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春夜起了风，树林枝叶随风摩擦的声音传了过来，南茜往屋外看去时阿奎那正好往屋里开了一眼，不过他并没有听到什么，而是转过去继续和阿姆鲁特说话。阿奎那正在和阿姆鲁特讲吸血鬼长老议事会对巴托利家族灵童事务的意见，他们目前没有支持的想法，但好在不至于阻拦与此相关的任何家族社团做出的任何举动。
在李屏玚的转世灵童尚未对吸血鬼族群造成影响的时候，长老议事会只不过把那位东方公主的故事当成闲谈内容，在尚不知道灵童大概都长啥样的时候，会讲讲要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们会怎么做，比如用什么古老的咒术和容器囚禁她的灵魂，但听说谛青山的术士和佛教高层造了塔也没能锁住李屏玚的灵魂后，觉得挺棘手。
万万没想到，如今的灵童就直接打入他们世界了，还成了重要的巴托利家族的一员。
本来巴托利家族注册进入一个普通家族成员不会面临太大的阻力，除非是伊凡迎娶沙伊达那种直接关系到家族领导人地位的事件，可当长老议事会知道伊凡要收养那位每隔几十年或百年就出现“作恶”的灵童时，不得不插手，毕竟已有曾经家族成员尹惜川的前车之鉴。
巴托利家族联合几大势力建起皇世计划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把灵童再次带进吸血鬼的世界就是大家的事了。
结局就是伊凡在会议上讲他对抚养这个孩子的承诺，对这个孩子未来的预期，即使那时候他认识她也不超过一年，然后沙伊达走进会议厅，带着手套牵着五岁的柯莱蒂，柯莱蒂牵着小羊肖恩的玩偶，巴托利的家族总管家适时说：“看看，多么平常的一个小孩。”
他们本来想让柯莱蒂变出阴阳眼以鉴证平常中适用于超自然界的不平常，但那时的柯莱蒂尚不能随意使用阴阳眼。小女孩按照安排坐到了父亲身边，听着大人讲话，一位资历有两千年的长老听说谛青山也招收这个女孩为弟子时，忧心忡忡的说：“谛青山？培养吸血鬼杀手的地方，谛青山的术士会抓住吸血鬼，很有仪式感的绑在山顶的雕像上，等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吸血鬼炙烤成灰烬。中国有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你们是要在家里养狼？”
女孩虽五岁，却懂得请示大人的礼貌，在征得可以说话的同意后，她对长老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长老不恼，反而大笑起来，其实他不可能不知道谛青山已经改变了对于吸血鬼等种群的敌对立场，不然谛青山也不会存在有那些进修的在职的族类，但他本来以为柯莱蒂是一个战战兢兢的木讷的孩子。当看到小女孩身边的玩偶时，他甚至觉得那只是小女孩抱有孩童纯真的粉饰。
后来，作为谛青山弟子的柯莱蒂还是杀过吸血鬼，但这就是长老们都会夸奖的功绩了，他们说：“谛青山的这个年轻术士依然有仪式感，不用十字架不用圣水，不把那些在人类社会开展狩猎游戏的吸血鬼绑在雕像上，而是一把火儿全烧光，听闻消息，她还在处理完后吃了一顿素食。”
至于在去年庄园之战时杀掉林奈特家族的成员，吸血鬼长老议事会不管这件事，闲聊中谈到由绑架案引发的教堂血案，还不吝惜夸赞之词表达了对谛青山弟子百里康屹的欣赏。林奈特是保留有原姓的吸血鬼家族，但臣服于人类家族斯尼德克尔，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主权”，所以不带他们玩。他们就事论事，上一个会议可能来了血龙计划的成员，下一个可能就有皇世计划成员，秘约的法律规定不可干扰，保持中立，但看上去，议事会偏向于皇世计划，因为这一派的吸血鬼众多。
所以家中有柯莱蒂这么一个看上去最“其貌不扬”却分外特殊的人物，也无法避免的，即使再怎么注意不和孩子们谈李屏玚转世灵童的问题，两只小猫妖也不可能不接触到这件事。
去年和萨蒂尔还有楚科奇讨论了汤姆弗吉尼亚的来历，被巴托利家族收养孩子的规则就是“伊凡的意见”盖过，深刻点也不过是沙伊达触碰睡着的弗吉尼亚，弗吉尼亚醒了，沙伊达就认为是缘分。
