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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异兽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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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青说道:“对付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妖魔,只有更恶毒的手段,才能让你们对正义心怀敬畏之情!”

  他顿了顿,残忍一笑,说道:“如果你现在向这位长乐郡主道歉,我可以保证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格若玛颤声道:“本法王为何要道歉?”

  弥青道:“因为你刚才侮辱了她!”

  格若玛狂怒:“老子好歹是塔日乌达拉大法王,岂容你这小辈肆无忌惮地羞辱!”

  他大约已经料定今日必死无疑,索性,也要死得体面一些!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格若玛不是一只兔子,而是妖魔中的一代宗师!

  他厉吼一声,一掠而前,骷髅拐杖直取弥青的左肋。

  弥青看准了拐杖的路数,探出左臂,五指齐动,扣向拐柱。

  眼见格若玛的拐杖就要被弥青擒住,谁知格若玛中途倏然变了一个方向,拐杖猛击弥青的右胸!

  这几乎就是瞬间的改变!

  格若玛的骷髅拐杖使出的功力,全是毕生的硬功。因为他知道,在这种生死一线间的情形下,根本不容他用释迦幻术来对付弥青。

  他只能毕尽一生的魔能,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所以,他这一拐来势迅猛,电光火石之间,拐杖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弥青身上。

  但弥青脚底仿佛长了很牢固的树茎,似一棵苍松,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格若玛赖以成名的这根骷髅拐杖,从弥青身上猛烈地反弹起来,断为了三节。他手里握着半截残杖,一脸不解与愕然。

  弥青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明明可以死得舒服一些,却偏偏把贫僧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弥青说完,将先前探出去的左手翻过来,直掏格若玛的心脏处。

  格若玛刚想躲闪,却感觉自己腹部一阵空虚。

  他一颗牛肝般肥大的魔心,竟然被弥青生生地抠了出来!

  那颗生猛鲜活的心脏,被弥青摊在手上,还在欢快地跳跃着。

  格若玛跟着涌起一股透彻全身的冰凉。

  但他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愕然地站在那里,很吃惊地望着自己的魔脏。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心脏!

  弥青笑道:“前些日子我在翻阅《魔鬼列传》的古籍时,上面曾记载了一则典故,如果一个妖魔的修为和魔能到达无以复加的强大地步,将他的心脏取出来,他还能继续活下去。看起来,格若玛法王也可以变成这样厉害的无心妖魔。”

  格若玛肥厚的脸庞,正在慢慢地失去血色。他的额头不断地冒着汗珠,对弥青哀求道:“求求你,把我的心还给我!”

  弥青却用力地揉捏着心脏。每揉捏一下,格若玛就会疼得哀嚎起来。

  那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叫声。

  我实在不忍格若玛遭受这样的痛苦,说道:“弥青,你索性给他一个痛快吧!”

  弥青冷哼道:“他还没有给你道歉!”

  我内心升起一种异样的感动,说道:“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弥青冷冷地说道:“可是我需要!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与我在一起的女人!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刚涌起的那一丝感动,很快又沉了下去。

  死了的那个女人,是伏地母。活着的,自然是我。

  我们都是他心中的女人。

  几天前,多邑二公子仅仅因为一句话侮辱了伏地母,就被弥青捏断了脖子。

  此刻,这位格若玛法王,也因对我的侮辱,被他抠出了魔脏。

  弥青用指尖狠狠地插着格若玛的心脏,问道:“你还是不道歉吗?”

  格若玛嘴里狂喷出一口鲜血,他狞笑道:“你他妈休想!”

  说完,他竟然将那半截拐杖,猛地从自己天灵盖插进去!

  格若玛以一种更残忍的方式,结束了失去心脏的痛苦。他肥大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了我们面前。

  弥青叹息着,将那颗魔脏往空中一抛,然后紧跟着一掌拍出,魔脏在月光之中溶为一团血光。

  他轻轻地拍拍手,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的心情,却变得尤为沉重。

  弥青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贫僧对付这两个法王的手段太狠毒了?”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弥青说道:“在贫僧眼里,这些妖魔的生命,算不得生命。就像在这些妖魔心里,我们凡人的性命,也不过如草芥一般。”

  他声音还是很冰冷,声调既无高低,语气也绝无变化。就仿佛是机器人发出的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我当然不能认同他的观点。

  但我更想向他确定另一件事。

  我停下来,盯着他,问道:“你刚才对格若玛说,我是你的女人!”

  他冷冷地回答:“我想,你一定听错了。我不是这样表达的,我只是说,你是与我在一起的女人。”

  我冷笑:“何为在一起的女人?”

  他说道:“在一起,就是我们现在同行。等我们哪天不一起同行了,就不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

  我又问道:“那她呢?”

  他瞪着我:“谁?”

  我叫道:“还有谁,当然是伏地母!”

  他抬头,遥望着那轮满月,说道:“她已经死了。”

  我摇着头,流下泪来,不再和他争执。

  伏地母并没有死,也没有住在他正眺望的月宫里,而是一直活在他心里。

  或者说,伏地母已经将自己的一身魔能传给了弥青,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生命,都已经连成一体,不可分割了。

  我目光一转,充满了无限的悲伤,对他说:“你回去吧。”

  他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找异兽了?”

