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秋有玉露冬有雪 > 第二十一章 再比银子

我的书架

第二十一章 再比银子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皓月当空,长街寂静,此时的登高楼却人声鼎沸,比白天的时候更是热闹。王掌柜满面通红扯着脖子撺掇大家喊价,小二满场奔波不断为客人添酒加菜。
  戴长景和沐峰走进登高楼时,葛锐正和一些人比赛喊价,王掌柜目光游走在各个喊叫的人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刚刚现身的二人。好在有机灵的伙计看见戴长景和沐峰,急忙迎了上去,擦汗道:“不知二位会来,现下也没了位置,要不,要不……”
  戴长景微笑道:“不妨事,我们不过是来看看热闹罢了。你自行忙去,不必顾及我们。”
  二人站在门口处能看清厅内所有人,戴长景带着指着厅中坐在前方一蓄着长须的人轻声道:“他是徐文与,江湖圣手医术了得。前先年在江湖上救过不少名门帮派的主事人,最擅解毒。”
  “这个人关系太复杂,不行。”沐峰凝眉摇头。
  戴长景又指向一个面色清秀的人道:“他是易宾,师承前太医钟何老先生,祖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父亲是兵部右侍郎。年纪虽小医术不错,钟老先生也说青出于蓝。”
  “这么显大的家世,围在他身边的人肯定不少,镖局不宜和官面人上的人深交。”沐峰继续摇头。
  戴长景指着一个身形消瘦,面颊凹进的人再道:“他叫付成群,虽身有残疾但医术颇高,此人一贯独来独往,凡是只看钱不看情。”
  “重金者则疏义,无情无义之人不可信。”沐峰还是摇头。
  突然一阵喝彩,葛锐春风得意,满脸得意的向众人一一微笑示意,王掌柜一手拿着锣锤一手拿着黑木匣大笑道:“既然再无人喊价,那这世间难寻的雪灵芝便是齐公子的。”
  王掌柜正欲敲响锣鼓,落锤高高举起就在落下前那一刹那,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三百两。”
  登高楼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朝着声音处向二楼望去,邵宜相扶着楼梯自二楼姗姗而下,仪态万方。她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细纹罗纱,鬓发上的琉璃蝴蝶簪随着她上下抖动,摇曳生辉似只真蝴蝶,挥动翅膀正欲展翅而飞。
  戴长景嘴角含笑,眼神温和望着款步姗姗的邵宜相,她就像一只灵动的蝴蝶,翩然而至,惊艳众生。
  “对不起了姑娘,今晚的雪灵芝被我拍下了。”葛锐捏着酒杯,嘴角一弯,“姑娘下次最好早点下来。”
  邵宜相望向王掌柜,笑问:“王掌柜,我虽没见过世面但也听闻过一些,但凡牙行生意皆是一锤定音,不知是否有误?”
