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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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日,天色启明时,朱高城。

管家赵财领着几名少年风风火火在守备府中走动,整个守备府上下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开始从里到外层层打扫,就连朱高城城墙上的朙字旗、朱雀旗都给换了一遍!

“都用心些,就当是自个儿家里摆弄,该拾掇的就好好拾掇拾掇!”

守备府中院,赵财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各处嘱咐,给身边一群少年,也算是学徒讲解:“现在家业越发的大了,里里外外啥样的人都有,老爷能倚靠的只能是咱这些个家生子,外人靠不住!”

“二管家在的时候,做啥都是自己经手,不敢偷懒把事情交给下面人办。如今二管家不在了,老头子也无几年好忙活的了。今后这家业,老爷在外挑着,在内还离开贴心人。”

“老爷少年英雄,你们正好能赶上老爷的步子,今后别说是接替老头子当个管家,就是如长明那样赐姓、赐婚也不在话下,这可就是人上人了。瞧瞧长明,做别出的分家,日子体面又滋润,外头谁见了不称呼一声中军将爷?”

赵财激励着一众少年,又指着一些做活磨蹭的家仆:“都看看,老爷慷慨让这些山民有地可耕,也过起了体面的日子,一个个却不念老爷的好。现在登莱地界多少好汉守在城中想着给老爷牵马执蹬,有门却难入!可这些个人,轮番给老爷做事是天大的机缘,一个个却敷衍了事。”

“府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平日里甭以为几句私密话就传不出去。你们一个二个,想要走得远,要贴老爷的心,处处为老爷着想。走得远,还要走得稳,想要走稳,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更要管好自己的手,不该拿的别拿。”

“看看,那位孙壮士,留在府里帮闲,却管好了自己的口和手,这不?老爷人没来,可知道这么一回事儿,人家孙壮士已成了家中干事,管着武库的活计。这武库里全是宝贝,谁能管好自己的手脚,今后老爷垂青,还不怕升不上去?”

赵财指着负责武库仓的孙元良,武库是一座背依高墙修筑的二层小楼,楼顶与守备府外墙齐平相连。此时的孙元良正与两名手下搬运兵甲摆到墙上晾晒、擦拭灰尘后,又涂上防锈油。

孙元良一袭黑底白边对襟号衣,头上扎着赤帻以网巾束发,头颅两侧分别插着一根野雉尺长翎羽,和三朵盛开的金菊。

手里握着麻布给一杆槊杆涂抹桐油,察觉赵财对他指点,扭头过去,遥遥拱手笑道:“管家好大兴致!”

赵财仰头,白须红面笑容洋溢着:“可不是?先忙着,一会儿陪老头儿吃两杯!”

内院,孙孟娘、张春燕、夏折柳三个侍女围在一起给张祖娥梳妆打扮,一旁的杨氏看的心急,又阻止不了。

赵期昌丢下大部队,带着亲卫与戚继光结伴回来,还要拜访赵炳然。

这一次,赵期昌很离奇的要求家中准备一些走亲戚的小礼物,如鸡蛋、腊肉、咸鱼之类耐储放,又常见的礼物。还要求张祖娥去蓬莱等待,准备一同拜访赵炳然。

张祖娥与赵炳然就没见过面,家中不知道赵期昌带着张祖娥见赵炳然是什么意思。比如杨氏,想的就有点多……多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父母早逝的她被贪图田产的族人卖到了教坊司……在教坊司这个集中营一样的地方学习了五六年,突然被带走,然后就被张茂买走了……

她是担心,赵期昌将张祖娥送给赵炳然。

官员名流之间互赠名妓、小妾都是风雅之事;张祖娥虽说不是乐籍女子,可就怕赵期昌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侮辱张家……

