在我的腿上,我惊恐的站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待我清醒后,我向铺上张望,大家都睡得很香,包括杨大员。谁砸我的呢,我以为碰到鬼。过了几天才知道,是老大偷偷告诉我的,他说是他砸的。在我不当值的时间,老大总是能揪出那些值班打瞌睡的人,由此可以看出,老大实际上比我们肩负着更大的责任。老大一到天亮打坐就打瞌睡。他从不表露出自己的负责态度,老大的是令我敬佩的。
十天后,杨大员的情绪有些稳定了,他开始主动与其他人讲话。我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与他有交谈。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发挥出我高超的说服能力,把死刑犯杨大员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使他获得重生。我创造了一个奇迹,这是一个没能让我意料到的奇迹,我至今为这个奇迹感到骄傲。
与杨大员的多次闲谈过后,我开始能接受他一点点了。在整个监号,他最愿意交流的对象是我,因为我总能耐着性子来听他讲,听他讲的过程中还用些话来开导安慰他。杨大员很多时候还爱吹嘘自己,他的吹嘘,更没人爱听,我的性情好,听他吹,吹完后我就调他一番管子(开玩笑的意思),越调他的管子他越高兴。杨大员对我的信赖,可能就在于我能使他的心态变得平静,有时变得高兴。
首先要说明一点,杨大员给我谈他的很多事,我虽然能保持平和的心态听,有时也调管子,但每一次谈话过后,我就把他的人格看得更低。话是分几次谈的,在这里我就把他谈话的基本内容汇总一下,用他的话来概况他的人生。
...... 别看老大穿的是名牌皮鞋,老子什么名牌没有穿过,名牌皮鞋一天要搞好多双,我们有时去抢那些有钱人,拿了钱,我们还要让他脱下衣服,脱下皮鞋、皮带、皮包、钱夹更不用说了。你刚才跟我说你在外面很穷,连钱夹都没用过,也不知道你怎么坐的牢,要是在外面认识你,我随便送你一个钱夹,保管也值好几千。
......有一次,我们在XXX码头外抢劫,下船的两个年青人看样子很有钱,我们几个人把他们挟持到没人的地方,在他们身上搜了半天,一共只搜出几块钱,我们气得不得了,我拿着刀就往其中的一个人腿上捅了一刀,他们求饶,做个可怜像。妈的,谁让他们没钱呢?
......我干的事情还多呢,不能跟你说,说了怕把你吓倒。
在与杨大员有过很多次交谈后,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基本情况,包括这次案发事件的全过程。
杨大员1970年出生在四川巴中农村,上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
巴中农村是一个很穷的地方,不但人穷,而且是个穷人都很愚昧的地方,自然,杨大员的父母也是那些老实、自私、愚昧的人中的一对。当然,我不能瞎说巴中那里的人怎样,杨大员是这么说的,我才有了这种认为,至于我认为他的父母是老实、自私和愚昧的,是我从杨大员身上看出来的,一般情况下,有其子必有其父,杨大员相信他的父母,说他父母如何如何善良,我是不相信的,善良的父母能养出他这样的“孝顺”儿子吗?杨大员的哥哥跟杨大员不一样,是一个老实守家的农民,娶妻生子过着安定的日子,像他的哥这样寻求安定日子的人,他的父母和他本人都不喜欢,不喜欢的理由就是他哥只顾自己的小家,不顾父母,杨大员说得有道理,但我也有另一个道理,宽厚的父母何须向儿子索取。
为他的家庭事,我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认为他的父母不好,他的父母比他的哥要自私得多,他的父母不是可以让我崇拜的父母,反倒是他的哥让我觉得有些可怜,可怜他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杨大员14岁就出门打工了。他的村子里有许多人在云南某地打工,他跟着他们去了,他在建筑工地上帮着拎灰桶,打下手,钱赚不到几个,前两年就这样混过来了。
他16岁那年,通过别人的介绍,他被云南的一家人招为上门女婿。做了上门女婿后,杨大员安心在云南做了几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的同时,他还学会了偷抢,不知是哪一年,他被抓了,在云南某农场劳改三年。
杨大员说,他云南的老婆对他很好,这个老婆很老实,没见过一点世面,老婆虽好,但他觉得这个老婆不够味,土里土气。老婆在他服刑期间经常去看他,老婆一家人也经常去看他。
他结婚的第二年生了个女儿,女儿很乖很听话,他是很喜欢那个女儿的,可惜,自从他在云南满刑后不辞而别,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儿。