  王掌柜面色担忧的看了眼葛锐,支吾道:“是……的确如此。”
  “我刚才虽在二楼但却听得真切,锣鼓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响起。”
  “是,的确还不曾。”
  “这位姑娘看来是真想和我比一比了。”葛锐嘴角轻轻一挑,笑道:“王掌柜,看来今天你是真的要赚大钱了。”
  王掌柜心里乐开了花,眯着眼道:“都是各位捧场,多谢各位。”
  葛锐命人为自己倒了杯酒,瞥了眼邵宜相,道:“既然姑娘和我一样都想要彩头,也别累着王掌柜,刚刚我出到两百两已无人再喊了,姑娘却一下子就加了一百两。行,那咱们就一百一百的加。”
  “无妨无妨,我不碍事的,我……”王掌柜还想说什么葛锐一个冷冷的眼神投来,赶紧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话。
  邵宜相微微一笑,似花初绽,“只要葛公子不以势压人,小妹愿意奉陪。”
  “好,四百两。”
  “五百两。”
  “且慢。”
  清亮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有人自门口从戴长景身边匆匆而过,他闻到一股清淡的异香,不似花香不似果香更不是胭脂味。
  那人一袭如火红衣,长身玉立,面容清冷秀雅,眼睛黑白分明澄如秋水,她面颊如雪双唇如血,眉宇间又英气勃勃。那女子一路从门口走至大厅正中间,腰佩间银铃饰物发出清脆的声响。
  戴长景听见银铃声又见那女子长相,心中对那女子的身份已有了大概。转头望向沐峰,却见沐峰此时眉间微皱,双目炯炯望着前面的红衣女子,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王掌柜见她披了件白色披风,手上提了个包袱,风尘仆仆,以为是前来投栈的客人,忙给伙计使眼色,伙计上前还没说话,葛锐忽的起身走到那女子身边,一个眼神过去硬是把伙计刚张开的嘴又给闭紧了。
  “姑娘,可还记得我?”葛锐神色恭敬,语气温和,见那女子眼神迷茫似不记得自己,又忙道:“去年在苗疆,我登山险遇毒蛇,幸得姑娘及时相救。”惊鸿一瞥之后,葛锐曾多番寻找,却再没见过佳人。
  那女子却不理会葛锐,一双漆黑的双眸望向高台上的王掌柜,“今日所拍之物是否是雪灵芝?”
  王掌柜连连点头,“已经拍到五百两了,目前是陆姑娘和葛少爷还在喊叫。”王掌柜抬手向她介绍了邵宜相和葛锐。
  “五百两?”女子低眉思索了一番,随后一双眸子望向邵宜相和葛锐,道:“二位,雪灵芝并非外界所传那般神乎其神,只不过是普通药材罢了。因是长在悬崖峭壁之处所以才极为难见,药性霸道与很多药材不相宜。我愿出八百两,还请二位能够作罢,银酌感激在心。”
  此言一出,登高楼顿时一片哗然,王掌柜当场惊的快掉下巴了,登高楼做牙行生意至今,最高一次成交额不过是七百三十两。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个自称银酌的女子,江湖传闻她是银三郎的徒弟,银三郎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的混世魔王,武功高医术强,性格孤僻,行事怪异。做事全凭喜好不计后果,江湖帮派全都吃过他的亏,曾多次联手围攻,奈何此人武功实在太高,不仅医术高下毒本事也是一流,每每围攻失败后,他总会把参与围攻的帮派搞的鸡飞狗跳,下毒方式层出不穷,令整个帮派不是上吐下泻就是脚软无力。他从不出手杀人,每每把人弄到没有还手能力之时,叫来对方仇家。
  他虽没杀过人但救过不少人,他喜欢把人弄到瘫软不堪疼痛难忍之时再出手相救,因身边永远带着三根银针,又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大家便给他起了个江湖外号“银三郎”。
  江湖上的人拿他实在没有办法,从他的武功招式和施针方式中发觉他似是出自云水门,大伙成群结队向云水门去讨说法,希望掌事人能清理门户。然而云水门莫说是掌事人,就连辅事的人也没见着,只是派了一个小徒弟出来待客,小徒弟为客人倒了杯水后就朝大厅正座后的墙壁指了指,上面写着云水门的规矩:学武不学医,学医不学武。上山就无下山路,下山便断师门情。意思是银三郎这个人,和咱们云水门没有关系。
