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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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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夜黑如墨,繁星点点。戴长景摇扇靠在后院廊柱上,望着天上繁星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搞清了所有的事,只是皇长孙那边不好交代。如今沐峰还不知情,他想尽快告知沐峰,索性去他房间等他回来。
  戴长景走到沐峰门前,见屋内有光,以为沐峰回来了,便推门而进。屋内的邵宜相听到房门声响,惊喜回头,门口出现的却是一脸惊讶的戴长景。
  “陆姑娘怎么在这里?”
  戴长景有些惊讶,他看到邵宜相先是失望的垂下眼眸,随即又抬眸上下打量着自己。
  邵宜相望着出现在门口的戴长景,屋内烛火通明,映出他俊秀的面容,剑眉星目,神采飞扬。一袭白衣在微风中飘摇摆动,浑身散发着一种优雅脱俗的气质。
  邵宜相想起早上邵彬和她说的话,一双明眸似有股怒火在燃烧。她紧紧瞪着眼前这个潇洒逸致的人,沐峰把他摆在了第一位,会为了这个人离她而去。这个人狠狠的挡在了她与沐峰之间,让她不敢告诉沐峰实情,让沐峰不愿再接近她。
  邵宜相瞪着戴长景的眼神越来越狠,胸口急剧起伏。戴长景被她瞪的有些不知所措,暗暗回想似乎并没有做过惹她生气的事。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酌姑娘对他冷冷淡淡,如今又是陆姑娘竟对他有这么大的怒意。
  “你们找我?”
  沐峰突然出现在门口,邵宜相一见他瞬间怒意全消,娇笑道:“我做了鲫鱼汤,特意给你送来。”
  女人的脸果然是六月的天,前一刻还满眼怒火,一瞬间便烟消云散,展眉娇笑。戴长景暗笑摇头,随即对沐峰道:“我有事和你说。”
  邵宜相有心和戴长景比一比,连忙对沐峰道:“我也有事和你说。”
  沐峰向二人之间望了望,随即对邵宜相道:“天色已晚,你先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邵宜相大气不已,伸出一指,指着戴长景怒道:“凭什么他就今晚说,我就要等到明日再说。”
  “别闹了,蓁儿。”
  “你……”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的。”戴长景朝沐峰笑了笑,道:“我先回房了,明日再说。”
  沐峰目送戴长景离开后,走到邵宜相身旁,问:“你找我什么事。”
  邵宜相狠狠地把脸扭到一旁,不悦道:“我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也要等到明日再说。”
  “也好,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邵宜相气极,转身愤愤的望着沐峰,“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了,你一见我就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峰微皱眉间,轻声道:“只是天色已晚,又连续赶了那么久的路,你一定很辛苦,我想你好好休息一番。”
  “你喝完鱼汤我就回房。”邵宜相拉着沐峰坐到椅子上,从砂锅中盛了碗汤递给沐峰,沐峰拿过碗就喝了个精光,邵宜相却更加不满的瞪着沐峰,“你就这样不想看到我。”
  邵宜相气鼓鼓的扭过身子,低着头愤恨的撕扯着手帕,沐峰握上她的手,不解道:“蓁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邵宜相甩开沐峰的手,鼓着腮帮,仍是一脸闷闷不乐。沐峰起身走动她面前,道:“这几日赶路辛苦,委屈你了。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可好。徐州这里有很多地道的北方小食,我陪你……”
  邵宜相突然起身扑进沐峰怀里,沐峰楞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邵宜相的背,柔声道:“怎么了?”
  邵宜相心中苦涩难言,她紧紧抱着沐峰的腰,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沐峰一边顺着她的背,一边道:“你不用担心我,放心,我会很快解决完所有的事情,送你回京城。”
  沐峰温柔的声音就在耳畔,邵宜相却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紧紧抓着沐峰的胳膊,心中有些慌乱,在她和戴长景之间,沐峰究竟会选择谁?
  回廊上风声凌冽,戴长景快速穿过回廊来到一间房间前,屋内还亮着灯,他敲了敲门,姜明揉着眼开门,见到他时有一些惊讶,“少爷怎么还没睡。”
  戴长景笑问:“姜叔睡了吗?”
  姜天闻声而来,他仍穿着今早出门时的那身衣服,就连脚下的鞋子也还未换。戴长景对他道:“沐峰有事找你,让我来寻你。”
  姜天本脸带惫色,一听是少镖主找他,立马一脸严肃,当即跟着戴长景出门。刚拐弯走到另一条廊上,戴长景便开口道:“姜叔不用紧张,沐峰并没有叫你。”
  姜天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的转身望着戴长景,“少爷是什么意思?”
  戴长景收起笑意,满脸正色的望着姜天,“你和沐峰究竟去了哪里?”
