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都督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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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建制兵马,这是极为敏感的大事,皇帝执意要弄,太子又病重,谁敢忤逆心情阴郁到了极点的皇帝?

是故,京中各处猜疑东宫兵马后患时,翰林院侍讲,嘉靖二十年探花郎,南京龙江左卫人刑一凤以太子之师身份,携带兵部改编登莱各卫的部文,以及需要更换官印的各卫、各千户所官印、告身南下。

不管怎么说太子还在世,组建的东宫兵马是太子的军队,太子的讲学先生必须出面往山东一行。不说别的,起码也要让这支军队风风光光入京,最好赶在太子弃世之前。

次日,出海抽查各岛守军的玄成武归来,在新修的总兵府中招待赵期昌。

看完赵期昌初步制定的海船运兵的计划,玄成武眉头皱的深深,先问了一个小问题:“赵爷也明白渤海无大风浪,如今开春吹东南风,扬帆朝海河口而去,必是满帆急速。然而海域千里转运,寻常舢舨小船不足以用,而余下中、大船只乃是海防关键所在。是故,这海运扬帆水师大船南北往返期间,登莱沿海便船可守。这一点,赵爷如何看?”

赵期昌端着茶碗低头拨着茶水,抬眉耍无赖:“我能有什么办法?能不能成,玄爷给句准话。”

玄成武将海运计划书放在桌上:“以海防形势来看,只能抽出一半水师协助运兵。还请赵爷弄明白一点,不是玄某不愿成人之美,而是山东海防事关玄某项上人头,容不得疏忽大意。”

说着玄成武伸出两根指头:“赵爷这运兵计划太过一厢情愿,以玄某看来赵爷要改改。第一,步军三营可以同时转运,以一船百余人计较,再借一些商船,连着军械、营帐、生活器具一起,能在五日内运抵通州。”

听到这里赵期昌愣了,抬手打断,语气诧异:“玄爷,五日可到通州?”

虽然官道上不断在驿站换马,可以保证一昼夜的时间里从登州到京城。若是军队这么行军,消耗成本太大,沿途也没那么多的马给你更换。所以,陆上行军,还是以步军常见的标准速度计算,即一天行进五十里。

所以赵期昌计算海路运兵时,保守估计需要十天,可玄成武却说五天能到……怎么能不诧异?如果登州到通州的速度这么快,那还要漕运做什么?直接海运不就得了?还不需要为了运河的疏浚问题而头疼。

“五日是上回玄某归京述职的时间,这次借着东南春风,又是运送东宫兵马,从海河口进入运河沿途,所历关卡应该不会有阻拦的。所以,五日还是玄某低估,若是一切顺利,四日可抵通州,五日就能列阵京师城下。”

玄成武漫不经心说着:“赵爷也疑惑,为何渤海没啥风浪,为何不走海运偏偏以漕运为主,这一点玄某不清楚,赵爷入京后也不清楚。我等只是领兵守土的,漕运上的事情莫要开口为佳。”

赵期昌听了苦笑:“玄爷,咱万余弟兄走海路四五日时间从山东到京里,京中必然震动。漕运、海运之争,咱领兵的武人不开口,也会有人开口,吵起来是必然。”

就当没听见,玄成武摆正脸色继续说:“若运输骑营入京,甚难,难在马匹。是故,不妨水陆并进,赵爷即刻遣人在沿途置办军粮、豆料,皆以一日为限。如此,骑营北上京城可以多减辎重。往常能日行百里,如此以来日行一百五十里不在话下。”

能运三营步军的运力,不见得能运一营骑军。

反正骑军高机动,干脆水陆并进……

玄成武的考虑,也是赵期昌的考虑。他只是想试一下能不能一次性运输到位,毕竟骑营急行军最是掉膘。现在入春外面光秃秃一片,想要养膘就得拿钱养。

再确定运输船队配置后,这场会议也就圆满达成。

五天后,正式开始春耕,登莱各处忙碌一片。

梅川河畔,方石垒砌的低矮堤岸上,二百余脱产家丁穿着草鞋,还有各家送到赵期昌身边学习的百余少年一起扦插梅苗,开挖修造引水渠。

正午时张祖娥带人运来咸菜、大饼和粥汤,赵期昌来到河边洗着毛巾,擦拭脸颊汗迹,嘴唇因缺水而泛白。

与去年、前年一样,这又是一个暖春,热的跟初夏似的,让刚走出隆冬的人很不适应温度的骤然抬升。

跟随赵期昌很久的书吏兼丹青画家魏成基也喘着气来到河边,掏出手帕洗了洗后擦拭汗水,眼皮上翻看一眼天空:“家主,自开春山中雪水消融时水位稍有上涨,现在回落甚大。几年前,春耕时此川能栽竹排,如今堪堪没人双膝……今年夏收,不可期望太高。”

赵期昌正端着竹筒饮水,饮完递给魏成基:“是啊,去年光登莱青三府,为抢水源就死了十余人。今年再旱,死个二十余人也不意外。”

魏成基轻叹一声仰头饮水,合上塞子压紧:“家主,若是将民户改成军户就好了,到时这修路、开田、水利就能得到三倍的人力。受益的终究是登莱百姓,就想不明白各县衙门为何抵制都司府水政?”

