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东南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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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赵期昌驻兵莱州府府治所在的掖县,又在这里甩开都司府单干,准备再造一座军事据点,作为震慑莱州府方面的旗帜,也是振奋军心,提高卫所军威严、体面的旗帜。

“我以潍县为盾,缓敌锐气。而掖县,就是我登莱军的张掖!”

营垒依靠山坡修建,赵期昌登坡,右手我这马鞭朝东挥动,眉目犀利谓左右将领、亲随:“掖县设垒,绝非层层固守之意!”

赵显环视周边地势,颔首算是明白了赵期昌用意,扭头问身旁赵庆童:“长明如何看?”

“家主说的明白,掖县是张掖之地,不是丧气自守之地。”

赵庆童脚踹着石子,低头低声:“我登莱不能守,固守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打出去,才能建功立业!”

汉朝在河西走廊设立张掖,张掖之名的含义就是抬起手臂拉开架势,这是打人的姿态!

突然,西边官道上两名背大红负羽的快骑一前一后护着一名穿白边黑服的骑士策马疾驰,赶来。

立在赵期昌身侧的陈明心提点,指向那白边黑服骑士:“家主,那是潍县快班衙役!”

赵期昌皱眉,他不喜欢这种突然、不符合常规送来的消息,因为往往不会是好消息。

三骑勒马,潍县快班衙役跳下马匹,解下背囊里的竹筒,双手高举着疾步赶来,这个健壮的青年人一脸风尘,却是满是激动,望着赵期昌,他双目透着一种让赵期昌喜欢,又感觉到沉重的期盼。

快步走向赵期昌,还差三五步距离,这人单膝跪地,因激动而略显结巴:“将爷!县太爷、周先生遣小人送来急递!”

“幸苦兄弟了,快取水来!”

赵期昌双手搀起这衙役,问:“潍县那边可是有变动?”

衙役急忙摇头:“应不是潍县,县太爷得到京中友人书信,便急招周先生议事,稍稍一论便遣小人务必半日内送抵将爷处。小人,不辱使命!”

“好,不愧是我登莱健儿!”

赵期昌拍拍衙役肩膀,将陈明心递来的竹筒递给衙役,扬扬下巴示意衙役饮水,不必拘束。

扫一眼竹筒上的漆封,还没干透。

赵期昌拔出匕首撬开竹筒,拿出厚厚的一叠信纸,开头竟然是朱应奎字迹:“劣徒梅川亲启……”

上下翻动眼珠,赵期昌越看越气,气的浑身打哆嗦,一页页翻着信纸,以至于情绪激动将信纸撕烂。

周边军官、掖县赵氏家主赵孟好奇,相互看着猜疑不定,赵显塔前一步探头,赵期昌瞥一眼,怒哼一声将看后的信纸一股脑塞给赵显:“也不是机密事,惟明看看就知,大伙都看看也好!”

赵显看了两页,就忍不住骂出两个字:“昏聩!”

赵孟凑着看了几页,一脸怒容:“奸臣当道!”

郭敦也凑上去看了看,一脸灰白,神态颓废:“前有曾公,后有朱公……这大明朝还让不让忠臣活了!”

白庆丰看着手里抢来的一页信纸,直接瘫坐在地,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态仰头望天,双目圆睁:“令天下有志之士寒心!寒心彻骨!”

赵期昌看完最后一页,狠狠将信纸揉团砸在地上,抬脚践踏骂道:“无耻之尤!”

忍不住一腔怒火,赵期昌忿忿骂道:“想我投身营伍,为吃饱肚皮谋求富贵不假,更多的是一腔报国强国之志!国强才能家安!多少袍泽舍生忘死,没死在倭寇鞑虏手中,却死在奸佞之手……这他娘的是哪门子道理!”

赵庆童捡起纸团铺开,看到几行字也不由眉头跳动,忍不住咧嘴冷笑:“曾公自刎,秦军周大帅病死宣大朝廷不给谥号也就算了,还拖着丧事让周大帅鏖战九边五十余年,却无葬身之片土!呵呵,如今更好,逼得朱公自刎……”

嘉靖二十七年,因朝廷闻报闽浙沿海倭寇海盗祸患异常猖獗,遂命右都御史、苏州长洲人朱纨巡抚浙江。

四月,朱纨派遣时任福建镇都指挥佥事的卢镗及副使魏一恭,率刘恩至、张四维、张汉等集战船480艘,水陆兵6000余人,围剿舟山一代的双屿寇巢。

刚开始倭寇与葡萄牙人坚守匪巢不应战,官军未能攻取。过了一日夜,风雨交加,海雾大起,倭寇连夜召集人马,准备和葡萄牙人一起突围。于是,趁夜色倾巢而出,四向夺舟奔航。官军趁机四面夹击,分股包抄。激战之后,卢镗生擒李光头、许六、姚大及窝主顾良玉、祝良贵、刘奇十四等。

