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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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朱明月离开南园,那位七舅姥爷也没有来找她,她也没有多想什么,血缘这种事,她不愿意多想,何况她个董家的血很稀疏。

路上接到了二姑妈的电话,只是没有料到会约在夫人的宅子里。

十五元宵节,她又见到了二姑妈朱占华。

“坐啊。”朱占华面上甚是和蔼的微抬着头看着站在离自己六十公分处的朱明月,这孩子分寸把握的极好,这样的距离不会太亲近,也不会觉得太过于有距离感,她还是防备着所有人。上次那一面兴许觉得自己不好相处,见她坐下却迟迟不说话不由叹了口气,“你这脾气像极了大哥。”

“我跟他不一样。”朱明月忽然扯了扯唇角,但朱占华看出她的冷笑,刚想说些话不想她竟然扭过头对自己微微一笑,“我比他幸运。”

朱占华有一刻的讶然,片刻收起诧异的时候心底暗暗称赞了一番,“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惦念多年的表哥。”

朱明月原以为平南夕对自己的照顾来源于二姑妈,虽然之前二姑妈跟自己那一面看上去很冷漠,但总是透着一点点关怀,没想到也许她也只是可能迁就了儿子。一时间她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人,姜蘅、庄简、安谷雨、平南夕……甚至连刚刚碰面的李隆基也想了起来,“说实话我看不懂为什么。”她既然无法参透这个谜团,索性丢给她的长辈,她不信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在谋划什么。

“他不喜欢朱明锦。”朱占华自然明白自己的儿子,“甚至可以说不喜欢朱家。就是你在,他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

“他的恨有些奇怪。”朱明月摇头,这样的答案她不满意,她甚至无法知道朱明锦究竟那里得罪了他,而朱家更谈上会伤了他?朱明月下意识的看了眼朱占华。

平家的确跟朱家几乎不往来,然而逢年过节二姑妈却总会来的,这两件事本身就非常的矛盾。

“这次代言的事情的确源于一个赌约。”朱占华偷偷打量自己的侄女,比起大哥她真的是不一样的,就单单眼底那份坚定就不是大哥能比拟的,如果当年他也能如自己的女儿一般,也许最后也不会落下那样的结局,她有些好奇朱明月的沉稳究竟遗传的谁?大嫂?

也对,那个女人身上的隐忍不是每个人能学会的,至少她跟占万是不会那般的屈就。“这事情你姑父也知道的,但真真落实下来还是问过老爷子的。”

朱明月的脑子里莫名闪过那天于管家说的话,“老爷子老了,还是思念老夫人了。斗了一辈子,老爷子最爱的还是夫人”。

“所以他顺道的也纵容你。”朱占华眼中泛出一抹厉光,“纵容不代表溺爱,你千万别傻乎乎的撞醒他。”

“姑父得到了什么?”那是纵容吗?她可不认命自己有那么好命,最多也只是借了夫人的光,这个光她并不像借,他,不论是思念歉意,都该对夫人说清楚。

“虽然你不会相信,什么都没有。”朱占华摇了摇头,她跟朱明锦一样清楚人性,只是朱明锦未免有些咄咄逼人,真正可怕的却是朱明月这样看似无欲无求的人。“这是我欠你父亲的。”

“麻烦您转告姑父,我不会领情。”她的手轻轻摩挲一旁的石桌,小时她曾经刻下了一个“忍”字,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她那个字还存在着,“那是你们的恩怨,我不愿承他的情。”

“明月,那是你的父亲。”朱占华自然明白她说的是谁,也因此无法抑制一时间串上心头的吃惊,还有些许的恐慌,这个孩子,她眼底还羽翼未满的孩子,甚至为她的遭遇觉得同情的孩子,或许真的不比自己想象的差。

“姑妈你应该知道的啊。难道姑妈你忘了吗?”她叹了口气之后才泛出凄美的笑,“那年他可是亲口跟您说他是多么不希望有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朱占华早已忘记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自己竟然被一个后辈吓到了,她怎么会知道的?她只跟老夫人提过一次,那个时候她才三岁吧。

“我从小记忆就好。”朱明月站起了身子,话语见带着浓浓的辛酸,“你跟夫人说的话,我听到了。其实我才是不幸的,他还有姑姑你,而我除了可怜我的夫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朱占华并没有责怪她的兀自离开,她被她的凄凉深深的震惊了,如此看的通透的孩子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待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的时候,她才放缓了身子慢慢笑了起来,朱明月你可知道这样的你是可恨的却也是最惹人怜惜的,更是令人期待的,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隐藏多年的身子里会突然爆发出什么来。

至于平南夕自然是有目的的,既然你看的那么通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利用或是不利用你又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呢,而刚刚她所说的也是原因之一,所以她并不算撒谎。

