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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梁帝萧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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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外面的太监高声道:“陛下驾到!”
  这一道声音传来,整个大厅里的人面色都变了。
  胡顺妃似乎还带有希望,湘王却一下子面如土色,而张惠妃却微笑了起来,孟后望着顾澜烟的眸中闪过几丝色彩。
  她静静地看了顾澜烟一眼,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原来,这个张雪还留有后手,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孟后垂下美丽的眼睛,笑了起来。
  似乎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少女了呢,难怪宁国也会栽在她的手上。
  她站了起来,率着众人向皇帝行礼。
  顾澜烟低下头,只听见有脚步声,随后自然有人道:“平身吧。”
  顾澜烟抬起头来,视线慢慢地上移,先见到一条长长的素带,红色为里衬,朱边滚绣作为装饰。
  然后是衣上那四角腾空欲飞的金龙,口衔五彩,飘飘欲冲天而去。
  腰间是皮革制成的挂满珠宝的腰带,上面挂佩的白玉饰件十分耀目。
  眼前的人是大梁皇帝,颀长的身材和健美的轮廓格外扎眼。
  他那大梁皇室特有的白皙肤色和俊秀如女人的面容,被这一整套华美的帝王礼服衬托得更加高雅尊贵。
  从皇室的容貌,顾澜烟便能够猜出大梁皇帝的相貌。
  但眼前看来,这个男人还是比她预期的更加英俊。
  唯一破坏了他相貌的,便是眼下深黑色的阴影,眉间的一条深色的红印,还有眼底的阴鸷气息。
  以及嘴角跨下的细小纹路。
  他是一个经常发怒的人,而且,必定经常头痛。
  顾澜烟知道,头痛的人习惯性地会去捏自己的眉心,时间越久越容易留下印记。
  看皇帝这道红印,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甚至隐隐发出褐色。
  可见他在捏的时候极为用力,那这疼痛也定然非同一般。
  胡顺妃如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浮木一样,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只见高扬笑嘻嘻地站在皇帝身边,道:“刚才和陛下下棋,突然听说后宫闹起来了。
  陛下便带着我来听审,却不料如此热闹啊。”
  萧衍的目光扫视,目光在顾澜烟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总觉得这个少女是如此的熟悉!
  刚才的对话,皇帝全部听见了!
  胡顺妃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孟后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正色道:“现在,张小姐一力指证顺妃和湘王。
  臣妾也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
  皇帝冷淡地看了皇后一眼,道:“高扬,你觉得呢?”
  高扬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笑的不怀好意:“证据确凿,当然要问罪了。”
  顾澜烟闻言,看了高扬一眼,两人的目光交错,高扬却是含着笑意的。
  湘王面上还是镇定的,手指却在瑟瑟发抖。
  他从小就畏惧皇帝,只因对方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就是个正常人,发怒的时候根本像是个疯子。
  好在他从来很少管后宫的事情,更加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争斗,所以湘王才敢这样放肆。
  可今天皇帝居然会被请来这里,对,是高扬,一定是这个该死的梁王!
  只有他的事情,皇帝才会多看一眼!
  湘王当机立断,阴沉着脸,抑制着面上抖动的神经:“父皇,母妃是一时受人被私怨迷住了心窍。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求父皇看在母妃多年来本本分分的面上,饶她一命吧!
  至于我,清者自清,我并不知道母妃的所作所为。
  更加不明白张小姐的那些指责从何而来,请父皇还我一个清白!”
  现在想要为胡顺妃脱罪已经不可能了,刚才母子两个交换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过来。
  只能牺牲顺妃,来保护湘王和胡家。
  高扬抿唇而笑,眼睛闪闪发亮:“听闻湘王殿下从小最是听顺妃的话。
  连换件衣裳都要请示一番,难道这么大的事情,顺妃却没有告诉你吗?
  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相信啊!”
  “梁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死盯着我不放!”湘王极端恼怒。
  梁王高扬仿佛把逼迫他们母子,当成赏心乐事来做,十分兴致勃勃。
  当初胡顺妃和湘王看到高扬本人,几乎吓一跳——这个小王爷,相貌太俊美了。
  他个头高挑,面孔白皙,比当今皇帝的个子还要稍稍高一些。
  特别是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最让人无法忘怀,比皇帝年轻的时候还要俊美。
  大梁皇族中,能和梁王高扬相貌一比的,也只有年轻时候的皇帝了。
  这么一个姿容绝世的年轻人,竟然比他们这些儿子更得到皇帝的喜欢,不,简直是宠爱。
  这些皇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没办法和皇帝用一次膳,说半个时辰的话,更加不曾感受到所谓的父爱和期许。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天生就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踏入后宫,对子女们更加不感兴趣,甚至对政务仿佛也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好糊弄,他们甚至不敢在那双锐利的眸子底下多说一句话。
  他们开始害怕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涌出的暗卫!
