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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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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沐峰刚起身就听闻大批军兵包围住了驿站。他深感奇怪,想问个清楚,却见领头军兵与邵栋交谈密切,似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戴长景从另一边走来,沐峰看见他后,瞥了眼自己的房间。戴长景示意,跟着沐峰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沐峰急声问道:“怎么一大早有那么多军兵出现?”
  戴长景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向沐峰告知后,又道:“脱尔与卓尔赤的人在我大明境界先后出事,未免防止瓦剌再挑拨,我们必须尽快送公主回鞑靼。不能再依靠别人了,倒不如直接军兵护送,一路送到鞑靼。”
  “如此浩大声势,恐怕会令鞑靼心生不悦。”沐峰皱起眉头,“始终还是有人来接应公主最好,否则始终没个理由光明正大派兵护送公主。”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戴长景道:“昨夜我在那些人身上搜到一封信函,原来公主在鞑靼有一队专属于她的军队,他们知道公主会在哈密所出现,一早就已经在边关等候。只要公主能够联系到他们,由他们出面护送公主回去,而我们的军队只是一路协助相送,如此鞑靼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脱尔数次暗杀公主,可见是着实不愿让公主平安回鞑靼。而公主的军队若公然护送她回国,摆明是与脱尔为敌,便是那些军兵不怕,公主也不愿她的军队因她而被脱尔惦记上。况且我看公主的样子,始终还是不愿与脱尔为敌的。”沐峰眉头皱的更深,“但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我去劝劝公主,希望她能以大局为重。”
  沐峰说着就要离开,戴长景拦住了他,道:“便是连皇长孙都没完全劝服的了公主,凭你能劝的了她?”
  “那该怎么办?”
  “公主是没法过的是兄妹之情。”戴长景目光炯炯的望着沐峰,“我们这行人就有一对兄妹情深的,而她口齿伶俐,机灵善辩。”
  沐峰已猜出戴长景所指何人,眸中陡然燃起一股怒火,怒喝,“闭嘴,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比起我们,六小姐比任何人都清楚兄妹之间的情谊。若然兄妹不合,又该如何去劝说克服。”戴长景劝道:“我不会让六小姐出事的,只是想让她和公主单独谈谈,公主现在我们手中,她不会为难六小姐的。”
  “人心难测,谁知她会不会突然挟持蓁儿,对她不利,又或者愿成全脱尔,一死了之。人心是最复杂的,她还曾答应长孙殿下会为两国斡旋共处,可她又在做什么,脱尔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她,她却权当不知情,行尸走肉的活着,完全不顾及鞑靼已经为她死了多少人。”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尽快让公主想通,让她对脱尔死心。”戴长景道:“六小姐与公主皆是被父兄疼爱长大的,对兄长的情谊也只有六小姐可以体会,由此劝说。”
  “我不会让蓁儿去涉险,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危险。”沐峰目光愤恨,冲着戴长景咆哮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明知是陷进,还让她陪着弱水出嫁。当年金博凌拿剑指着我步步而来的时候,她抱着我怎么都不肯松手。那个时候我全身都在出汗,我悔极了,也怕极了。我死不要紧,但她不可以,她千娇百宠长大,为了我一次又一次担心受怕,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她出一点意外。”
  “我只是想让她与公主谈谈。”
  “不可以。”沐峰脖子青筋尽现,“人心最难衡量,一旦触及最软弱不堪的地方,任何人都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可以让她和公主同在一屋,但我不能让她去触碰人心最深处的地方。”
  “你冷静些……”
  “你不要再说了,我宁愿重新回京再做打算,也不会让蓁儿去劝她。”沐峰用力打开房门,一开门,才发现邵宜相等人都站在院子里,直勾勾的望着他们。
  原来,沐峰暴怒的声音从房中传来,他们知是沐峰与戴长景在房中密谈,不敢上前敲门询问,但又怕出了什么事。大伙便都站在了院外,等着他们从房中出来。
  沐峰浑身怒气翻腾,也不做解释,紧捏着双铁拐就向另一边走去。邵栋捂着嘴向邵宜相轻声道:“今日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沐峰也会对戴长景发这么大脾气。”
  邵宜相没有理会他,紧跟着沐峰而去。一直走到前厅大院,才抓着了沐峰的胳膊,喘着气道:“你……你等等我。”
  沐峰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邵宜相,轻声道:“你跟着我干嘛,一早起来还没吃早餐吧。”
  邵宜相直接问道:“你和大公子吵架了?”
