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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不知道该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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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宅院后确有一座小山,山不高,山坡下有一大片地,当地有几户人家合伙包下了那块地,种植了大片的桃树,每到春天,桃花盛开,美丽极了,自纪事以来,她就经常随红枝还有连书偷偷的从后院的狗洞里溜到那儿玩,直到后来,几人偷吃桃子,被人逮了,才去的少了。

虽然时隔多年,她记忆深处,仍然有那么一片美丽的桃林,只是,从不敢触碰罢了,那里有她生命中最为纯粹美好的所在。

那时,爹娘健在,赵氏对她也好,哪怕是虚伪的,而红枝与连书,则是自己两个最为交好的小伙伴,三人经常一起淘气,却也是最讲义气的时候。

就连那一次偷桃子吃被人逮到,也是因为她年岁小,跑不快,被人抓住了,她两个才又回来,与她一起受罚的。

想到后来,爹罚她们三个跪祠堂思过,并且不给饭吃,红枝等祠堂里只有三人时,贼兮兮的从里衣的兜里掏出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然后,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她一口,一小口一小口的分吃着一个桃子,那一起的欢笑……两世难忘。

只是,世事难料,物是人非,谁知当年三个知己的小女孩,如今变成今日这般样子?

曾经的美好,如今想起来,却是那样让人痛彻心扉!

贺廉钧敏锐的察觉到她眼底涌现的伤,心内似有什么被触动,密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继续说道,“那一年,桃花盛开,绚烂至极……”

却也是他生命中最为灰暗的时刻!

在那之前,他并不知晓自己的爹娘是谁?只知他们身份非常,而他则是个被寄养在别人家中的一个不详之人。

在那个家中,他虽然面上光鲜,锦衣玉食,但是,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相反,常常会受到那家少爷们的排挤与羞辱。

就在十四岁那年,一碗鲫鱼汤中却被下了狠毒的砒霜,他侥幸没有喝那碗汤,然而从小就伺候他的阿四却当场七孔流血而亡。

这件事很快闹的很大,养父一家因这事,全部被羁押候审,最后被定下谋害皇家子嗣罪名,全部诛杀!

也是自那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爹乃当今皇上,而自己的娘亲乃得宠贵妃。

自己更是贵为当今圣上的第三子。

当年,皇家传来喜讯,当今皇后与宠妃涂氏,同时传出身孕,甚至连临盆的日子都不相左右。

涂氏得宠,却不是这后宫之中真正的主子,为此,与皇后明争暗斗,每每非得拔个头筹才能消停。

就连这一次产子亦是如此,得知腹中竟有一对双生子后,她更是嚣张跋扈到不行,并且,暗地里筹划着,一定要比皇后先生下孩儿,如此,抛去前面两个夭折的皇子外,她的孩儿就为长,将来立储方面定然会占得先机。

哪知,有一日,皇后不知为何,突然传来要早产的消息。

为怕节外生枝,这涂贵妃竟然糊涂到猪油蒙了心,不顾自己与胎儿死活,竟然勒命太医给自己开了副催生的药来,拼了命也要将那孩儿先生下来,非抢在皇后前头不行。

结果,这涂贵妃于当夜就生产了,两个胎儿先后来到了人世,只是,第一个活了下来,第二个一生出来就是个死胎。

为此,皇上将给涂贵妃开药的太医满门抄斩,而涂贵妃自己,因这件事,身体差点被掏空,还损失了一个孩儿,再加上听闻皇后并未产子,只是正常的腹痛,许是那日吃坏了东西,闹了一夜肚子后,就自行好了,并且于她痛失一子后的半月,也平安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儿,更是精神抑郁,几度差点自杀,更何谈照料那侥幸活下来的孩儿?

后来,涂贵妃许是想通了,不过,皇后吃准了自己那要强简单的性子,而故意布的那一局罢了,甚至,当晚来给她开药的太医,也是皇后背地里指使的,不然,她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能催生的药?若不是那太医自己提及,她怎么会强求?

心灰意冷,涂贵妃也自知不是皇后的对手,何况,自那以后,她的身体状况已然不允许她再有其他的孩子,而唯一的孩子,三殿下贺廉钧,身子不好是其一,在这宫中,更是危机四伏,所以,涂贵妃暗地里将孩子送出了宫,偷偷寄养在灵州一户人家。

那些年,除了有人定时送银子之外,贺廉钧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而遇到顾清兮的那日,恰是养父母一家受刑之日。

那时,他不知怎样的心情,只感觉整个天都灰了,他的世界倾塌了,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养父母一家对自己不好,甚至被人收买,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可是,那些人,却都是陪了他十四年的人,曾经一度,也是他自以为最亲近的家人。

虽然,他们想要自己的命,会让他痛苦,可是,得知他们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却一点也不好受。

当时,他坐在桃花树下,满地的落红,在他眼中,俨然如那些人的血一般。

在他认为,是他害死了他们,那些,他曾经叫过‘爹’,叫过‘娘’,叫过‘哥哥姐姐’的人……

而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杀害养父一家的人,却是他的亲生爹娘。

他理不清,更弄不懂,甚至,都不知道该恨谁!

