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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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我们几个五六米远的地方,蹲着一排在吃葫芦头的村民。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人的面相大都是长脸细眼且眼窝略深,脸上多多少少的带着一丝的笑意,一边轻声跟身边的人交谈着,一边蒯起一勺馍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而哈姆博格发现的那个人明显的有些不合群,他一个人蹲在路边,眼神盯着远处,手里的碗勺许久才动一下,无意识的往嘴里塞着东西。而他最与众不通的地方,就是头发。在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平头寸头,而他确是一头长发,在脑后的位置很随意的挽了个丸子,其余的碎发很凌乱的散在一边,和那几乎已经连鬓的胡子和那身满是尘土的衣服搭在一起,显得格外的落魄。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分明就是失踪已久的丘老道!可丘老道平日里绝对是一丝不苟,头上的太极髻绝对盘的一丝不苟,身上的道袍也是板正的看不见一个褶,就连手里的拂尘都是把尘尾捋的丝丝鲜明。吃饭喝酒那是规规矩矩,虽然他是拿着酒葫芦对嘴喝,但喝酒之时必定是侧身对人,喝前喝后一定会用块小方巾擦一下葫芦口,总而言之,丘老道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身风尘的蹲在路边跟一群乡下人一起吃这看起来粗鄙的葫芦头。

不过丘老道已经失踪数月,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为了保险期间,我和毛八宝对了个眼神,两人起身,一左一右的向那个人走去。

我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把打火机攥在了手里,自从前晚去水妖那里把打火机和扇子放在房间里之外,我现在几乎就把这打火机贴身放着,孬好不计这大胡子还是个苦力加打手,总比到时候喊啥啥不灵的强。

我假装随意的蹲在那人身边,冲他一咧嘴“爷们,借个火呗?”

那人下意识的一回头,那张布满了皱褶的脸分明就是丘老道!

丘老道一见是我,自己也是楞了一下,双手一松,大半碗葫芦头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溅了一地。随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抬腿就跑。这里是人流密集的夜市,他不管不顾的往前跑,撞的人歪歪斜斜,身后骂声一片。

我伸手阻止了凑过来的哈姆博格,冲他张了张空荡荡的双手,就在我凑过去借火的时候,已经把打火机悄没声息的放进了丘老道的外衣口袋,这下不怕他再玩失踪了。

我转身回到桌前,喊过刚拿出笤帚准备清理的店老板,掏出钱递给他,伸手指了指丘老道摔碗的地方“那个碗也算我的,一起算帐吧。”嘴里正在骂骂咧咧的店老板楞了一下,止住了骂声,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去给我找零了。

从大排档出来,四个人没再溜达,直接往住的旅馆方向走。距离旅馆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一个高壮的人影从路边闪了出来,正是大胡子。

我们俩对视一眼,大胡子冲我点点头,便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们几个迅速跟了上去,走了十来分钟之后,已经脱离了主路,周围虽然还有路灯,但已经越来越稀疏,行人也越来越少,周围只有几个亮着昏暗灯光的铺面,卖着烟酒等日用品,远没有镇中心的那种繁华,感觉再往前走都快能看见农民种的地了。

走到一个小旅馆门口,大胡子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四老板,道长就住这里面,具体房间我没跟上去,不过他现在状态似乎很差。”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大胡子也没多说,指了指旅馆一侧的墙角,随后一闪身便不见了。

我走到墙角捡起地上的打火机揣进口袋,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个小旅馆,门面很旧,大门还是那种八十年代的木框配玻璃的老式门,伸手轻推过去,两扇门发出吱嘎嘎的难听的声音。进门是个不大的木头柜台,柜台上面挂着一盏昏黄的吊灯,后面是木格,里面摆着烟酒和泡面袜子等等一堆给客人准备的日用品。

柜台里一个油腻的大叔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扫了我们几眼,重点在周岚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住店啊?单间100,五人间一个床50,男女不能混住。身份证拿来,没有身份证加200。”说到这里,油腻大叔从他那布满指纹的眼镜片后面透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冲着周岚问道“姑娘,你多钱啊?”

