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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29章 争风吃醋林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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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民任教三十年,从未受过如此之挑衅!

居然有人趁他不在,将他的库存全泡了水,损失累计三千余元!

这他妈都足够刑事标准了吧?!

他第一反应就是5班王老师干的,后又觉得不是,王老师对他相当不屑,到了当面拆台的地步,如果想泼水早就泼了,还用等到今天?

他第二就想到了管清华。

除了他还能有谁?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帮凶!

管清华啊管清华,你打击报复是吧?亏你叫这名儿,有什么事不敢当面来,暗搓搓搞阴谋诡计小手段,奸诈,阴险,下作!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今天就让你尝尝厉害,这十一中校园里只要我没发财,那谁都不能!

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时机不错,于是气汹汹往校门外走去。

陈荏此时早已转战,蹲回了草丛。

林雁行倒是没忘给磁带反面,但已经腻得睡了一觉,在那堆草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见陈荏来就拿老拳拳锤他:“无聊,无聊~”

陈荏悄声说:“兔崽子别闹,现在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林雁行问:“你干嘛去了?”

“做了点坏事儿。”陈荏说。

“什么坏事?”林雁行特感兴趣。

陈荏不告诉他,免得他有样学样,青春期小孩大脑发育不全,学坏比学好简单。

“说啊!”林雁行盘他,“你说不说?说不说啊?”

陈荏有些烦:“一边儿去!多大人了还……”

忽然他将林雁行的脑袋往下压,因为刘建民正在面色铁青地往这边走来!

“操!”

“卧槽!”

两人同时低骂出声,陈荏冷哼,还真是这老小子,比他想象的更沉不住气!

他掏出数码傻瓜相机抓拍老刘,这玩意儿十几年后将会完全失去市场,此时还能发挥余热。他连续拍了几十张方止,专心观察电话亭里那人的动静。

不多时,老刘挂断电话,骂骂咧咧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走。其身影转过远处拐角,陈荏猫着腰溜进电话亭,将顶板上的录音机取下来。

他对林雁行招手,两人躲在角落里听录音,录得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听出“管清华违规办学高额收费,你们怎么不处理,这叫不作为”,“不是诬告,调查不实,应该好好查,不然怎么对得起正义的群众”,“管清华已经开始对我打击报复了,纵容坏人就是伤害好人”之类的短句。

陈荏将相机和录音机扔给林雁行:“呈堂证供,我的任务完成了。”

“下面怎么办?”林雁行问。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普通高中生。”陈荏微笑,“你家不是有小徐总么?”

晚上林总和小徐总吵了一架。

林总说:“徐君睿你怎么回事啊?我儿子继承了我的良好基因才考上十一中,让你给挑个靠谱的班主任,免得耽误了孩子,你怎么选这么个东西?”

小徐总说:“我哪知道啊哥!我听说高一默认三个快班,其中只有1班的班主任年纪在五十岁以上,教学经验最丰富,以为不错嘛!”

林总说:“赶紧想办法,这种跳梁小丑别说当班主任,就是留在教师队伍里都不应该,误人子弟!三天不解决问题,我升你当副总!”

小徐总说:“是了是了。”

回头到林雁行房间,说:“你爸这诈尸没救了,平时不管不问,这时候跳出来怒刷存在感,影响家庭和谐,我一人管你还省劲些。”

林雁行说:“徐哥,我不想再呆在这个班主任手里了,我都恶心坏了。”

小徐总说:“的确,他诬告一次罢了,还来第二次,管清华又没碍着他什么,这孙子也真够损的。行了,交给我。”

他忽然想起一事儿,问林雁行:“哎,这么多年了我就想问问,我管你爸叫‘哥’,你管我叫‘哥’,咱俩之间的辈分到底怎么算啊?”

“……”林雁行挠头。

小徐总说:“算了,别琢磨了,反正我就是一野男人。”

两天之后,丽城教育局向十一中暗中派驻了一个调查小组,对象为高一1班班主任刘建民,他们倒是认真查了,保证对得起正义的群众。

不久,调查小组向上级提交报告,反应刘建民向学生和家长公开索取礼品礼金;假期带着家属参加由学生家长支付费用的旅游,最远曾经到过北欧;在外吃饭娱乐却让学生家长代为结账;通过向学生推销教辅书籍收取经销商回扣;介绍学生去校外补习机构从而获得佣金;诬告年轻教师等行为。

特别点出他那个从来不上锁的收礼抽屉,用词很严厉:

“……嗜烟好酒,暗示学生送礼以满足个人享受,这不仅是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不正当利益,是一种封建诸侯纳贡行为,影响恶劣,严重损害人民教师的形象!”

