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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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五月初一还有四天时间,当夜赵期昌又是连续三封信散出去,同时发公文给卫里暂理卫中事务的镇抚李昼,让李昼提前两日举行月底会议。

二十六日一早,赵期昌在南坡观中用餐,练习剑术、弓术,吃补气汤时,才开口:“师尊,掌灯所提之事,有几成把握?”

老道士坐在一旁,腿上搭着一根两丈长白蜡杆,握着小刀刮磨,缓缓抬头,露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这养气功夫见涨啊。”

端着药碗,赵期昌倒入热水冲涮药浆:“弟子信师尊,也信虚平师兄,自然也就信了掌灯此人。只是有些糊涂,掌灯此人为何如此敌视鞑虏。师尊,对很多人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掌灯此人能说出汉胡不两立,兄弟阋墙外御其辱的话,着实让弟子诧异。又觉得,有些不信。”

历史中,外虏屡屡作乱骑在中原头上,都是内部祸乱招惹来的,很多人都玩的是借刀杀人之计,结果玩崩了。

春秋以前,卫国是诸侯中最为强盛的一个,结果无人救援坐看卫国被游牧民族灭国,杀的就剩几千人,这才让复国后的卫国在春秋、战国时期沦为吉祥物。就连大秦一统天下后,都留着卫国做附属……

借外人之手削弱敌对力量,也是有历史传统的。卫国这件事还不是最初,最初版本是殷商大军远征东夷,这才让周人乘虚而入。

赵期昌总觉得,对于掌灯而言,坐看投敌降虏的边塞叛民搜集北方军政情报已经是难得的良心了,出于立场帮这帮人也属于正常思维。而掌灯却因为友人之死,与胡虏不死不休,这种行为做事,以这年代的普世观念而言,可以说是意气用事。

他的疑惑,老道士顿了顿,拿起磨刀石缓缓磨着刀刃,盯着磨石道:“其实,你无须怀疑那孩子用心。他的师妹,落入虏手,这仇解不了的。”

见老头儿神色不对劲,赵期昌眨眨眼睛,似乎头一次见老头儿伤感,莫非也是老头的故人子弟?

喝完补气汤,赵期昌莫名其妙有些心烦气躁。老道士在他眼中是一个活的很逍遥的人,江湖地位很高,依旧会因悲伤的往事而显得低落,这让他信心发生一点动摇。

回到坡东校场,五百捕倭军分成十队,在这里操训。其中四队骑卒,两队弓手,四队步军。对于步军而言,刀牌、长枪、叉、斩马剑都是要训练的兵器。

民间那种与人等高或稍高一点的枪,叫做花枪、短枪,属于军用长枪的阉割版本。而军用红缨枪,寻常都在一丈长,再短也在八尺。长枪越长,制作成本就越高,使用条件也越困难,同时训练好后,因为长度关系,在对阵时极为凶猛。

骑将作战时,马上使用的枪短于七尺,那就不叫骑枪,按照武学教授杨文领的话来说,那是标枪……

经过三个月的持续招募,赵期昌手里的马队达到二百骑,相对专业的弓手一百,另外二百人再经过选拔,有一个百人长枪队,使用的是一丈五的长枪,超出朝廷征募职业长枪手三尺,自然训练成本也高。最后一个百人队,专司刀牌混战。

三个月时间,勉强也就搭建出战斗体系。在赵期昌看来这支队伍距离他的目标,还差的很远。比如枪手部队,初级是结阵防御而不乱,中级是结阵移动作战而不乱,高级则是结阵冲锋。

高级枪兵设想不是他脑子里一热就想出来的,明初徐达所部的超长枪兵就能达到这个要求,才在北伐时以步军为主力全歼元朝最大的一股骑军作战集团。

而这支长枪队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合格长枪装备,都是采用竹枪进行训练。有朱应奎帮着照应,赵期昌也无法在登莱地区找到合适的材料制作一丈五长枪。

而他眼中的弓手队伍,不求百发百中神射手级别,也要达到闻声而射的地步。这种级别的弓手,汉朝有射声校尉进行统率,隶属禁军体系,叫做射声士。

至于骑军马队,他想改动的更多。他眼中的骑军作战应该是结成骑墙碾过去,而不是几十人、十几人一队搞的散骑骚扰战术。因为成本问题以及对未来的恐惧,在手里没有大量成建制骑军前,他不会训练骑墙战术。

这年头的骑军,很少有直接冲击步军战阵的例子发生,都是缠住、骚扰、恐吓令步军方阵溃散后,才追击掩杀。边军各镇有重甲骑军,鞑虏也有,但都很少在正面战场使用,都是作为镇军之宝而存在,相当于督战队、主帅亲卫队的存在。

他观看操训片刻,操场上响起鸣金声,各队受训捕倭军开始集合,上缴兵器,解散。大小头目十八人也向中军大帐集合,解散的捕倭军军士也归入各家。

庄内左右两部房子总算是建好了,一排十二栋小院,一部十二排就是一百四十四座大小一样的小院,两部一共是二百八十八座院子。捕倭军军士有的家庭迁移过来单独住一个院子,单身过来的几人合住。

毕竟一个院子将近一千平方的面积,虽然只建了主房,也够他们使用了。这是赵期昌假公济私,抽调八百徭役算上墩中劳力建好的。若是再挤挤,还能再接纳五百军队。若屋子里增加床位变成通铺,住个三千人不成问题。