那种蚀心的痛苦与寂寞,就像一只阴毒的虫子,在他体内,一点点的蚕食着他,让他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时,远处蹦蹦跳跳的来了一个不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身粉嫩嫩的衣裳,衬着粉嘟嘟的小脸,比那盛开的桃花还要娇嫩。

她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连眼睛里都充满了璀璨的笑意,一边蹦蹦跳跳的跑着,一边口里还念着《桃花赋》。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

她声音很甜,很脆,充满了童稚的味道,听来格外的舒服。

让他几欲闭上的双眸,也不自觉的睁了开。

“耶?”就见那小女孩蹲在自己跟前,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十分好奇的盯着自己左看右看,“你是仙人吗?”

“……”

“妖精?”听他不语,她又好奇的问。

“那是姐姐?”忽地,她捉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温度,笑了,“你是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贺廉钧不觉蹙紧了眉,将手缩了回来,却是闭上眼睛,不再看她那张笑的灿烂的脸。

“嘻嘻,我娘说了,仙人和妖精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人了,我瞧姐姐这么漂亮,那是仙人好呢,还是妖精好呢?”那小小的人儿索性坐到了他身侧,与他热聊了起来。

聒噪,她知不知道,她吵到他了?

但是,他依然懒言不语,双眼紧闭,双唇抿紧,神情厌恶的不行,似十分厌烦这个突然到来的小丫头,然而,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阻止她小麻雀似的聒噪,听着她在耳边,一遍一遍的说着‘我娘怎么,我娘怎么的’时候,他心里有的只有羡慕。

当他好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声音时,心里竟说不出的失落,慌忙睁眼,却发现,她正在桃花树下,将那些飘落在地坠入泥土的花瓣,一枚一枚的捡了起来,收拾干净了,再装进腰上精致的布袋里。

看他疑惑的看自己,小人儿一拍布袋,骄傲的说道,“这是我娘给我缝的,怎么样?还凑合吧?我娘说了,世人只知花盛之时的美,却鲜少有人过问花落之后的伤。所以,将那落了地的花瓣装在里头,然后找块干净点的地方埋了,也算是给了这花一个结果。”

“哼?”对于她骄傲得意的话,他嗤之以鼻,心里竟然闪现一抹恶毒来,“什么叫结果,花落如同人亡,不过都是个死字。你拣的这些落花,就如同人的死尸一样,死都死了,死在哪里还不都一样?装在布袋里,不还得埋进土里?”

原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吓着她,至少也会让她讨厌自己,然后识趣的走开。

孰料,她竟然小大人样的叹口气,朝他走了过来,然后,蹲在他跟前,使劲的瞅着他的脸,“漂亮姐姐,你是不是要死了?”

“……”哪有人这样问话,真是个笨蛋,但对上他澄澈干净的眸子,贺廉钧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何况,他本就准备死在此地,不是吗?

他没答,或许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她,却解开了领口,自脖子上取下了那枚护身符,然后对他说,“过来一点,我勾不到。”

“你要干什么?”他不解,却自动的向她这边靠了靠。

然后,她费力的将她的护身符系到了他的脖子上,完了,还一副欣赏杰作的模样,点头道,“这就好了,漂亮姐姐,这是我娘做的护身符,我娘说了,戴上他会一辈子平安的,你不会死的了。”

“……”当时的他,不知该对她做何反应,可能有些讥诮她幼稚的举动,他不信这么个做工粗糙的什么符会佑人一辈子平安,但是,他却没舍得解开还给她,并且,不知不觉中,死的念头竟然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漂亮姐姐,你家在哪儿?”过后,她问。

他又黑着脸,“我没家。”

“和爹娘赌气离家出走的吗?”她烦人的再问,气的他真想哄她走,直接吼道,“他们都死了。”

她无辜的眨了几下眼睛,很是镇定的面对着他的咆哮,过后,突然嘴一咧,哈哈笑道,“果然如此,姐姐是为什么事跟伯父伯母闹翻了呢?”

“……”贺廉钧无语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孩,还真是……不一般的热心呢。

“多管闲事!”

“难道是他们逼漂亮姐姐嫁人?”

“……”真想敲开这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是男的。”他终于受不了朝她吼了起来,连他男女都分不清,胡乱猜什么。

“O。”她小嘴瞬间张成了大大的哦字,“是漂亮哥哥?”她歪着小脑袋,细细的看着他,似乎不信。

他郁闷的哼了身,“嗯。”

“那漂亮哥哥……你被爹娘逼着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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