报告一出,许多家长包括已经毕业的学生家长也站了出来,表示孩子在刘建民班上遭受了不公正待遇。

陈荏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刘建民班里唯一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学生,过去还有好几个。

有人熬过来了,有人却患上抑郁症无法继续学业,甚至有个女生采取了极端手段,屡次割腕,至今仍在休学,因为她向刘建民求救时明明获得了保证,最后却被出卖给了施暴那一方。

那一方是个以官老爷家的跋扈小姐为头领的小集体,老刘的巴结对象。

很快,老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勒令检查,通报批评,调离教师岗位,追究责任,彻底玩完。

他这一完蛋,也影响了老婆孩子。

他儿子正在丽城某大学读大四,原本打算本地就业,意向合同都签了,不得不毁约表示要去南方或者京城闯一闯,顺便离自己爹远一点。

他那在某机关工作的胖老婆同样触霉头,人人都知道她花学生家长的钱旅游,去过桂林、丽江、三峡、张家界、长白山……还去过日本、韩国、泰国、马尔代夫……

某些刻薄的就她当面说:“哎哟,我当然想出去玩啊,但是自己掏腰包毕竟舍不得嘛!”

另一个便接:“还是某姐福气好啊,有个好老公,年年免费旅游,换了我们哪能呢?”

他老婆气得脸都黑了,但也没办法,很快她也被组织调查,因为她是公职人员,有纪律。总之吃得咸鱼抵得渴,她夫妻俩花了学生家长十几万周游列国,还坐过大邮轮,早就该料到今天的局面。

陈荏和小徐总替管老师打了个大胜仗,可正主儿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茫然无知,连有人告诉他高一(1)班的班主任要换人了,他都没弄懂到底是为啥。

他就知道押着陈荏做题,还问荏儿为什么最近心不在焉?要好好学习啊,我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你啦!

陈荏不过去趟厕所,就被他塞了一叠英语报在手上,摊开一看全是题,密密麻麻,字小得跟针尖似的。

“……”

陈荏回教室,见林雁行圆睁着眼,讪笑道:“不是寄托。”

人有寄托就不觉得苦了,管老师让他更苦。

林雁行哼了一声,把头拧过去,以对方听不到的说:“偏心。”

不是管老师偏心,而是陈荏偏心,他对自己敷衍,对管老师却不折不扣,厚此薄彼。

林雁行烦躁地将管老师的教辅扔开:“不做了!”

“啊?”

“太难!”

陈荏的偏心也摩擦了他的心,他感觉从头皮到胸口都一扎一扎地跳,没有理由。

——————

高一(1)班换班主任了,是一名女教师,姓张,教语文。

张老师(外号张老太)以严厉著称,资历比刘建民还老,虽然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但由于不可或缺,近两年又被学校返聘。原本她只是和老刘搭班,负责1班和4班的语文课,此时临危受命,担任1班班主任。

张老太一到,首先整顿风气,班干部被她换了一轮。

可这都跟陈荏没什么关系,班长竞选他投了弃权票,一直在埋头做题。

他对那些题越热衷,林雁行就对管老师越反感,跟个小学三年级女生似的,觉得好朋友被别人抢走了。

他酸溜溜地跟着学习,暗地里埋怨陈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脑袋里跑数字,眼睛里冒符号,都不知道多看他一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天,班级里开始流行一种手工活动——织毛衣。

这股风潮是由坐在陈荏前排的那个女生带动起来的。

那微胖的女生叫江淑惠,是少数不被林雁行魅力蛊惑的女同学之一,因为她有个相好的男孩儿,两人约好了将来考同一所大学。

江淑惠的姐姐教会了她打毛衣,她把这门技术带入学校,一开始只是想给男朋友织一条围巾,后来就发展到织手套、织衣服……很快,高一(1)班的女生们受其影响,倒有一大半都拿起了棒针。

织毛衣的准备工作是绕绒线团,江淑惠会把凳子翻过来,将一堆线套在凳子的四条腿上绕,或套在自己的膝盖上绕。她的同桌最近手臂受伤,否则两个人协作倒更快些。

江淑惠个性开朗,也是少数几个能和陈荏谈笑风生的姑娘。自习课上陈荏见她独自辛苦,便把手腕借给她。

江淑惠笑问:“你不做题啦?”