  “我们去了义庄。”
  “义庄之内都是香烛烟火,可你们身上却是一点焚香味道都没有。义庄在城北,今夜城北下过雨,你们脚下却是一点污泥污渍也没有。”戴长景取出沾在姜天后领上的一颗绿色圆球,道:“徐州有苍耳的地方并不多,我要查也很容易。姜叔也别再瞒着我了,此事并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姜天沉声恭敬道:“少爷见谅,镖局的事情,我还是必须得听少镖主的。”
  “姜叔,沐峰的脾气你狠清楚。他做人一向黑白分明清清楚楚。此事若是仅仅涉及江湖,我绝不会插手。可朝廷之内,黑白难辩,鬼神难分。”戴长景目光坚定的望着姜天,“朝廷是个大漩涡,沐峰以为他可以跳脱出来,但其实已经越陷越深了。他不愿意做的,我替他做。”
  姜天仍是满脸犹豫之色,戴长景继续道:“四方镖局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地位,沐峰他是主事人,他绝不能有事。”
  漆黑的夜色中,戴长景清晰的看到姜天虽面色紧绷,但那双眼睛已有了动容之色。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沐峰拍了拍邵宜相的肩,邵宜相听话的点了点头,二人才走到门口就见戴长景神情紧张的走来。邵宜相一见到他就转身去望沐峰,果然他的目光已从她身上全部转到了戴长景身上。
  邵宜相恶狠狠的瞪着戴长景,戴长景绕过她走到沐峰面前,满脸凝重和他对望。沐峰望向邵宜相,沉声道:“蓁儿你先回房。”
  “你说……”
  还来不及说完话,沐峰已转身和戴长景进了房并将门重重关上。邵宜相胸中一股怒火直升,气的她浑身颤抖,愤恨跺脚离去。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烛火轻摇,照出沐峰紧绷的脸庞,他双目怒视,手背上青筋尽现。戴长景想起贺林辰的话,果然如他所说,光那一双眼睛就可以把人瞪得全身发慌。
  “你连我也骗。”沐峰压抑着胸腔怒火,双眼直瞪戴长景,“你竟然瞒着我让贺伯伯送洛旻出扬州城,若有一日此事被人知晓,鸿途武馆就被我们牵连进去了。”
  “不会有人知晓的,这件事我连如是都没说。”
  沐峰怒斥,“楼外楼里上下全是朝廷的眼线,谁知道扬州还有没有其他的眼线。你以为万事俱备,可若有万一,那就是灭顶之灾。”
  “当时扬州城门紧闭,进出严密搜出,除了贺伯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让洛旻出城。”戴长景解释道:“我藏了洛旻几日,本想等镖局出镖带着他混出扬州。却没想到因为如是会发生这么多事,洛旻多呆扬州一日就多一份危险,我只能求贺伯伯帮我把他送出扬州。”
  沐峰仍是一脸怒容,“洛旻他为何会这么听你的话?你对他许了什么?”
  戴长景挑唇一笑,“洛旻出卖镖局却一无所获,我只是跟他陈述厉害,他就吓得只能听我安排。”
  沐峰愤声道:你根本就没把名单竹筒给他,你只是在骗我。”
  “我只是不想你再烦心名单的事。后来,我把名单给了如是,她会交给皇长孙的。这些之后再说。”戴长景挥了挥手,随即正色道:“我知道你今天去见了朝廷的人。”
  “此时与你无关。”
  “姜叔都告诉我了,朝廷要你交出洛旻。”
  沐峰大怒,“我说了与你无关。”
  戴长景仍道:“洛旻的事和侯仲一一样,朝廷要的是斩草除根。”
  沐峰顿了顿,面带疑惑的望着戴长景,“侯仲一的事你知道?”
  “黑衣人一撤退,官府就来人了。很简单,黑衣人和官府根本就是一道的。”
  沐峰皱眉凝思,“知道侯仲一在我们这里的,只有朝廷和那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难道官府也被黑衣人收买了。”
  “不,要了侯仲一命的黑衣人和当晚在四方镖局的黑衣人根本就是两路人。出现在徐州的黑衣人就是灭了镇江长远镖局的那些军兵。”戴长景神色十分笃定。
  “怎么可能。”沐峰眉间皱的更紧,“朝廷要我们护送侯仲一上京,怎么会要他的命。”
  “当今朝廷分两派,一派是太子和皇长孙,还有一派是汉王。你常说和朝廷有联系,你可知道与你连续的人究竟是系属哪一派的?”
  沐峰摇了摇头,又道:“侯仲一密谋造反,无论是哪一派的人都不会保他。”
  “从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戴长景道:“他密谋造反,又出现在曾是方孝孺别院的祝府。我们就理所应当的人为他是建文帝的人,但其实他身后的主子是汉王。”
  “汉王?”