朱明月觉得好笑,自己何德何能被这么多人看得起,脚下一拐去听雪楼。

“我等你很久了。”楼前的长椅上坐着的正是刚刚也有一闪而过的安谷雨。

今天他穿的依旧很正式,白色衬衫,灰色西装长裤,同系的风衣正搭在椅背上。他微微斜着身子,一手搭在交叠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则搭在风衣上。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此刻正接近中午,光很烈也还泛着白光,忽然想到一个书名《你是温暖,逆光而来》。

抖了抖唇,能比阳光还能温暖人心的是什么,总不会是眼前这个人。“安总出现的频率有些高啊。”

“果然只闻新人笑,哪听得旧人哭啊。”安谷雨风牛马不相及的答了一句。

朱明月正想问,而楼朱明盛忽然开了窗户在那边挥着手,“二姐。”

“安总怎么也算不了旧人的。”朱明月当做没看到那个熊孩子,“不知安总找我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回头看来眼精力旺盛的朱明盛“老爷子说你最近身体不是好,特地麻烦我帮你挂了门诊。”

“谢谢了。”她低头看着脚尖,那位怕是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呢!抬起头对他轻轻一笑,“燥火有些旺。”

“老爷子觉得你应该谈谈恋爱,收起浑身的刺。”安谷雨把老爷子的交代脱口而出,心中有些懊恼却不愿朱明月看到,只是侧了侧头企图光线模糊自己下意识的愠怒,是的,老爷子提了那样的要求勾的自己心动,末了却又让自己给她搭钱,这跟朱明月没什么关系,可他偏生又看不得她如此风轻云淡毫不在乎的样子。

“安总希望我拒绝?”朱明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总要他看看,我这个样子谁也改不了。”

安谷雨闻言也不大好受,有不能跟她透露老爷子曾经的打算,那毕竟同样是未征得她的同意,“还是不要委屈自己。”

“谢谢关心。”她向后退了一步定定看着他,在他被她看的有些心虚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言语间是他听不到的哀伤,“不过,你的立场不大对。”

“我真的认为我们是朋友。”他想自己幸好见过大风大浪才不至于被她这句话伤到,转念间变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被她截了过去。

“这么多年,安谷雨你怨恨过命运的不公吗?”她的神情甚是严肃,他调整了几次角度都无法看清她的脸,“我怨过,恨过,但最终放弃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但,活着也是有底线的,我不管你跟朱明锦想图谋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此刻我想麻烦你转告朱明锦一句,你们触犯了我的底线。”

他愣楞的目送她的离开,依旧单薄却笔直的背影,刚刚那是不显于行的怒气吧,朱家老九说的没错,她的确拥有跟朱明锦不一样的霸气。只是,手轻轻抚摸下巴中笑意渐浮,她说的是他们呢?在她眼底他跟朱明锦伤了她所在乎的东西估计也就那么一件吧,只是她的关心又有几分真,至少在朱明礼那里是算不了数的。

起身弯腰刚要拎起衣服,又听得冷冷的声音砸过来,“不管你们何时何种缘故设计了明礼,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想想未来,尤其是你。”

“其实明礼。”他已经直起身,她果然还是知道了,当年明礼那件事,的确是白露连累了他。“是他的选择。”

“他的选择?那也是被逼的。我本事不大,可动一两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朱明月本不打算管明礼的事情,无奈他这半年来,总是装作看不懂她的冷漠硬是贴上来,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至于安谷雨在这里面的确算不上无辜,还有最主要,安谷雨这个怜惜的样子她很是看不得,“当然如果你不在乎的话,我可以将这谭水搅的不平静。”

“不怕明礼恨吗?”他不喜欢如芒在背的感觉,转过身却只看到她笑的纯净,暗暗将手滑入口袋,这个时候在被威胁的时候竟还觉得她纯净?

“我自然不怕加上一条的。”她答的及其诚恳,然明礼的确是情愿的,所以她也不会是威胁而已,至于安谷雨,总是将白露放在第一位的。

“能提前预告一下吗?”他怎能忘记她的胆大呢,一个女人能在那个国家生活十年又怎能是怕事之人。

“我想想啊。”放眼眺去远处是一只只飞旋的鸟儿,上面的空气一定不错吧。对他露出前所未有的欢颜,“也许你该让我爱上你,这样我或许可能会爱屋及乌的。”

这回她是真真的进屋了,他盯着关上的门扉很久才将风衣挂上肩膀。

她知道的真的很多。可惜啊,他依旧受制于人,不是朱明锦,也不是她朱明月,是朱老爷子。

至于她的话?

也只是对老爷子的怒气!即便她竭力避免与白露的见面,那天还是吃了白露做的寿司。

朱明月比她自己认为的要心软,她的冷漠从来只是她的武装。

这样的她,他真的觉得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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