“做累了,歇会儿。”陈荏也笑。

“哇,你手指真长真细,可以弹钢琴!”江淑惠说。

“没学过。”陈荏伸长双手,将脑袋靠在书本上休息,“可以弹棉花。”

江淑惠说:“你好白啊,比我还白,跟奶似的。”

陈荏说:“漂的。”

江淑惠问怎么漂?

陈荏说水加漂白粉,主要成分次氯酸钙,但你得舍得往里加啊,那玩意儿有点腐蚀性有点儿毒,你只要忍着不死也能漂得跟奶似的……

他以前在夜场上班时没少和小姐姐们掰扯,只是不腻歪而已,聊天还是很会哒。

“贫!”江淑惠笑得直捂嘴,将绒线套上他的手腕,“抻着!”

两人绕了没一会儿,忽见林雁行老拿眼睛斜,陈荏便问:“怎么?”

林雁行不是滋味。

他现在老觉得不是味儿,看管老师莫名其妙心里有疙瘩,现在居然江淑惠也来添堵。

他皱眉说:“江淑惠,你不是有男朋友嘛,干嘛找别人来做这个?”

江淑惠扑哧一笑:“我男朋友在咱们这栋楼三楼的高一(9)班呐,你叫他怎么下来?”

话很有道理,林雁行不讲道理:“赶紧自己绕去,别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哟,你要学习啊?”江淑惠问,“我怎么看你抓着个手机呢?”

林雁行连忙说:“嘘……”扭头观察后门口动静,把手机塞进桌肚。

江淑惠对陈荏笑:“他还好意思谈学习,天天不是打球就是睡觉!”

其实林雁行最近挺用功,上礼拜数学小测验考得不错,但江淑惠看他不带滤镜,觉得也就是个帅哥儿男同学,毛病还多,上课爱脱鞋啥的。

陈荏说:“别理,你绕你的。”

林雁行重重地哼了一声:“江淑惠,信不信我告诉你男朋友去?”

江淑惠不示弱:“你去告,顺便告诉他我正给他织圣诞礼物爱心围巾呐,保证暖和!”

陈荏忽然开了窍——眼见着寒冬已至,他还没围巾呢!

他问:“惠惠,你有多余的线吗?”

江淑惠哈哈一乐:她妈和姐姐都是开绒线店的,家里不说有上万斤,至少也有几千斤各色绒线,什么叫多余呢?

陈荏说:“那你有空也帮我织一条?”

“好咧。”江淑惠说,“先给我家鹏鹏的织完。”

林雁行又酸:“那我呢?”

“一边儿去!”江淑惠说。

陈荏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不简单,估计这世界上敢对林巨星说“一边去”的丫头也就这么一个!

第二天江淑惠把棒针和绒线往陈荏怀里一塞,说:“这颜色多体面,配你合适!”

陈荏问:“干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淑惠笑得甜,班上女生就是这样被她一个个拉下水的。

“……”

结果陈荏还真干上了,他将绒线套在自己膝盖上,接线头,绕线团,一上午搞定了几大团。

他做事容易沉溺,学打毛线也不例外,不过两三天时间,他已经着迷于此,白天晚上都在织了。

但管老师的题还得刷啊,于是他的心算能力突飞猛进,一边看题一边织一边不出声的念叨,然后花半秒钟写下答案,缩回手继续织。

他还和江淑惠交流经验,这个说:“我好像漏了一针。”

那个说:“哪里?……哦,只能拆了,漏两针呢。”

这个说:“我不会起头。”

那个说:“我来起,你看着学。”

更过分是两人为了节约时间,还合作织围巾,随后是一件毛衣,一个织左边袖子,一个织右边袖子,最后缀在一起,为了半厘米的长短比来比去:

“你这边织松了啊。”

“没有啊。”

“你看我织的这半边……”

林雁行忍无可忍,敲笔:“江淑惠,你给我转过去,老回头也不怕扭着脖子!”

另两人无辜地望着他,陈荏问:“又咋啦?惠惠碍你事了?”

“她没碍,你碍!”林雁行的恼怒写在脸上,“做点正事儿!你高一,周岁不到十六,不是六十六!”