  可这个梁王高扬,从在大梁出现开始,就得到了这些他们想方设法去争夺却得不到的东西。
  宗室之中,如梁王这样出众,如此得到圣心。
  这样的人活着,对皇位实在是潜在的大威胁。
  好在梁王不是皇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继承皇位。
  对于这样一个人,他们曾经试图拉拢他,可用尽方法也没办法做到。
  他根本对胡氏一族的示好无动于衷,对于他们送去的珠宝和美人弃若敝履,对他们许下的权力地位毫无兴趣。
  他也从来不曾参加过皇室的宴会,只是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干什么,就连对皇帝的召见,也不过是偶尔应个卯,并不上心。
  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瞧上了张雪。
  高扬微笑微笑再微笑,道:“我是主持正义啊。”
  湘王被这一句话气得要喷血,正义?什么是正义?
  他们冤枉的人多了,怎么没见你梁王这么好心管这种闲事!
  高扬已经不再看他,转而对着皇帝沉声道:“陛下,湘王图谋不轨,顺妃谋杀公主,这都是死罪。
  不光是他们,连同胡家,都应当交给刑部一同受审。”
  胡顺妃闻言,强迫镇定自己不能在皇帝面前失态,然而手在袖中,却是满指冰凉。
  皇帝看着高扬,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他的头最近越发疼痛,所有的太医都认为他舌苔白薄,脉弦浮紧,这些都是寒哮的症状。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在温暖的大殿里看奏章,听政务,尽管如此,只要受到一点冷风,他还会不停地咳嗽,变得烦闷不安,暴躁难忍,又像是热症。
  如今这几年,他旧病复发得更快,冷热交替之间,那种窒息的感觉,慢慢袭来。
  孟后看出了他身体不适,关切地道:“陛下,是不是又开始头疼了?”
  她的神情十分关怀,像是发自内心一般。
  “陛下,您还好吗?”张惠妃也赶紧地走了过去,似乎想要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胡顺妃的哭声又传过来:“陛下,臣妾是一时糊涂,但事情都和湘王无关啊!”
  湘王也想要上前来,却被高扬挡住:“殿下,如今你是嫌犯,只怕不宜靠近陛下。”
  “你说什么?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大殿内沙漏中的沙子在流动,一点一点,每一粒沙子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于是这样的争吵声也格外清晰。
  皇帝怒声道:“都住口!”
  事实上,他的意识在这疼痛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次他一动怒,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身体都不受控制,燥热地要发狂!
  而胸口上面的巨石,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似乎有一只手,在卡他的脖子。
  顾澜烟在这一片混乱紧张之中,一直看着孟皇后的面孔,她的脸上仿佛十分的平静,并没有慌张。
  仿佛皇帝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已经是家常便饭,没有什么稀奇的,而这样的神情,在张惠妃的脸上也是一样。
  她们都没有对皇帝的病情表现出异常,这说明,皇帝的病早已是日积月累,所有人都习惯了。
  血液都涌到皇帝的眼睛里面,他突然猛地推开旁边的太监站了起来,一直走到胡顺妃的面前——
  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胡顺妃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却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啊!
  朕对着这张脸,也有很多年了。
  听说,爱妃杀了云和?嗯?”
  孟后的容色似笑非笑,却说不出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神情。
  而惠妃看到这种情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是高扬淡淡道:“是啊陛下,云和公主是被溺死的。”
  “哦,溺死的——”
  皇帝的疼痛仿佛越发剧烈,他默默地重复了一遍高扬的话,径自微笑起来,道,“刑部做事速度太慢,审案子一个月。
  判决一个月,处斩也要等明年了吧。”
  顾澜烟瞧着大梁皇帝,却分明看出了他神情不同寻常。
  那双眼睛里的戾气越来越盛,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高扬,却见他十分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他一定知道什么,可皇帝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胡顺妃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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