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摔杯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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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三营看着是战兵体系,统率也是游击将军职位。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算的,这是卫所军制里抽正军组建的一支归属备倭总兵府管理的一支常备军队。

如果在登莱卫所军内排序,论地位第一等就是即墨三营,其次是班军,第三捕倭军,第四各寨各堡守军,第五墩军,第六帮闲,第七军余。而论待遇,捕倭军要比班军高,班军之幸苦,甚至比墩军还不如。

一个游击将军官位,又归在卫所体制内,赵鼎明没必要遵守官员异地任用的规矩。历来的即墨三营统率,也多是从各卫选拔佼佼者担任。

陈扬一口答应下赵期昌的请求,拿起象牙筷子指着桌上菜肴道:“敝人是真心想与将军做个朋友,助令兄执掌即墨三营,也只是顺手而为。此番事了,魏将军难逃问责,敝人不出力,令兄也能稳稳当当坐到这个位置上去。”

赵期昌拿筷子夹了一片牛肉片,小咬一口咀嚼,满口肉香,可惜没有芝麻辣酱,否则味道才符合他心中的正宗。

陈扬继续说:“将军关心盐运,想来我等彼此也是有合作的地方。登莱这一片儿,登州卫历来不产盐,也不运盐。其中原由,将军可知道?”

赵期昌夹了一朵银耳嚼着:“山西有盐池,济南府沿海也有盐厂,两头供应中间这一带自然不缺盐。我登州卫一带海岸多石少平地,也不适合烧盐。登州东边、南边的盐也就没道理从登州卫运。”

陈扬伸出大拇指,笑着:“将军看的明白,这是以前,不是现在了。也不瞒将军,山西晋南那一片的盐商管不住手,屡屡越过河南一线,我两淮盐商也不是好欺负的。光靠济南府那边的盐,是不够的。今后,威海卫、成山卫那边儿的盐,也会走登州卫,运往河南与晋南盐商斗一斗。”

质量战、价格战……这是开玩笑,盐就是金子就是银子,运多少盐过去就有多少资本。盐商之间的战斗,就是用盐支付报酬,操纵地头蛇进行一系列的械斗、绞杀,直到逼退对方为止。

不管怎么战斗,今天砸给赵期昌的两千两,说真的,只是这场战斗中的九牛一毛。这种战斗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只要盐厂还控制在手,还在源源不断产盐,一方不认输,是不会停歇的。

看着赵期昌,陈扬敛去笑容:“估计,敝人这一辈子,就要与晋南盐商斗下去。而将军,前程一片大好,这就是我等合作的地方。若是将军此番平乱证明自己,那敝人、两淮盐商愿意与将军做个朋友。河南那边的盐运买卖,能让出几个县给将军。这才是敝人的报酬,以及诚意。就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赵期昌皱眉,笑着:“实不相瞒,小弟也算是重立家业,对盐运上的买卖眼馋已久,也知道规矩所在。若是两淮高门愿意接纳小弟,我赵家上下子弟,愿意披坚执锐,做那杀人的刀子。”

陈扬拍掌露笑:“好,既然将军有意,那我等日后就是一条船上发财的人。”

赵期昌拱手:“七日内,本将攻破北曲山,以作两淮接纳之谢礼。”

陈扬舒一口气:“战事艰难,我等也非不近人情。只要在二月前破贼,敝人与将军的约定,便能生效。”

赵期昌露笑:“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会杀人。”

留着一桌没怎么动的菜,赵期昌带着这两千两就走了,这可是给他私人的东西,与捕倭军没关系!

陈家老仆送走赵期昌,进入正殿拱手:“公子,此人跋扈,恐怕不是长久做买卖的人。”

陈扬握着筷子楞了楞,扭头上下打量老仆,道:“眼前先说眼前的事情,登州卫必须有咱们的人。若下手迟了,让晋南人拉过去,无异于断我一臂。”

端起酒盅,陈扬沉着脸:“一伙伙的落草贼寇,可都是那位的手笔。贼势持久,登莱这边必生乱子。眼前是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小家子气。”

仰头饮酒,陈扬冷笑:“当世三大奇才……呵……手伸的那么长,小爷与他慢慢玩儿。”

两个盐运集团交火的区域在河南不假,可山东也是重要的战场。若保不住山东,两淮盐商也就距离完蛋不远了。

必须先稳住山东,才能慢慢在河南交锋。北曲山贼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而登州卫事关盐运渠道,更要捏在手里。

未及多久,戴着猪八戒面具的掌灯从侧门进来,拱手:“陈公子,这位小将军气度如何?”

陈扬指着空位,笑着:“不似庸碌犬彘。先生……何来之迟?”

“一点事情耽搁了,在下想知道此前提议,陈公子是如何考虑的?”

掌灯落座,听着语气笑吟吟看着陈扬,脑袋半歪着。

陈扬努嘴,摇头:“山东不能乱,我不管你要对付什么人,别生事情什么都好说。只要这位赵将军破了北曲山,河南那边,我陈家让出一个县交由先生。”

一个县以二十万人计算,每年一人吃两斤盐,两斤盐以最低一百文计算,也要两万贯的收入。除去各种必要开支,最少每年也是四五千贯的收入。

当然,让出来的县自然是两淮盐商已经失守的地盘,掌灯这里要接受就要打回来,赵期昌那里也是同理。

掌灯点头:“那就这么着吧,此番圆满后。我这里,能保证登莱十年安稳,这件事情,陈公子给什么价码?”