  “小事而已。”
  “能让你对大公子发这么大脾气的,一定不是小事。”邵宜相噘嘴道:“若有一天你能为了我对大公子如此,就好了。”
  沐峰愧疚的望着她,“对不起蓁儿,我……”
  “我开玩笑的……”邵宜相握上沐峰的手,笑道:“兄弟两吵架很正常的,我和我五哥也经常吵架,但真遇到什么事,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保护我。”
  “你与邵栋常吵架?”沐峰继续问道:“那谁会先道歉?”
  邵宜相噗嗤一笑,“哪需要道歉,第二天一醒来就忘了。”
  “那如果你五哥犯错,你可会去劝他?”
  “我五哥那脾气哪听的人劝。”邵宜相撇嘴道:“从小到大他绝不会犯错,要错就是别人的错,连大哥的话都听不进去。”
  沐峰紧接着问:“难道就这样顺着他的性子?若他真犯了错,你真的不劝他?”
  邵宜相有些疑惑的打量着沐峰,“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沐峰目光略一闪烁,强笑道:“没什么,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邵宜相拉着他道:“你究竟想说问什么,是不是跟我五哥有什么关系?”
  “沐峰是觉得邵栋突然要军兵护队,太惹眼了,想劝他又不知该怎么劝,所以想六小姐帮忙。”戴长景笑着从外面走来,对邵宜相道:“沐峰是江湖人,江湖人一向不喜与朝廷打交道。”
  邵宜相狐疑的望着沐峰,“我也觉得奇怪,怎么一大早突然就被军队围住了,但五哥说事关机密,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戴长景恍然道:“原是机密大事,那我们也不多事了。”
  邵宜相望了眼沐峰,见沐峰神色为难,也不再多问,道:“我早上炖了鱼汤,去拿给你喝。”
  沐峰望着邵宜相离开的背影,对戴长景问道:“蓁儿真会相信?”
  戴长景道:“六小姐心思缜密,怎会看不出此行有异,她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不便告知,就索性不问了。”
  沐峰脸上浮现愧疚神色,戴长景又道:“你想套她的话,再去劝说公主,可见你也很清楚,六小姐是最适合说服公主的人。”
  “不准再提这件事。”沐峰怒气再起,“说服不了公主,大不了回到京城重做打算。”
  “行了行了,我不再提了。”戴长景换了个话题,“如今有军兵护送,我们可以大胆前行,很快就能到达哈密所,无论有什么决定,到了之后再说。”
  “杨小姐的腿伤……”
  “阿酌看过,休息两日就能做马车了。”
  “那就好,两日后我们就出发。”
  “沐少镖主,大公子……”刘仪突然走进前厅,对二人抱拳道:“我正找你们呢,原来你们在这里。”
  沐峰抱拳回礼,恭敬道:“刘大哥有什么事尽管只说。”
  “我与同之受陆姑娘之求,护送她们二人,又一路跟着镖队。”刘仪顿了顿,道:“现下军队都来了,看样子会一路护送镖队上路。我与同之始终是江湖人,实不便再一同跟行。”
  沐峰微怔,“你们是要离开了?”
  “家师马上要过大寿了,若此刻回去还能赶得上贺寿。”刘仪笑着道:“况且有军队同行,相信镖队平安无虞,我也同之也能放心离开。”
  沐峰望了眼戴长景,戴长景略带歉意道:“是我们拖累了二位哥哥,张二哥也同意离去?”
  刘仪点了点头,“江湖与庙堂始终是不一样的,同之不过是一时少年心性,时间久了他自然明白。”
  戴长景知晓他们已做了决定,便不好再多挽留,只好道:“二位哥哥何时动身离开?”
  刘仪坦然道:“现在。”
  “这么快?”沐峰惊愕,“昨晚大家都没睡好,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再上路。”
  “不该留的也留不住,还是早些了结了好。”刘仪再次抱拳,“二位珍重,将来我再与你们喝酒。”
  戴长景忽的看见前面廊下衣影飘动,邵宜相正端着托盘走来,他抱拳对刘仪大声道:“既然二位决定要走了,我与沐峰就送你们出大门口。”
  说完也不给刘仪拒绝的机会,挽着他的肩头就向大门口而去。沐峰跟在后头一起送刘仪出了大门,门外张同之已牵着马在外等着。戴长景见到张同之,心中始终有些愧疚,毕竟当初,是他把张同之和杨芊芊扯到了一起。
  戴长景望着张同之,小心问道:“张二哥真的决定离开了?”
  张同之抱拳向二人道:“恕我与师兄不能再护送大家上路了。”
  沐峰忙拱手回礼,“张二哥严重了,二位哥哥挺身相助,已是大恩。待事情完结后,我们定当亲上湖南天宗门拜谢二位。”
  张同之笑道:“沐少镖主言重了,下次再见面带些好酒就行了。”
  戴长景小声问道:“张二哥不和杨小姐道声别?”
