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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嫁祸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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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烟坐在车内,哗哗的雨声,被隔绝在外。

  在马车上路之时,她看着对面一脸疲惫的李轩宇,不由紧蹙着黛眉,关切声道:“你先合会儿眼吧!等着到了京城,我叫你。”

  刚一回京,顾澜烟就找了一个空隙找到了静妃,淡淡一笑,道:“上一次我教你说的话,你可曾都如实说了。”

  静妃切齿道:“说是说了,皇帝虽然发了一回脾气,回头却还是顾忌皇后,还是容忍了那太子的糊涂行为!我本来以为太子一朝就被扳倒,却没想到至今他也没提起废太子的事情。

  那个慕容氏,根本早与太子勾结,每次见到她我就厌恶,总是一副狐媚惑主的轻佻样子。可惜皇帝总是下不了决心,否则,太子早已……”

  顾澜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慢慢道:“我听说,太子此刻正在皇后宫中侍疾。”

  静妃微微颔首,道:“是,皇后娘娘病得很重,已经有半个月精神不济了。我瞧着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顾澜烟微笑道:“陛下不肯处置太子,便是还存有疑虑,或者他心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咱们加上一把柴就是!”

  静妃听她说的,反倒露出疑惑之色:“你的意思是——找机会推太子一把?”

  顾澜烟摇了摇头,目光注视着静妃美丽的脸孔,一字字道:“找机会?等到什么时候才是机会?如今太子在宫中,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静妃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现在?”她隐然忧道,“这,怕是来不及……”

  顾澜烟笑了笑,随意地拨开了旁边的一只金橘,吃了一瓣儿,道:“来得及,怎么会来不及呢?宫中的人手,你早已布置好了。须知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你不加把火,等别人缓过神来对付你,就太晚了。”

  静妃微微失神,口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我真是有点怕——”

  顾澜烟叹了口气,道:“娘娘,你正值妙龄,将来的时光还会非常的美好,该为自己打算才是……”

  静妃一惊,原本她除掉了韩家,可以说为自己的家族报了仇,她现在有深得皇帝的宠爱,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地过自己皇妃的好日子,无需再和顾澜烟等人串谋做一些掉脑袋的事情。

  但顾澜烟说的没错,她年纪太轻,皇帝在的时候,尚且能够保护她平安,可是皇帝死了以后呢,谁能确保她一世安康?尤其是,皇后那样的厌恶她,将她看成是顾澜烟和元峦的同党,她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若是她能够帮助元峦继承皇位,至少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顾澜烟的手轻轻搭在静妃纤白的手上,低低道:“你不是心狠,不过是为自己打算而已。”

  她语气一凛,旋即沉声道,“今天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稍纵即逝,你要好好想清楚。”

  静妃听得顾澜烟语气沉稳,心下也稍稍安定,忙道:“我当初进宫的时候,因为不听你的劝告差点闯下大祸,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帮衬着我。如今也是一样!既然你敢说,我就敢做!”

  顾澜烟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见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不觉道:“太子倒下,元熙就失去了最好的挡箭牌,如果能借此机会将皇后与太子的势力连根拔起,元熙的羽翼就断了,这将是最好的收成。”

  静妃旋即会意,本擎着茶盏的手僵硬了一下。

  随即,就仿佛没什么事似的继续细细抿了一口:“你的意思是说,要借机会将这把火烧到元熙的身上。”

  顾澜烟微笑,只是沉静道:“对,烧得越旺越好。”

  晌午,皇帝正在午睡。

  这一个月来,尤其是围猎过后,他的身体日益瘦削,精力也慢慢变得不济。

  平日里都是靠丹丸维持精神,偶尔宠幸妃子,也都是去静妃宫中。

  这两日,连千娇百媚的静妃也无法提起他的兴趣,所以他多是一人独自休息。

  突然,半梦半醒中,他看到外头一片喧哗,不由披衣起身,高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大太监匆匆赶紧来,禀道:“陛下,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走水,现在侍卫们正在救火,您放心,奴才在外面给您护驾呢,绝不会让人打扰您。”

  燕皇心中一惊,皇后宫中怎么会突然走水呢?他心中泛起不像的预感,问道:“皇后呢?可安好吗?”