打仗、内乱什么的,盐商最讨厌了,他们又不是战争贩子。

喂饱各路神仙,下面再养一批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发财才是盐商向往的日子。

陈扬话锋一转,道:“先生,可知敝人刚才喂了这位赵将军多少?”

掌灯摇头:“这……为难在下了。”

陈扬翘着嘴角:“也就两千两,一顿家宴的钱,敝人的三位爱妾,当年赎买时就价值两千三百两。若不是这位年少,送他几位千金姬也只是眨眼的事情。钱这东西人人都喜欢,先生要的不是钱,是来钱的路子。鱼,可以送先生几条,渔网……”

说着摇头,而双目死死盯着掌灯:“而先生始终不以真面目示我,这种朋友说真的,敝人不敢深交。”

掌灯也摇头:“世上来钱的路子太多了,钱也多的不可计数,而在下这面具,可不是钱能衡量的。”

陈扬举起空空的白玉酒盅:“哈密卫的羊脂玉,这一个就价值七八十两,有钱也难买。”

说着,手一松,玉杯落地一声脆响四分五裂,他扭头看着掌灯:“悦耳否?”

正殿外传来脚步声,很快就是厮杀声,惨叫声。

没多久,陈家老仆手按剑柄缓缓倒退进来,两名佩戴恶鬼面具的剑手一人在前持剑,剑尖滴着血指着老仆,背后一名剑手堵在门前,手中一柄阔剑左右指着,一名名黑巾护卫围过来,始终无人敢进一步。

掌灯这时候呵呵低笑,拿起桌上的白玉雕花酒壶,捏起壶盖看了看,笑着:“子母阴阳瓶?好东西,若是那位赵将军得知酒壶有问题,陈公子您说,他会不会吞了那两千两,聊做压惊之用?”

陈扬笑呵呵道:“有本事的朋友,敝人也是乐意深交的。也请先生好好看看,敝人这酒壶里可就一种酒,没旁的东西。”

“酒与酒混在一起,谁知道呢?”

掌灯提着酒壶,给陈扬倒了一盅,扬扬下巴示意。

陈扬端起酒盅一气饮下,亮了亮酒盅放下,咽下酒液:“敝人绝无害先生之心。”

掌灯提着酒壶将酒水浇在桌上菜肴里,笑着:“这下毒……在下也是行家。成了,这酒壶在下拿去,权当压惊。至于登莱两府十年安稳一事,也请陈公子好好考虑考虑,莫要寒了在下的心。”

“先生,这是陈某心爱之物……”

“啪啦!”

陈扬脸色直接变了,又青又红青红不定。

掌灯摇着脑袋:“既然是心爱之物,那在下也不好夺人所爱。这声响,想来也是很好听的。”

随即他歪着脑袋看向门外阴沉沉天象,慢悠悠道:“你们讲究和气生财,做买卖你们是行家。杀人的事情,我们才是行家。我家师尊不图财,我门中弟子也不是是个人就能拿着金银比划的。千金姬,我门中也多的是,要弄钱也有的是路子。之所以给你言传一声,不是怕你两淮,而是为省麻烦。”

“你们与晋商事情我师门中没心思搅合,在下缺钱也取之有道,够度支就好。今年入秋,在下做完最后一笔买卖也就完事了。别给在下添乱子,否则事情闹大了,真不是你两淮、晋商能压得住的。”

起身,掌灯扭头打量脸色青黑一片的陈扬,拱手:“在下这就走了,陈公子应该不会自寻烦恼吧?”

闷哼一声,陈扬扭头:“先生请便。”

走了两步,掌灯又轻叹一声:“心疼啊,刚刚那手一抖,一位娇滴滴的千金姬,就让在下摔碎了。还望陈公子体谅体谅,毕竟在下是山野之人,见不得金贵东西。”

“你!”

陈扬赶紧闭嘴,一柄细长的剑指过来,双目死死瞪着那持剑的剑手,呼吸越来越粗。

这剑手干干一笑,上前一步拿起陈扬面前的羊脂玉杯子,轻轻抛起来,又是一声脆响,声音沙哑:“好听。”

“篪,别闹了。”

掌灯双手负在背后,扭头督促一声,迈步隐入侧门。

篪提剑紧随,另一名剑手丑路过时,扭头打量桌上,抓起烧鸡笑笑,紧跟着篪离去。

一帮子人涌进来,齐刷刷跪在面前,陈扬拿起盛汤的牧牛童子斗彩瓷盆高举着砸在家将脑门上,怒吼咆哮:“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家将一头汤水菜叶,眉心处向下渗着血,顿首:“小爷恕罪!”

气的陈扬跺脚,左右踱步猛地转身,指着老仆:“说,这帮人什么来路!”

老仆眼观鼻,微微欠身:“公子,这两名剑手招式自然,看不出套路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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