  张同之摇头轻笑,大方道:“始终是要离开的,再见面也只是徒惹伤感。”
  刘仪和张同之再次向二位抱拳后,翻身上马,正欲扬鞭离去时,一阵急促的声音在门后传来。
  “张二哥……张二哥……”
  张同之听到她的声音,不由身形一震,翻身下马跑到门口,果然是杨芊芊被邵宜相搀扶着匆忙而来。
  张同之望着一瘸一拐而来的杨芊芊,皱眉斥道:“你出来干什么,腿还没好呢。”
  “你真的要走?”杨芊芊急声问道:“怎么这么匆忙。”
  “现在有军兵护送你们,我和师兄也能放下心离开了。”张同之望着杨芊芊,笑道:“师父大寿在即,还得尽快赶回去买贺礼呢。”
  杨芊芊鼓起腮帮,“就算要走你也该和我说一声,好歹朋友一场,竟不辞而别。”
  张同之凝视着她,开玩笑道:“我怕又被你扯着胳膊不让走,逼我留下教你耍鞭子。”
  杨芊芊把腮帮鼓的更高,“你又笑话我,都说了不许再提这件事情。”
  “不说了。”张同之上前一步,望着杨芊芊轻声道:“记着,耍鞭子也要适宜,练久了会伤到手腕筋骨,别再像上次那样练到手腕差点脱臼,可再没人会一边忍着你的咒骂一边替你揉手了。”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了。”杨芊芊脸上微微一红,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交给张同之,“这是我送给你的,张二哥一定要收下。”
  张同之拿过一看,瞬间吃惊道:“这是《寻马术》。”
  杨芊芊含笑道:“我知道此书与你先祖有些关系,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这怎么行……”
  张同之忙将寻马术塞回杨芊芊手中,杨芊芊却推辞道:“此书我已看完,再默写一本就行。这是马王何良君唯一在世孤本,就更应该由其后代保管。”
  张同之仍在犹豫,杨芊芊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我说要默写一本给你便是开玩笑的,你教我耍鞭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决定把此书送给你了。张二哥就别再推辞了,否则我就真的扯着你的胳膊不让你走了。”
  张同之笑出声来,拿过寻马术放入怀中,感激道:“多谢杨小姐。”
  杨芊芊望着张同之盈盈笑道:“待我回了陕西,张二哥记得来找我玩,我还等着再和你切磋呢。”
  张同之望着杨芊芊,微微一笑,“好。”
  刘仪不耐的在马背上再次出声催促,张同之跨上马,向众人挥手道别。戴长景向着张同之再次拱手,深深作揖致歉。
  此时冷风拂面,寒气逼人,邵宜相望着张同之远去的背影,心中蓦然涌起一丝伤感。江湖中人、重臣之女,这两个身份是根本无法在一起的。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依然喜欢上了最不该喜欢上的人。一段感情在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被狠狠遏制,只能天涯两端,不再见面。
  好在她是幸运的,父亲明理,兄长疼爱。让她身为将军千金,却不用挑起家族门楣,如她所想,嫁她所爱。
  邵宜相转头向沐峰望去,这才发现,沐峰深邃的双眸也正凝视着她,目光深情温柔。
  他也是幸运的,孤家寡人能得她芳心,承诺永生,携手相伴。
  戴长景望着远去的张同之,也是感触颇深。入夜,他搂着熟睡的银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原来世间上,两情相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有许多人只能一厢情愿。就如邵栋对花烈,杨芊芊对邵栋,张同之对杨芊芊……可即便遇到了,也会因为许多原因无法在一起,如皇长孙与花烈……
  戴长景抚摸着银酌鬓角发丝,唇角笑容隐隐浮现。他是幸运的,与她相遇、相知、相守……
  银酌觉得脸上痒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轻斥道:“再不规矩,你就继续睡地上。”
  戴长景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地上又冷又潮,我若睡出病来,还不是你心疼。”
  “无赖。”
  银酌轻轻挣扎了一下,戴长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轻声道:“阿酌等回了京城,我帮你改个名字可好?”
  银酌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名字太悲伤了,银三郎一生求而不得,只能望着刻着“酌”的木盒遗憾而终,他不愿她经历银三郎那样的生活。在世人眼里她只是银三郎的徒弟,无人在意她真正的名字。既无人为她取名,他就为她取一个名字,为她创造一个她喜欢的人生。
  戴长景轻轻抵在银酌额头上,哑声道:“因为我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阿酌’这个字只能我喊。”
  银酌脸上微红,“你想取什么名字。”
  “你是仙女下凡,不如直接叫仙子如何。”
  “哪有人叫这个名字。”
  “那就仙女?”
  “不好。”
  “下凡。”
  “不要。”
  “玄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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