杨大员说云南监狱黑。他所在的监狱是一个大农场,田地多,面积大,经常有人挨打。当我问及他有没有挨打时,他吞吞吐吐地说,没有。我不必深问,像他这种品行的人,他肯定没少挨打。监狱对他不是个好地方。当我问他有没有起过板时,他说他过起,还讲了他许多板上的故事。我一听就觉得是他编出来的一些东西,由他编吧。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地说他在云南监狱混得不好,他三年的刑期没有减到一天刑。还有一点可以看出,当谈到云南监狱时,他的眼中闪现出那种畏惧的眼神,我敢肯定,他是吃够了苦的。也正是他在云南监狱吃够了苦,他本不健全的心理更加变态,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丢下云南的家蹓走了。
出狱后,他回到一趟四川老家,然后到了他人生的第三个故乡,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站:湖北宜昌。
杨大员选择到宜昌落脚,他是冲着三峡工程开工才不久,三峡这个地方好找事情做。当然,他的初衷是想到宜昌来打工的。他到宜昌后,也可能做了几天事,(按他的说法是一天事都没做),打工很辛苦,而且他的性格也不适应呆在一个集体中。不久,他认识了一帮人,这一帮人有宜昌本地人,也有外地的,这一帮人组成一个散班子,开始在宜昌大肆抢劫。
杨大员说,他的命好,在宜昌干了几年都没出过事。
就是在这几年里,杨大员在宜昌又找了个老婆,再次做起了上门女婿。他的这个老婆是宜昌县山里面的人。这个老婆也在宜昌做事,具体做什么,他没对我说f过,后来老大问了他,他跟老大说他老婆在宜昌开发廊。老大后来私下跟我说,他老婆是做那个事的。
杨大员用偷抢来的钱在老婆的家乡为他们盖了新房。他也又有了一个女儿。杨大员两口子在宜昌挣的钱不少,他们经常回家住,而且带着自己的朋友去住,在乡里人眼里比较风光。
杨大员最喜欢他的老婆带同事回来,他老婆的同事都很开放,老婆的同事多了,家里的床不够睡,有时会有一个老婆的同事挤在他们的床上睡,等他老婆睡着以后,他就去勾搭老婆的同事。
他说凡是和他们挤在一起的人,他都干了。唯独有一个长得最漂亮的,那天晚上正准备搞事,老婆醒了,老婆对他们有所发觉,老婆一夜没睡,害得他就没干成。
杨大员给我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真想吐他一口唾沫。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牲,我心里在想,上帝真是公平,他该去死。
杨大员长年在宜昌市进行抢劫,市内里抢劫团伙他逐渐认识了不少,他们有时交叉组班子进行抢劫。杨大员发生命案的那起抢劫案,就是他们叉班子进行抢劫的。抢劫杀人案中还有一个人比较特别,是个女人。具体地说是个开出租面包车的女人。他不属于某一班子,但他经常为抢劫团伙提供作案的交通工具。(以后写她的单篇故事)
发案的那一天,杨大员的班子已在别处干完了工作,已是晚上8点,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喝了酒,还有些醉。就在离租住房不远的地方,他遇到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他很熟,都是他的同行,但不同班子。这个班子那天有没有准备去抢劫就不知道了,杨大员说那三个人邀他去抢劫,,(后来看杨大员的判决书,判决书上说是杨大员邀他们去抢劫。)杨大员想到他自己的这个班子这天的工作收益太差了,于是就跟他们去了。
他们通过电话招来女司机和她的面包车。他们坐上他的面包车,面包车沿城跑了一圈没有找到下手的好对象,当车行至火车站路口时,远远望见一个穿着很气派的人拖着行李箱从车站小路走出来,于是他们准备对他下手。女司机把车停在被抢人即将通过的路对面,他们四个人下了车,他们快速走向那个人,乘那个人还没注意就把他围上了。
围上之后,杨大员看清了,这个被围的人不但身体强健,而且年轻。他们害怕他反抗,一起抢劫的三个人用刀顶住他,杨大员用****对着他。
那人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不愿把钱拿出来,任凭几个人威胁,他就是不肯就范,于是,杨大员伸出手去掏他的包,掏完所有的包,把掏出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
杨大员一边掏那人的包,那人一边用手阻挡。到杨大员掏完他所有包的时候,他急了,他开始用拳头与他们对抗,动起手来,杨大员闪到了一旁,杨大员内心中是很害怕的,他怕挨打,所以他闪得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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