当父母的,担心儿女时,这想象力往往会超出天际。

而偏偏,张祖娥今日的装扮也离奇,可以说是特立独行。

三名侍女围绕,将一件件的盔甲挂件扎好,等赵财来到门外时,张祖娥已装扮完成。

本就体形纤长,如今一袭得体的镀银鱼鳞细扎对襟连身甲,靛青色厚布包边,两肩猛虎肩吞,又挂剑配弓素色披风,整体盔甲用色就青、银二色为主,而剑穗却是大红如烛。

英姿飒爽已不足以形容张祖娥,网巾束发扎着青黑色一字巾,她眉目转动间英气逼人,令赵财压力顿生,不由腰躬的更深了:“夫人,马车、贺仪已备好。应夫人要求,老奴昨夜遴选各家少年百余,皆披甲执枪,背挂黑旗。”

“嗯,按梅郎脚程,如今应该出黄县了。府里应早早出发,不可让梅郎久等。一刻之后,便出发。还请老管家张罗一些干粮,免得腹中饥馑,堕了士气。”

张祖娥语气平淡,接住夏折柳递来的苍缨凤翅盔提在怀里,漆亮双眸盯向赵财。

赵财抬头瞥一眼,又躬下身子:“老奴这就去准备,保准饿不着家中儿郎。”

说完后退几步到台阶处,领着一帮少年边走边指派任务。

而夏折柳等一众侍女则转入屏风后步入卧室,三人相互帮助,短短时间内已披挂好了蓝底铜钉,装饰兽纹的棉甲,都戴着高尖苍缨战盔走出来。

张祖娥看一眼杨氏,微微垂首:“母亲,这是家事,自有家法在,犯不着担忧。”

杨氏只是一叹,张祖娥便抱起凤翅盔戴上,系好盔带,抬手一声脆响将面甲拉下。网状面甲只遮住她鼻翼以上,这是藏在头盔里的面甲,与使用时扣挂的全覆式面甲不同。胜在方便,劣势就是防御效果聊胜于无。

三名侍女也纷纷将蓝色的布面面甲扣上,一大二小站在张祖娥面前,除了夏折柳外,张春燕目中透着惊慌,而孙孟娘却是跃跃欲试。

张祖娥看了片刻夏折柳,躬身从靴筒里拔出匕首,连着鞘一起递给夏折柳,语气低沉:“如果老爷那关过不了,那你……”

夏折柳神态恬静,接住匕首连着鞘一起装入自己靴筒里:“人不救我,只能自救。若自救无门……”

微微颔首,张祖娥又说:“家法不可荒废,老爷需要一个台阶下。该说的,不要怕,都说给他。”

夏折柳微微犹豫,点头:“嗯。”

张祖娥领着三人出了内院,中院朝阳墙角里,张承翼握着酒壶抿着,手紧紧握着壶把,看着四人走过去。

从守备府侧门而出,门外上马石前,百余少年身披罩甲,背挂黑旗,沿着弯曲马道站成四排,要出发的马车都已停在正门前,等待着。

张祖娥透着网状面甲隙缝环视这百余激动的少年,语气淡漠:“家中出丑,使得老爷有家难还,这才驻军掖县。今日,你们要如去岁冬季,像你们父兄那样团结一心,威风凛凛走在登州大街上,让外人知道我赵家安稳如山。”

作为这支临时武装的头目,张承甲振臂沉声:“遵令!”

此时的登州水寨,兵备道员府邸里,赵炳然正与殷正茂、萧汝默谈论各地不见于邸报的战事。

邸报上通报的战事,都是影响大,并以及完结的战事。而更多的战事,不会出现的邸报上,又真实存在。

比如今年,湖广、贵州间蜡尔山的苗龙、许保等屡屡作乱,朝廷特设总督,节制川、贵、湖三省进行剿灭工作,但始终不见成果。

而海寇大头目李光头、许栋等久据宁波之双屿,勾结倭寇,劫掠沿海。还与川贵湖三省的这支各族混杂的造反力量有勾结,结果是年,朱纨命卢镗等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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