卢镗率军乘胜追击,又俘获倭寇首领稽天破等,击毁倭船数十艘,击杀倭寇数百人。并命令官军摧平其壁垒,焚毁其营房。

盗首王直乘隙率小股倭寇逃之夭夭,不得不遗弃当时亚洲最大的海上走私贸易基地双屿港。

而双屿港被卢镗指挥官军用木石堵塞双屿隘口,并将葡萄牙殖民者全部驱逐出双屿。卢镗还组织修筑双屿木栅寨,驻兵安炮日夜守卫,盗贼船舶不得复入,使被盗贼侵占二十年之久的双屿,终于得以平复。

六月二十日,卢镗与金山卫指挥吴川围击倭船,生俘许栋及其弟杜武。继而征讨南麂、磐石卫诸岛的倭寇。并前后连续转战三个月,大获全胜。然而,倭乱虽然平息。

但因攻陷双屿港这个国际、世界第一走私大港严重损害了闽浙地主豪绅坐地分赃的利益,招致浙江商会、闽人官僚仇恨。

于是,御史、闽人周亮及给事中叶镗等向吏部弹劾朱纨等人,吏部采谏将朱纨的巡抚改为巡视,以削弱他的职权。朱纨上疏自辩,并陈明国是、正宪体、定纪纲、扼要害、除祸本、重断决六事,语言非常激烈愤慨,又请处死“勾连倭舟”的长屿海盗林参等。

御史陈九德、周亮等接着弹劾朱纨“举措乖方,专杀启衅”,又弹劾卢镗、柯乔等“党纨擅杀,宜置于理”,嘉靖皇帝闻言大怒,下令究治朱纨死罪,朱纨含冤自杀,卢镗等被逮捕入狱革职,定成死罪。

从此,闽浙沿海不设巡抚,海禁复驰,倭乱再起。

朱纨是典型的传统封建官吏,忠君爱国是他的主导思想,自己又是正直无私,为官清廉。时闽浙地主豪绅多暗地进行走私,从表面上看应该是支持开海禁的,但他们因走私而得到巨大的利益而反对开海进行贸易,从而能让对外交易以走私的方式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没有朝廷的海禁,那么对外贸易的必然以官方贸易为主,以朝廷为主。至于地方大族、商团,只能夹着尾巴喝汤。

而海禁,就是如此的荒唐,最渴求对外贸易的一帮人,却通过控制的官员,达成了官方禁止海贸的政策。所谓的海禁政策,对于基层、东南基本失控的明朝来说,海禁禁的是官方的对外贸易,而不是东南沿海的对外贸易!

而海禁政策毕竟是正规法令,遇到一个大权在握正好管这事,偏偏又是个钻牛角尖的人……那么这个人名正言顺的收拾东南走私集团,也就容易理解这种荒唐的局面了:即,那个毒瘤在那里,谁要铲除,谁就是大伙的敌人!

朱纨看到闽浙的武装走私集团已和葡萄牙、日本等武装走私集团结为利益集团,国家在基层的管理机构形同虚设,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失,有的岛屿已成独立王国。

他决定在闽浙实行在政府监控下的对外贸易制度,对武装走私的中外船只进行打击,并对通风报信的岸是中国内奸实行严厉惩罚措施,他的坚决打击措施,导致当时既得利益获得者受到损失,地方和朝廷中的闽浙籍官僚联合对朱纨进行诬告,这才是朱纨被罢的根本原因。

闽浙沿海地区豪绅从走私活动中获大益,当地人民不思好好种粮,以参与走私讨海洋生活成为从属的得益者,朱纨的政策维护了国家利益,使当地一些人受到严重打击,而被视作眼中钉。

朱纨被迫害致死后,东南海防废弛,闽浙沿海人民和地主豪绅都深受其益,但中国的倭害从此越来越烈,国势也越来越衰弱,作为大明皇朝的财赋重地、已有资本主义萌芽的东南地区,受到倭寇的毒害,元气大伤。

而倭寇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

现在的赵期昌不清楚,他只知道朱纨死的冤枉,死的让他寒心!

曾铣之死,已经让天南地北,朝野上下的士民官绅一片喊冤,义愤填膺。

而六月份病死的秦军领袖,九边威望第一的周尚文后事,更是惹得各处军将骂声一片!

周尚文多高的资历?多大的战功?就因为在五军都督府做事时呵斥了一顿挂职,行为不检点的严世蕃。结果导致这位九边第一大帅病死之后,都死不踏实。

人都死了,中枢不早早确定死因,也不确定葬礼规格,更别说盖棺结论,给出周尚文该有的荣誉和待遇。

周尚文的功绩自有青史记录,不容抹除忽略,(严家父子)朝廷这么拖着有意思么?

这也不是周尚文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天下所有武人的事情。

如果说自杀的曾铣以年轻文人士子的精神领袖,那么老将周尚文就是所有军将的楷模!

周尚文死后都被这么折腾,那自己这些小鱼小虾呢?

而朱纨钻牛角尖,又性格贞烈,不愿受辱以死明志……可能朱纨的选择超出了太多人的预料,可却让天下人心又蒙了一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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