  “不错,圣上已立太子,又封了皇长孙。”戴长景压低了声音,道:“若然圣上驾崩,太子理所当然即位。一旦太子即位,汉王就更加无计可施。圣上一向偏袒汉王,所以汉王若有动作,就要在圣上仍在世时发动,若然事败,或许圣上对他还有父子之情,事情仍有挽回之地。”
  “如此说来,侯仲一要大批火药弓弩上京,并非造反,而是……”沐峰目光炯炯望向戴长景,轻声道:“他的目的是太子。”
  戴长景解释道:“镇江长远镖局突然遭军兵暗杀,除了圣上谁能调动五军都督府的人。这次刺杀侯仲一的人,也是他们。”
  “你怎能确定当晚的黑衣人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人?”
  “此事回到京城我再同你细说。”戴长景又道:“如是说过之前汉王一直不肯迁徙藩地,前不久圣上将他一顿斥责后他才肯迁往。”
  沐峰有些不明白他所讲的意思,戴长景继续道:“之前汉王不肯迁徙封地,圣上不但没有训斥而是给他换了一个更好的封地。可汉王仍是不愿迁徙,常住京城。若圣上有怒,便应一早就发,怎会等到现在才发作?”
  “你的意思是事关侯仲一?”
  戴长景揣测道:“侯仲一一事上报朝廷,圣上定然知道。或许起初他们也认为侯仲一与建文帝有关,所以急着让你带他上京。可之后,他们发现侯仲一身后的主子是汉王。汉王知道我们护他上路绝不会放过我们,所以,皇长孙才会放出藏宝图的消息,为的就是要江湖人插手,扰乱汉王的计划。”
  “既然长孙殿下能发现其中秘密,那圣上怎会不知道?”
  “这便是天子心机。”戴长景肃然道:“朝廷之内一直有个说法,说如今虽已定了太子,但圣上却更看重汉王。之所以会立当今太子,完全是看在皇长孙的份上。所以圣上一直有意让皇长孙和汉王一比高下,以作最后考验。”
  沐峰越听越糊涂,“此事与我们何关?为何四方镖局会牵连进去?”
  “把四方镖局牵连进去的不只有侯仲一。”戴长景神色愧疚的望着沐峰,“是我连累了镖局。”
  沐峰更加糊涂,戴长景沉声道:“因为此镖我的出现,让所有人以为四方镖局已是皇长孙的人,汉王要除侯仲一也要除镖局,圣上要保汉王,就要斩草除根。”
  沐峰大惊,“圣上要除镖局?”
  “圣上怒斥汉王,令他迁居封地,就是他最后考验的结果。侯仲一已无利用之地,所以圣上要为汉王铲除麻烦。他灭了那些偷运弓弩的镖局之后,就要杀了侯仲一灭口。”
  沐峰震惊不已,抿紧的双唇逐渐发白,“灭了侯仲一之后便是四方镖局?”
  “洛旻是与汉王的人有直接接触的,圣上绝不会留下他。这些年四方镖局不仅没有建文帝的消息,而且始终独善其身,不愿掺和朝廷之事。圣上是拿这件事逼你做个决定,你交出侯仲一就是向朝廷投诚,你若不交出他……”
  戴长景目光深沉的望着沐峰没有再说下去,沐峰黝黑深眸望着跳动的烛火满脸紧绷。许久之后,他突然望向戴长景,昂首道:“明日起你和三哥带两批人马带着蓁儿和弱水立马上京,不准停留。”
  戴长景目光急切的望着沐峰,“你要拿镖局百人换一个洛旻?”
  “这些年洛旻为镖局也算尽力,他虽叛变镖局,四方镖局却不能对他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
  戴长景心里十分着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要寻个人易如反掌。即便你回绝了朝廷,也保不住洛旻。又何必为了洛旻一人,毁了……”
  “爹爹在世时说过,四方镖局以义当头,绝不能做出不仁不义之事。”沐峰厉声打断,瞪着戴长景,肃然道:“纵使是死,也不能污了四方镖局的牌子。”
  戴长景暗叹一口气,知道沐峰最看重的就是镖局的名声,他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也没有再多劝,只是淡淡道:“行,镖局是你做主,你说了算。”
  戴长景转身欲走,身后沐峰却将他拦了下来,“你站住。”
  戴长景只好站在原地,沐峰走到他面前,面色黝黑凝重,双眸直直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郑重清晰道:“你听着,洛旻究竟身在何方你一个字也不准说。此事你若敢插手,我与你兄弟情断,此生绝不来往。”
  “你要我如何袖手旁观。”戴长景心中颇为自责,扔下手中玄铁扇,恨声道:“镖局本是独善其身,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引起汉王的注意,从一开始就是我把镖局拉下了水。”
  沐峰按了按他的肩膀,道:“你把蓁儿平安送到京城,就是帮镖局最大的忙了。”
  戴长景正色道:“我不会走的,陆姑娘她也不会同意的。”
  “蓁儿那边你不用管,明日你一定要走。”
  “你听我说,我答应你无论我做什么一定提前告诉你。我们才休息了一天,突然这么快离去,朝廷定能猜到清楚你的用意。”戴长景小心提醒道:“他们一定给了你考虑的时间,趁这段时间我们先应付着,好好思量下面的步骤。还未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你不用那么快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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