若一切顺利,今后每座房屋还会加盖二楼,算上建筑面积不逊色于主房的厢房、灶房,整个庄内,足以容纳五千人生活。

至于赵期昌的设计中的宅院还没动工,就连库房都没时间建造,现在家中物资大多储存在朱高城,在刘家河南岸,依河而建。

军帐中,赵期昌见一个个手下人都累的一脸汗,露笑:“近来卫里多有行踪诡异者出没,甚至前日、昨日都来我白石墩刺探军情。据可靠消息,这伙人多是宣大叛逃出塞,依附鞑虏而谋生的探子,此时遍布黄河两岸刺探朝廷地方军政。”

他露着笑容,下面一帮解了披巾擦汗,讲究点用手绢茶壶的军官都不淡定了,相互看着俱是惊异。

陈明理皱眉,握着披巾问:“家主,此言是真?”

“师尊那边的消息,你说呢?”

赵期昌敛去笑容:“来的探子做游方道士、和尚或乞丐乃至是游商打扮。前日来一道士打扮者,昨日又来一和尚。昨日、前日巡哨当值者,何人?”

陈明理看一眼自己手下的马队总旗队官王胜,王胜一脸无辜,陈明理点头:“是马队队官王胜,当值本月下旬巡哨官。”

赵期昌看过去:“王胜?”

“标下在。”

起身,王胜走出班列,站在帐中对赵期昌拱手,一脸纠结、冤枉、苦涩。

赵期昌从盒中取出一枚令箭,令箭上刻着‘山东都指挥佥事朱高守备官赵’两串字,握着令箭晃了晃,赵期昌道:“也不怨你,可确有疏忽之处。此乃失职、误军之罪,非战时可免误军一项,办你个失职,可曾心服?”

王胜脸色纠结,他的确冤枉,还是拱手咬牙道:“标下不服。”

赵期昌笑着:“所以说也不怨你,今日罚你非你之过,可非罚不可。否则,何以警示后人!自己下去领五军棍,望你,也望诸位都花点心思在职务上。不要以为待在家里训练,就是安稳无虞的。我等披甲从戎,枕戈待旦非是戏言。如此说,尔可心服?”

王胜迟疑,可还是觉得自己冤枉,赵期昌笑容不减:“既不愿自领五棍,那就十棍。左右,执行。”

手中令箭抛下去,弹了弹几声脆响。

帐外两名亲兵涌进来,一人抓着王胜一条胳膊,王胜被反差弄得楞了楞,急忙叫道:“将军!将军!标下心服!标下心服啊!”

两名亲兵驻步,扭头等待指示。

赵期昌敛去笑容:“王队官,令箭丢出,军令难改。”

说着,他看一眼赵显,赵期昌起身抱拳,示意亲兵,四个人出帐。

帐外,王胜扭着膀子叫道:“兄弟,松些力道,兄弟又不跑,不就几棍?虽说冤枉了些,可咱吃得起。”

赵显见了摇头笑笑:“算你倒霉,也算你运气好。仔细想想吧,若是战时,今日帐中弟兄替你求情,这颗脑袋可就搬家了。”

王胜揉着肩膀,嘟囔骂道:“老兄,兄弟也见了那天杀贼道士,只是没往深处想,还以为是观中仙长故人子弟……噫!成了,咱认栽!”

赵显在前领着,回头问:“下回在周边遇着外人怎么说?”

王胜咬牙:“盘问!查其路引、关防!他娘的,挨板子事小,丢脸事大!”

到了地方,赵显点头:“算你识趣,自己动手吧。”

王胜瞪一眼一名提着军棍过来发笑的亲兵,开始解裤带,脱了裤子趴到长条椅子上,两名持棍亲兵站在左右两侧,被瞪的那名亲兵往手上吹唾沫,搓手,笑吟吟:“王队官,小的可就得罪了,职务所在,还望见谅哈。”

“你个笑面虎,爷撑得住,叫一声不是好汉!”

赵显看了对两名亲兵微微摇头,两人也微微颔首,推开一步拉来阵仗,高举军棍挥了下去。

没多时,裤子都来不及穿的王胜被两名亲兵拖入帐中,红通通肿胀的屁股对着赵期昌进行验刑,赵期昌紧绷着脸:“抬下去治伤,休假三日。”

有人见了忍不住发笑,脸憋得通红耳朵发烧的王胜扭头过去骂道:“笑个鸟!”

被骂的是张承甲,赔罪拱手,一张脸也憋得通红,低声艰难挤出四个字:“诚如君所言。”

王胜不明所以也没听清楚,只当是服软,怒哼一声扭过去头去,被拖了出去。还没走几步,帐中一片哄然大笑。让王胜恨的牙都能咬碎,眼珠子都红了。

常信平狠狠拍着张承甲肩膀笑骂道:“你小子这张嘴……啧啧,真该割了。”

张承甲也是一脸无辜,一片笑声中道:“着实奇怪,挨了板子,鸟还威风了,咄咄怪事岂能不笑?”

赵期昌也憋得难受,等笑声风头过来,轻拍桌子清脆作响,待都安静了才说:“此事也是一个警示,今后值哨者,务必严防一切生人、外人。否则如王胜这样闹个脸红笑话事小,害的军中弟兄折损可就事大。”

众人起身,抱拳:“遵令。”

赵期昌又道:“军中从今日起加餐,每日以百人三十斤肉为准。并检查武备,若事情顺利,下月初一,逮了这些背祖叛国之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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