  他连忙回答道:“是,皇后娘娘已然安全接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想到刚才得到的回禀,面色不安地道,“只是……太子殿下却没找到。”

  一国储君凭空消失,这件事传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看刚才皇后的脸色,分明也是不知道此事!

  皇帝把脸色微微一沉:“什么叫没找到,太子不是在宫中伺疾吗?这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大太监张铭有些神色不安,偷眼望去,却是不敢说话,皇帝微怒,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张铭冷汗淋淋地道:“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刚才经过盘查,说是,有人瞧见太子殿下带着两个侍卫去了——”说到这里,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皇帝仿佛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上浇到底,冷道:“去了哪里?!”

  张铭完全都不敢说话,连连在地上叩头道:“太子……太子……奴才也不敢妄自议论啊!

  请陛下不要过于烦恼,以免伤了身体。”

  皇帝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冷冷道:“好了,立刻派人将整个后宫全部封锁起来,尤其是皇后!

  不许她离开半步!你给朕带人,一间宫殿一间宫殿地搜查,朕要看看,青天白日里,这个畜生敢做什么!”

  他声音并不大,却那样清清楚楚,眉宇间神色宛如出了鞘的刀剑。

  宫内一间一间搜查起来,等到了静妃宫中,看到静妃和顾澜烟都坐着,桌子上放着十二碟鲜果蜜饯和点心……张铭小心道:“静妃娘娘,奴才奉陛下的命令,到各位娘娘的宫中搜查,请娘娘行个方便。”

  静妃自椅背上稍一欠身,眉尖微蹙,问:“发生了什么事?”

  张铭当着众人的面,恭敬道:“陛下听说皇后娘娘宫中走水,心中不放心,只是让奴才仔细将各个宫中看一遍,希望不要再引起这样的祸事。”

  静妃望住顾澜烟,唇际凝出薄薄笑意,答:“我这边自然是很小心的,你若是不放心,便仔细搜查一番吧。”

  张铭抬起眼角,撇了那一旁坐着的澜烟公主,只见宫内的菱形窗亦折着射入外面的阳光,顺着顾澜烟黛色的青丝流淌,流过雪白的肌肤,别有一番曲折动人的美态。

  顾澜烟不置可否地笑着,闲散地坐着,半个身子斜倚着靠背,微微抬起下颚,从眯起的细密睫毛间看着自己,他忙低下头去:“是。”

  张铭带着人,走马观花地搜查了一遍,回头正要向静妃告辞,却听见顾澜烟向静妃说了什么,引得静妃笑不可遏,髻上的那支金步摇衔的一串足金流苏,随着她的笑声,轻微地晃动。

  见他过来,静妃的神色变的极快,似嗔非嗔眯起了眼,淡淡道:“搜到了吗?”

  张铭低下头,道:“娘娘这里干干净净,奴才只看到娘娘在与澜烟公主饮茶。”

  “那便快去别处吧。”顾澜烟微微笑道,声音缱绻,浅浅淡淡。

  不知为何听在张铭耳朵里,却让他身体一抖。这个少女,明明在笑,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张铭带着人退了出去,静妃竟然主动给顾澜烟倒了一杯茶,笑容妍妍道:“公主,这是今年的极品龙井,你尝尝看。”

  顾澜烟看了一眼静妃的笑容,却敏锐地注意到她颤抖的手指,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过了茶杯:“多谢。”她微抿了一口,心中也有了一个称量。

  静妃心里在恐惧,在害怕,她担心,这件事情无法成功,反而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但,世上很多事情便是如此,你付出的越多,收获的越多;冒险越多,越接近胜利。

  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蓦然,门外一声低咳,静妃慌忙起身,道:“怎么了?”