本来很多时候做一个选择，原则看上去都很随意，比如南茜选择孟羲年是出于她说不准的心动，也就是所谓的眼缘，比如南茜执着于去一家家居廊买东西，不是因为真的多喜欢那家的产品，而是因为店里有个年轻的女店员，长得像南茜还是南茜·罗德里格兹时的妹妹。
如果抛开沙伊达看见弗吉尼亚睁眼后产生的心有灵犀，那么收养孩子，会不会有培养的意向？南茜记得沙伊达曾经和汤姆说：“你们是兄弟姐妹，等长大了，就越要知道互帮互助的重要性。”
她当时还想沙伊达难得使出这么一招直白的教育方式。
“那场战争，威廉王之战，战火蔓延到加拿大东南部以及新英格兰东北部许多地区——”
“嗯？”南茜诧异，再反应过来是汤姆又说回了萨勒姆女巫，于是对因她疑问而转过头的弟弟示意继续说。
“大批居民南迁避难，马萨诸塞州的富庶小镇萨勒姆成了一个主要迁入城市，难民的涌入使得土地和生活物资严重紧缺，人们的冲突加剧，他们认为不和睦都是魔鬼作祟的结果。从牧师萨缪尔·帕丽斯家的孩子突然痉挛，浑身抽搐，乱丢东西，被认为是邪恶力量附体，然后‘指认’施法者到后来更大的猎巫活动，从萨勒姆到整个埃塞克斯郡，人们对巫术的恐惧日益加深，处于社会底层的奴隶、乞丐和穷人都成了宗教斗争的牺牲品，他们被当作巫师抓了起来，而且也牵连到基督教徒，按照当时的审判程序，只要控诉人一句话，不需要证据和逮捕令，被告就可以交到法庭上接受审判，在审判过程中，连梦境和幻象这种所谓的证据都能被采纳。为了自保，很多人会抢先控告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1702年，马萨诸塞州法院宣布萨勒姆审判案不合法，两个半世纪后，政府在1957年为他们所犯下的错误正式道歉，当然，也不是当年的那一批人了，这时候这场宗教迫害才正式完结。”
汤姆凭记忆说出那段历史，连菲奥娜也好奇的站在了一旁听着，小男孩的目光没有聚焦，好像盯着某处又好像视线其实模糊着。
菲奥娜的神情突然严肃，她记得汤姆和弗吉尼亚直面过乌邦寺庄园突袭，刚开始的时候，汤姆好像被吓着了？那天枪声响起的时候，弗吉尼亚和汤姆的私人管家都最快的给他们制造保护范围，相比于弗吉尼亚不明所以左顾右盼，哥哥的镇定，看上去，更像是呆住了。
南茜注意到菲奥娜紧张的神情，对她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南茜问汤姆：“还有呢？还有什么后续吗？”听上去就像孩子在宾客面前表演完钢琴曲获得掌声后，家长骄傲的说“再来一首。”
“后来心理学家林达·卡伯雷尔在杂志上发文，称寄生在谷物上的麦角菌才是当时的罪魁祸首，人在误食被麦角菌污染的粮食后，容易肌肉抽搐，呕吐甚至是出现幻觉，萨勒姆处在沼泽湿地间，正是适合麦角菌衍生的地带。所以现在看来，巫术巫师刚开始还是对未知世界恐惧产生的载体，到了后来，人们只是借女巫之名，铲除异己。”
汤姆说完，把书放在沙发上，站起来面对南茜。
“后面是你自己的见解吗？”南茜说。
“不是，但我看到这段话后就立刻能理解了。”
“那个时候的人们，甚至会靠梦境和幻想作为证据，到现在，有人觉得荒谬无比，但发生在预言家身上，依然有人相信。”
“会有人预言到柯莱蒂的命运吗？她自己就是一个能做出近期死亡事件的预言家，但不能做出受到自己干扰的死亡预言。”汤姆说。
南茜意识到去年汤姆听到了柯莱蒂在萨蒂尔医院做出的对绝症小孩的预言，汤姆对巫师这个词挺敏感的，当电视上放有关的影视剧时，汤姆都会很认真。不过在巴托利家族的教育里，不需要对巫师产生偏见，还是那句话：“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何况家族就曾经抚养过巫师的孩子。
“我不知道，”弗吉尼亚说话了，她已经能理解“预言”和“命运”的意义，“但我不希望有人能早早知道柯莱蒂会怎么样，虽然我很好奇柯莱蒂会不会和加斯帕德结婚。”弗吉尼亚笑起来，看上去对在纪念礼上单膝跪地给她递纸杯蛋糕的加斯帕德印象很好。
“我不想让加斯帕德和柯莱蒂结婚。”汤姆说，这时候南茜完全想不到“早熟”这个词，因为这已经不适用于这个世界的孩子了。“加斯帕德又不喜欢我们的姐姐，而且也不适合我们的姐姐，他那么大一个人，在乌邦寺庄园突袭的时候，还像个要人团团围住保护的婴儿。”
加斯帕德要是在场估计要笑到捶地，但这也是无奈啊，他该怎么解释他是来做客的，没有作战准备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战斗人员，事发突然他的家臣第一想法当然是保护自家的少爷，就算加斯帕德突破了自我想施展点什么技能，家臣的高度戒备也不让。