赵期昌笑了笑:“各县有各县的考虑,没有工部都水司的令文,他们没必要搭理我都司府的公文。”

魏成基又是一叹,他也讨厌怠政、怕事的各县衙门,低头又是一笑:“这回去京里,真有些想不到。家主是太子千岁的人,这是多少人没想到的事情呀……家主与太子千岁同年,今后朝中有变,我等可就是潜邸旧人了,现在县学、府学里的人,想来肠子都悔青了。”

今后太子登基,其中的红利能够现在的登莱军上下吃两代人!

赵期昌也跟着笑了笑,他可不记得今后登基隆庆皇帝有什么太子称呼……显然,那位贤名遍及朝野的太子殿下会夭折,会死在嘉靖皇帝之前。

突然,一处稍高的人造缓坡上竖起登莱军青边白底黑纹朱雀战旗,同时两名家丁吹响铜号,发出短促而渐长的天鹅声,是戒备号声。

各处休息等待用餐的家丁、少年随从纷纷拔刀或提剑,四处张望渐渐聚拢,戒备。

赵期昌小跑到就近的一座扩宽河面开挖泥土堆积的小土包上,顺警戒家丁所指看去,就见西边官道上三名羽骑策马扬鞭,护卫着一名青色常服头戴乌纱的青年人,这青年人马术也好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提鞭不断抽打,宽大袍袖在猎猎风中鼓胀、摇摆,说不出的英姿。

什么消息,登州城那边竟然派出三名羽骑护卫随行?

四骑先后勒马在土包下,三名羽骑齐刷刷下马拱手,个个喘着大气,当首羽骑大臂外绣着铜色一杠两花:“家主!皇上钦差翰林院侍讲……给东宫太子殿下讲学的刑翰林已至历城,专为我军入京一事而来!”

赵期昌点头,扭头看青袍官员,这人正大口喘着气,一脸汗渍口唇干裂,拱手:“下官工部主事凌云翼,奉东宫侍讲刑雉山公之令,前来与赵都督商讨东宫兵马入京一事!”

还没等凌云翼把话说完,赵期昌赶紧摆手表态:“上差……”

他突然愣了,只要是京官体系的出来办事的,那就是钦差、上差,赵期昌怎么敢当工部官员的上峰,可一声赵都督让他想不明白,怎么就升官了?

十四岁的都督……嗯,京中还可以找到十岁的都督,十四岁不算稀奇。

凌云翼对赵期昌诧异目光认真点头:“下官恭喜赵都督,升赏诏书就在刑公手中。”

“是左都督、右都督,还是都督同知?”

左右都督都是正一品,混到左都督,赵期昌的父祖都将得到正一品追赠!

凌云翼顿了顿,道:“右都督,是东宫亲军都督府右都督,掌印。左都督由锦衣卫亲军指挥使郭守乾充任,都督佥事由驸马都尉,统领大汉将军的田诏充任。”

锦衣卫名头很大,跟天下各卫一样,有没有权力看你有没有分管职务,如果没有摊派职务,那你是指挥使,权力也没一个有具体职责的千户大。

锦衣卫中最讲究实际差事,没有差事的锦衣卫官,都是挂靠过来只领俸禄不做事的。这类锦衣卫指挥使,连锦衣卫的衙门都进不去!

田诏是谁赵期昌明白,可郭守乾是谁?

朱应奎给他常常讲述京里的风物、青年俊彦或者中老年中的厉害人物,可就是没有一个叫郭守乾的:“这位左都督是何来历?”

见赵期昌纠结于官位,果然是没见识的乡下人,凌云翼耐着心中不快,解释:“乃是翊国公、太师郭勋嫡长子。不日将袭武定侯之爵,届时官东宫亲军都督府左都督。”

郭勋是武定候郭英六世孙,正德初袭爵。正德中,外出镇守两广,回归中枢后掌三千营。嘉靖登基后郭勋投资成功,执掌京营兵马,时常代替嘉靖出席各种祭祀礼仪。

这人干的最大的事儿就是编写《英烈传》,将国初时的故事演义化,自然而然的将自家老祖宗郭英的功劳吹捧的跟徐达、常遇春差不多。于是,嘉靖十八年,就因为这个事儿,郭勋由武定侯升爵为翊国公。

这么聪明的人越来越老,肯定会很执着的误判一些事情,比如嘉靖对他的宠爱。所以郭勋不断的跟夏言争权,甚至有一次跟皇帝一起去野游,因为夏言帐篷失火烧了嘉靖赐给郭勋的书籍,郭勋将夏言按倒在地上暴打。

后来更是跋扈到了没边,连嘉靖的正式圣旨都不听,还抱怨没什么大事,何必用敕书这么正式的文书……然后,锦衣卫、诏狱、赐死一条龙服务。

死后八年,他嫡长子郭守乾才上书辩解,说念在老祖宗的功劳上,就让我袭爵吧。

郭家与皇家通婚三代,嘉靖直接同意,正好赶上东宫事件,就把郭守乾这个能忍的勋戚子弟塞入东宫。

至于驸马田诏,这个秃顶人以心思慎密闻名于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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