  银丝帘子后面的宫女回禀道:“娘娘,楼女官回来了。”

  静妃和顾澜烟对视一眼,随后她轻轻撸了撸鬓角凌乱的足金流苏,方才道:“让她进来。”

  楼女官进来的时候,是脚步轻快的。

  静妃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心中一松,几乎是用平心静气地,甚至带点温柔的口气:“那边,如何了?”

  楼女官垂眼,唇际只略有笑意道:“他们在慕容氏所居住的长春宫找到了太子殿下。

  当时,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一个吓得脸色都白了……”

  顾澜烟笑意浅浅,优雅而自若,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一闪而过:“哦,竟然出了这等事,陛下想必是气坏了。”

  楼女官微笑,道:“是,那些人发现太子在长春宫,却是不敢进去捉人,反倒折回去禀报了陛下。

  陛下怒气冲冲地赶到,进了宫殿之中正巧撞见太子和慕容氏搂在一块儿,当下气得冲上去狠狠给了太子一脚,太子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在墙上,整个人晕了过去。陛下还说——”

  静妃的脸上现出一丝急切:“陛下说什么?”

  楼女官低声道:“陛下还说,立刻诛杀太子!”

  静妃的脸上露出喜悦,她看了一眼顾澜烟,然而顾澜烟秀眉下的眼抬了一下,随即又垂下,才缓缓开口道:“陛下不过一时冲动而已。”

  楼女官继续道:“公主说的是,陛下是一时冲动,被几个太监和侍卫统领拦住了。”

  顾澜烟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望着面上露出不安的静妃道:“太子是储君,哪怕有罪过,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处死,必须昭告天下。”

  是啊,与自己的庶母厮混,的确不像个样子,这种罪名,皇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静妃想到这里,心下稍定,道:“那后来呢?”

  楼女官道:“后来陛下便吩咐人将太子软禁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而且,将长春宫中的人全部处死。”

  静妃急忙道:“那慕容氏呢?”

  楼女官道:“慕容氏已经被陛下吩咐,赐了白绫一条。如今怕是已经没气儿了。”

  静妃的脸色隐隐发白,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楼女官,还是道:“你先下去吧。”

  楼女官退了下去。静妃似乎有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功亏一篑,怎么会这样呢?”慕容氏一死,这事情就被皇帝掩盖了。

  顾澜烟眼底那一簇簇火焰,灼灼直欲燃起来一般:“静妃娘娘何必这样心急呢?”

  静妃的眉头为难地蹙了起来:“我不是心急,不过此事太过重大!刚才说陛下连长春宫的下人们都处死了,若是无法扳倒太子,真是可惜了我那个死士。”

  顾澜烟微笑,道:“她当然是大有价值,若非她长期埋伏在慕容氏的身边,你又如何得知太子和对方有染。

  若非她逐步获得慕容氏的信任,你今天的那个锦囊和假信又怎么能送到太子身边呢?”

  今天,是静妃安排自己一直安插在慕容氏身边的宫女,秘密送了一封信和求爱锦囊给太子,故意约了太子在慕容氏宫中见面。

  并且经过一番巧妙安排,设计两人滚到了床上去……皇后宫中那一把火,其实不过是在皇后宫殿之后的草丛中点燃,但每次遇到走水,宫中的主人都是要躲避的,所以到时候自然会发现太子不见了。

  顾澜烟这样做,根本上就是故意设计太子!

  静妃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事情该往何处发展,她道:“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

  顾澜烟微微一笑,极艳丽的,也是极残酷的:“皇后娘娘宫中突然走水,想必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我们突然听闻这个消息,自然应当去探望的。”

  静妃惊讶地看着顾澜烟,道:“你的意思是——”

  顾澜烟口气恬淡,却没有多做解释:“走吧。”

  皇后因为宫中突然走水,被迫暂时移居到凤鸣殿内。她因为精神不济,半倚在引枕之上,神色也是极为倦怠,此时宫女上了一杯茶,皇后尝了一口,就问道:“太子呢?找到了没有?”

  宫女忐忑地道:“娘娘身体不适,无需操心这些,奴婢们正在寻找,一有消息便来禀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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