加斯帕德也早就明白，在危急情况下，他本身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就像一尊被保护的高价值古董文物，他从小到大再怎么闹，不出格爸妈就不会管，但是无形的限制存在于各处，包括他再怎么自由，最后还是不能偏离家族安排的主干道，舞会那天他主动走下台阶走向柯莱蒂是后来自己都觉得英勇的举动，因为“尽量自保不受伤害，反正都是保镖的事”是他固有的观念，而这种现实，成了小孩子汤姆眼中的黑点。
汤姆觉得伊凡给柯莱蒂找的人只适合参加舞会和庆典，符合新闻上播报的那个只会玩乐的形象，谁也不能禁止当时加斯帕德与伊曼纽尔的新闻出来时，关心姐姐的汤姆去看那些消息。
汤姆坚持：无论平安还是危机都能站在柯莱蒂身边的，不说更有能力，至少是势均力敌的人。
汤姆说：“我看路易和柯莱蒂就很好，他俩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南茜哑然失笑，为什么小孩子的话题可以跳跃得那么快？
“可我也很喜欢路易，”弗吉尼亚小声嘟囔，然后声音提高了一点，“孟羲年也很好啊，他的翅膀真好看，他们在中国的时候是一个学校的？”南茜差点变脸，弗吉尼亚就抱上南茜的胳膊，说：“不过她是南茜的男朋友。”
汤姆看着妹妹笑了起来，再看向南茜的时候正色道：“我不知道柯莱蒂是不是得到了最好的保护和尊重，我也好奇查阅了很多关于那个中国公主的资料，看来柯莱蒂已经超越了不少转世活过的年纪，可能算是保护好了。”
“你自发性的关注这个问题，本来在我的意料之外。”南茜又转头看了一眼阿奎那，那边还在谈话。
“我看见有的灵童引发了大战争，但除了一个灵童是例外自然老死，其余的都验证了那个诅咒般的死得很早......想破除诅咒的最终没有破除，想复活唐朝公主的，成功过几次但复生后的公主又很快失败了，立志发现转世就诛杀的一派成功率比较高，但结局还是一任一任转世的出现，像是什么中场休息给个缓冲。这到底是拉锯战？还是以转世灵童为名，找理由打仗好铲除异己？”汤姆不会忘记刚才在这个主题上讲到了哪里。
南茜第三次瞪大眼睛看弟弟，“你不是被谁附身了吧？”她甚至难以置信的伸手拍拍他的肩，弗吉尼亚好奇的坐起来，“什么是附身？”
菲奥娜在一旁给弗吉尼亚合理解释，汤姆则低头笑了笑，用中文说：“姐姐，是我。”
南茜抬眉，她今天穿了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和酒红色毛衣，在家里就穿着有山茶花的毛绒拖鞋，她看了看拖鞋上的花朵装饰，说：“在转世灵童的问题上，对抗的人本来就处于不同立场，在我看来，确实有人以转世灵童为借口做铲除异己的事。”
“一般来说，这都是不正义的。”汤姆说。
“对，如果一个人的被处决是按照正规程序来的，他的罪名是坐实的，也就不需要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了。历史上，在中国，在皇世计划未成形的时候，持有相同立场的人，会为了别的利益纠葛给同立场者栽赃通敌叛乱，试图复活唐平阳公主的罪名，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一定要建立皇世计划，让一切有法律管制。”
“不会有人把通敌叛乱的罪名加给柯莱蒂吧，”汤姆坐回沙发，“她就是灵童本人，我看书上写的，有人把转世灵童当珍品供奉保护，谁也不敢动她，可是我也听说，计划里有人想把柯莱蒂关起来。”
南茜觉得给汤姆解释这些事会很累，大到血龙计划皇世计划鶗鴃派，各派意见不合，现在内部也有各种意见，怎么可能一一说明。“现在还没有定局，目前稍微稳定的，就是柯莱蒂在谛青山上，中国有个成语，叫固若金汤。你有看到什么关于你的书吗？”南茜歪头看弟弟。
“讲埃及历史的看了一些。”汤姆好像兴趣索然，翘起一侧嘴角勉强笑了一下。“那些书不对公众发售，我在关于埃及妖精的篇目里，看到了‘觉醒’这个词。”
南茜脑子有点卡壳，她想了想，古埃及猫？哦，不是，他们是阿比西尼亚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