  江湖中人难肯罢休,愤愤然举着兵器要主事人出来,小徒弟也不慌张,一边收拾茶具一边淡淡道:“我们方外之人只图清净不图其他,只知道练武习药,希望武有所长药有所成,更胜前人。”
  意思直截了当,即便银三郎是我们云水门出来的又如何,如今我们都不认这个孽障了还想怎样,云水门如今不问江湖之事若再敢纠缠,就不怕整个云水门再战江湖。
  众人究竟还是慑于云水门的实力,毕竟还在人家地盘上决定先行下山再做打算,打算了一晚上觉得还是各回各家比较好。
  之后银三郎慢慢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说银三郎收了个女娃当徒弟,更放言谁若敢动他徒弟分毫,定让他全身溃烂,痛苦而死,祸延三代。最令人奇怪的是,十年前,云水门竟也放出消息,全力保护银三郎的徒弟。有人说这个消息是假的,云水门也没个说法,真假难辨,是以,银酌在江湖中行走多年至今无人敢欺。
  银酌自行走江湖以来,多半在险山恶水处出现,极少在富庶之地现身。见到她的人不多,但凡见过她的人,都说貌如天仙,医术高明。因不知她的名字,只知她放银针的长形木盒上刻着一个“酌”字,她又是银三郎的徒弟,大家便像银三郎那般送了她一个名字“银酌”。
  当那女子自称“银酌”时,戴长景明显看见沐峰眼神亮了亮。
  “原来是酌姑娘。”葛锐急忙挥手把王掌柜叫来,道:“既然酌姑娘已出到八百两,还不敲锣定音。”
  “是是是……”
  “慢着。”邵宜相望着王掌柜,声音清晰响亮,“我出一千两。”
  “一……一千两?”王掌柜大惊。
  银酌神色清冷,望着邵宜相道:“这位姑娘,雪灵芝只是普通药材不能起死回生。”
  邵宜相上下打量了银酌,轻轻一笑,“姑娘为雪灵芝如此紧张,却不雇轿不骑马,一路风尘仆仆徒步而来,污泥沾鞋,裙摆不堪,姑娘和我说雪灵芝的药性,说到底还是囊中不足。”
  银酌双眸澄亮,声音平静,“姑娘说的没错,我的确囊中有限。雪灵芝于姑娘而言并无大用对我却着实重要,希望姑娘高抬贵手。”
  “我虽不懂药性,但我却知道银子的用处。”邵宜相看向王掌柜,“王掌柜你说呢。”
  “这……”王掌柜干笑了两声,向银酌走去,轻声道:“姑娘,我们这儿向来是价高者得,已经喊道一千两了,你若想要,请继续喊价吧。”
  “一千三百两。”银酌声音清亮。
  邵宜相微微一笑,道:“想来一千三百两已是姑娘极限,行了王掌柜,我出一千五百两,敲锣吧。”
  “慢着。”葛锐走至银酌身边,银酌肤白如雪,貌若天仙,葛锐望着她神色越发温和,轻声道:“酌姑娘曾救我性命,今日便是我报答之日。”
  “葛公子若愿帮忙,银酌愿交上所有银票,甘愿为贵府上下诊脉一年。”银酌虽说的谦卑,神色间仍透着一股孤傲之色。
  “当真?”葛锐大喜,这样一个天仙美人在自家府里一年,别说她医术高明能为全家调理身子,哪怕什么也不做他也愿意供着。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失了态,随即摆了摆手,道:“这是葛锐应该的,酌姑娘不必如此。”
  葛锐心中自喜,表面上极力掩住兴奋,对王掌柜道:“王掌柜,你这几年烧的香算是没白烧,就该你赚钱。今天陆姑娘无论出多少价格,我都多出一百两。”
  登高楼内众人拍掌喝彩,有些懂行的人清楚雪灵芝顶多值三百两,却不想如今竟达到了一千五百两的天价,而且价格还在上涨。
  戴长景静静望着邵宜相,只见她面色绯红如朝霞,神情不慌不忙,看着葛锐盈盈笑道:“葛公子是一定要和我争一争了。”
  “这里是南京,我是主你是客,陆姑娘是聪明人,客随主便的道理应该明白。”葛锐弯了弯嘴角,继续道:“我相信陆姑娘定然出自钟鸣鼎食之家,可以一掷千金。可陆姑娘终究是外乡人,出门在外能带多少银票,一千还是两千?哪怕陆姑娘带了上万银票,我葛家也能一夜之间拿出万两银钱。陆姑娘是想书信写给远方家人送银票过来?远水救不了近火,王掌柜应该和你说过规矩,银票绝不延期。”
  “葛公子刚刚还答应小妹不以势压人,这下就不算话了?”
  “我并非以势压人。”葛锐纠正道:“而是以财压人。”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