“是正事啊。”陈荏拎起毛衣,“这么一件羊毛衫放在店里要卖二三百呢,我和惠惠一礼拜工夫就搞定了,厉害不?”

江淑惠问:“要不咱们再织几身?”

陈荏说不用不用,你又不肯收绒线的钱。

江淑惠说收什么钱啊,都是库存卖不掉的东西,再不织都要被虫蛀完了。

林雁行猛拍桌,两人被他吓一跳!

江淑惠说:“林雁行,你有点儿神经!”

陈荏也这么觉得,鉴于这位是他的人生寄托,难听话他就不说了。

“一礼拜时间你们就做这个?”林雁行愠怒道,“江淑惠你对得起你爸妈交的学费嘛?”

“哟,林少爷教训我来了哈?”江淑惠将一段陈荏织得不太好的袖口拆掉重新织,手里不停,“我爸我妈都是小老百姓,培养我的确不容易,但我不能眼见着同学没衣服过冬啊,咱都有爸妈嘘寒问暖,荏荏可没有。”

陈荏笑道:“惠惠,别这么贴心啊。”

“亏你还笑得出来!”江淑惠说,“看看你身上那件毛衣,袖口都散线了,前胸后背全是虫蛀的洞,你有脸穿我都没脸看!”

陈荏笑得更欢了:“过夏天忘放樟脑球了嘛!”

当然并非由于保管不善,这件土黄色的毛衣是继父的。

他的衣物不是来自于继父淘汰,就是捡亲戚或邻居家孩子的,这件毛衣从小学五年级时转到他身上,从此就像生了根,多少个冬天过去都没能替换。

一开始衣服下缘齐到膝盖,穿到学校去,小同学们都笑话他,他只好将衣摆折起来塞进裤腰,硬把自己塞得肥厚了一圈。后来长高了些,衣服齐到大腿可以穿了,但衣袖还是要卷几匝……

毛衣一年年地旧,一年年地蛀,过去妈妈不管,他也不敢提,现在倒是有钱能买件新的,但他舍不得。

这么多年他都想通了:穷人嘛,首要任务是吃饱饭,活下去,直到能捯饬自己外表的那一天。

青春期那特有的虚荣在他身上可一点儿没有,他只要暖和,不在乎袖口是不是散了,何况他现在学会了给绒线衫补针。

江淑惠问:“荏荏,你哭过没?”

陈荏抬起低垂的眼睛:“哭啥?”

江淑惠说:“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天天哭了,我不要穿破衣服。”

陈荏笑:“噗,小丫头片……”

林雁行又拍桌,松开手,手底下是几张百元大钞:“买去。”

“商场买去啊!”林雁行低吼,“织个屁啊?”

陈荏将钱扔给他:“不用,惠惠给我织了。”

“咱俩一起织的。”江淑惠说,“提前祝你圣诞快乐,荏荏。”

林雁行命令:“转回去!”

江淑惠说:“就不,我还要给他织手套!”

林雁行怒而掏包,把里面三四副手套七八条围巾全掏出来堆在陈荏桌上:“送你!”

编织风潮已经传遍了全校,林雁行不过在篮球场边坐了坐,就跟个活.佛似的脖子上挂满了哈达。

江淑惠叫道:“哟林少爷,您自个儿吃肉也就罢了,还不准别人喝汤呐?您都有这么多爱心牌围巾手套了,就不让我给您同桌织一副?”

“……”林雁行无言以对,“总之你先转回去。”

几天之后江淑惠给陈荏带来了三件毛衣和两条羊毛裤,还有一件款式略微过时但却相当厚实的针织外套,说是店里的库存,不是人织的,是机器织的,所以不是百分百羊毛,因为太软的线会被机器扯断,让陈荏别嫌弃。

陈荏怎么会嫌弃,差点把惠惠儿抱起来转圈!

他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要不把她从鹏鹏手里抢过来吧?

那鹏鹏有啥好的?不就是高点、壮点、黑点?他陈荏现在只是欠缺一点青春发育,五年后艳冠夜场,保证不让她吃亏!

但又拿林雁行怎么办呢?新欢旧爱,很难抉择啊!

林雁行看着那堆绒线衣,气得口鼻歪斜,不停往桌上拍钱说:“买去!买去!不缺钱!”

陈荏笑骂道:“你傻不傻?这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

一霎间,林雁行就像被一道闪电从头劈到了脚,思维里那层膜清清脆脆地裂开了——对啊,他在争风吃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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