听店老板这么一问,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不约而同的后退半步,就哈姆博格脸上都挂上了笑。周岚是谁?虽然她现在叛出周家,可当初人家是在明面上替周家五支中的三支长脸说话的人,哈姆博格跟她再不对付,也只是冷言冷语,还真没就对她如何如何,现在这个乡村小店的老板说出这话,真的是有热闹看了。

周岚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一步迈出,那傲人的胸脯距离油腻大叔的眼镜距离不到半米。她也不说话,任由那油腻大叔打量着自己的身材。我们三个站在她身后,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就这么静静的过了也就十来秒钟,那油腻大叔的脸色变了。脸上猥琐的笑容慢慢僵硬起来,表情开始变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他的眼睛开始慢慢变红,一丝极细的血线顺着眼角慢慢流出。紧接着油腻大叔身体猛地向后一倒,整个人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双手捂眼睛浑身瑟瑟发抖。

周岚这才轻盈转身,伸手指着柜台一侧的楼梯“二楼,最头上那间屋。”

毛八宝竖了个大拇指“直接上小鬼,好手段!”

周岚微微一笑“当年有个贪官的儿子想给我下药来着,要不是有小鬼,我就着道了。”

“后来呢?”哈姆博格忍不住问了一句。

“后来啊,我让他回家把墙砸了,从墙里抠出几千万,自己开车带着去反贪局把他爹举报了。”周岚莞尔一笑“满满一墙的钱,他一家人都跑不了。”

这次连哈姆博格都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沿着吱吱嘎嘎的楼梯上了二楼,在昏暗的灯光下沿着两米宽的窄窄的楼道走到尽头。我刚想伸手推开那扇老旧的房门,哈姆博格猛地伸手把我拖了回来。就在下一秒,房门突然破开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一柄拂尘呼啸而出,随后留下一地木屑又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得我背上直冒冷汗,那拂尘摆明就是丘老道的东西,能把软软的尘尾变的硬如长矛更是丘老道的独家绝活,如果不是哈姆博格拉我一把,恐怕这碗口大的洞也要开在我的胸口了!

哈姆博格鼻子里哼了一声,迈步上前,哐当一声就把房门踹开了,毛八宝怕他吃亏,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两个人进去之后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我赶忙迈步进屋,眼前的景象确实也让我吃了一惊。

屋子是个单间,但极小。进门三步就是床,两床加起来没有一寸厚的破被就算床垫了。左手边是个老式脸盆架,上面搁着半盆水,脸盆架再往上是唯一的一扇铁框窗户,几块玻璃已经坏了,用胶带勉强站在一起。右手边是个布质的衣架,钢架已经歪斜,里面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件衣服。毛八宝站在窗前,放着丘老道破窗逃走,而哈姆博格则微微侧身挡在我面前,怕这老道又暴起伤人。

之前威风凛凛的丘老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房间里唯一一个昏黄的灯泡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沧桑和憔悴,两眼左右晃动,充满了恐惧和警惕。他半蹲在床上,右手持着拂尘,左手抓着一团旧衣服,那个不离身的酒葫芦则歪斜的挂在脖子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拼命的架势,看他那衣服口袋上巴掌大的洞,我都觉得让大胡子跟到旅馆门口才摔落在地上是挺难为的一件事。

我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丘老道,他的眼白中满是血丝,昔日明亮的眼球此刻昏暗无光,眼角的鱼尾纹层层叠叠,甚至连嘴唇都已经有些干裂。真的想不出这几个月来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能让一贯高傲的丘道长变成这样?

我心中感慨,嘴里轻叹了一声,轻轻推开哈姆博格,身体凑近丘老道,让灯光照在我脸上,轻声说道“道长,我是夏思澈,八仙饭店的夏思澈,你还记得我吗?”

一直神情紧绷的丘老道像是被这几个字惊醒了一般,耳朵突然间动了一下,随后两眼死死地盯着我。哈姆博格又要把我挡在身后,我摆了摆手,直接一屁股坐在距离丘老道不足半米的床边“道长,是我,夏思澈。我拿个东西给你看看,你别害怕,我慢慢拿。”

说着,我举起双手,示意手里没有东西。然后左手慢慢的拉开衣襟,右手两根手指用极慢的速度从内侧口袋里把折扇拎了出来。随后双手把住折扇扇骨,一折一折的慢慢展开,把“八仙饭店”四个金字一点点的展现他的面前。

等折扇完全打开,丘老道的注意力终于被完全吸引到了那四个字上,他死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又抬眼看看我,又低头看看字,就这样来回了好几次,他的眼神终于松动了,脸上的的表情也不再紧绷。两颗豆大的泪珠突然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一直留到腮边。像是被泪珠烫到,丘老道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几乎是在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四老板,你是四老板!”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他手里的拂尘啪嗒一下落在床上,整个身体想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向我歪了过来。

“是我,我是夏思澈!”我赶紧放下折扇,伸出双手扶住他“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丘老道的泪珠仿佛是止不住的一样往下掉,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四老板,我对不起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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