  我勉强一笑,说道:“你明天还要比武,不容有失。所以还是早点转回去休息。我有通幽神灵,又有青炉护体,不会有事的。”

  他默然一下,说道:“如此,贫僧就先告辞了。女施主自己小心。”

  他说完,漠然地转过身,朝着营地的方向慢慢走远。

  望着他拖在月光下的冷漠背影,我的眼睛又潮湿了。

  在这个人面前,我突然感觉自己一直都是一个软弱的女子,我需要他那一双强有力的手来保护我,就像他不顾一切捍卫伏地母的荣誉一样。

  可是,我明明一句赌气的话,却让他顺水推舟地离开了。

  看起来,他的内心,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或许从前是关心的,只是当他遇到伏地母以后,一切都变了。

  一股黯淡的情绪将我淹没,我实在没法控制自己的泪水。

  这时,青炉叹息道:“主人,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无力地问道:“你以为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青炉说道:“伏地母传给了这个小和尚过于强大的魔能和意念。你只有慢慢地将他身上的魔能消除,让伏地母留在他心中的意念一点点地消失,他才能摆脱半人半魔的状态。”

  我自嘲地笑了:“我有这个能耐,能让他彻底忘记那个女魔头?”

  青炉说道:“你必须要让他忘记,否则,这样继续下去,他就会完全陷入魔道了。”

  我大笑起来,说道:“现在弄得我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一样,我不仅要帮你这块破石头摆脱魔性,还要让那个呆头鹅恢复正常。”

  青炉似乎也有些同情我,说道:“主人,这些事情,你可以从长计议,切莫操之过急。现在最急的是要找到那头异兽,它召唤你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了。我想,我们就快靠近它了。”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青炉,你说,我们如果找到那头异兽,该怎么办?难道我又将它当宠物一样豢养起来吗?”

  青炉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一切只有找到它,才能做决定。”

  我们很快就穿出了这片乱石岗。似乎走到了什刹天的最西的边缘地带。

  我们的面前,是一座高约七八百丈,终于可以不被月亮照耀的山坡。

  一股寒气在我们面前流淌着。原来,一个有温度的地方,比没有温度的地方更令人踏实。

  青炉说道:“主人,异兽召唤你的声音就是从此处传来的,我们得登上这座山上看看。”

  一条羊肠小道,从山脚自下而上地蜿蜒延伸。

  我沿这条小径往上攀登着。山上除了各种形状的石堆,依然不拔一毛,看不到任何绿色植物。

  到得半山腰,我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庄园。

  看起来,这是一座废弃很久的庄园。所有的房子,都是用石头砌成,造型几乎一模一样,就像一个连一个的方形盒子,星罗棋布地洒在一片斜坡上,数量至少有上百间。

  青炉说道:“主人,我们好像到了。”

  我皱眉道:“这座村庄,好像没有任何人居住。”

  青炉道:“有没有人,我们进去便知晓了。”

  我们头顶的夜空,不见月亮,却稀稀拉拉洒着一些寒星,诡异地眨着眼睛。微末的星光,让这些石屋更显几分阴森。

  很快,我们走到了第一座石屋的门口。

  近距离看这座石屋的造型,竟像极了一口石棺。

  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我忍不住高声问道:“有人吗?”

  我的回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四周静得匪夷所思。

  我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门槛,我的面前,竟然摆着一张木质的方桌。方桌的四面,安放着八张椅子。

  那桌上,盛满了十道菜肴,正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似乎这些菜肴是刚刚端上桌的。

  每张椅子面前,都摆了一副空的碗筷。

  我能够感觉,每张椅子都坐了一位就餐的人。但我却看不到他们。

  我禁不住头皮一阵阵发麻。

  青炉说道:“主人,这间石屋里没有人。”

  我盯着空荡荡的座椅,说道:“为什么我感觉到有八个人在此就餐?”

  青炉说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我们去其他石屋看看吧。”

  这些石屋的距离,相隔了十多丈。

  进得第二座石屋,厨房的柴灶里,火星还没有完全熄灭。锅里炖着野菜汤,却仍然不见有人。

  我们一连查看了七八间石屋,情况都极为类似。

  我皱眉道:“青炉,你如何看?”

  青炉道:“我们好像闯入了一个幻境。”

  我问道:“这是一个什么幻境?”

  青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从来没有陷入过如此真实的幻境。不,这有可能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场景。”

  现在,就连这块仙石也分辨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了。

  但我内心听到的那阵动物的叫声,越来越响亮。

  在这座村庄里穿梭了一阵,我们终于停了下来。面前这座石屋的造型,和其他石屋却不大一样。

  其他石屋像冰冷的棺材,但这座石屋,却是呈椭圆形,像一座坟墓。

  有一扇紧闭的石门,竟像一块墓碑。

  石门里有一阵凄楚动人的歌声传出来,是一个小女孩的歌声。这阵幽怨的歌声回荡在石屋里,却似从一个遥远的空间飘过来。

  魂兮凝睇,

  遥望故土泱泱。

  魂幡倦摇,

  恨满西风。

  有千里云月,

  万重烟水。

  寒夜枕冷无寐,

  念吾家,

  应也孤灯摇曳,

  暗弹珠泪。

  屈指之间,

  计算归期。

  只道何时见通途,

  却千般追忆,

  从今后,

  彼此相忘,

  厌厌无味。

  我的神智,却似被这阵凄美的歌声摄了过去,竟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青炉急道:“主人,你切莫中了对方的迷魂之计。”

  我方才清醒过来,举手叩着这道冰冷的石门。

  连叩了三下,石门吱吱呀呀地,慢慢地移开了。

  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探出头来。这小女孩估摸七八岁的年龄,扎着两根羊角辫,上身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花袄,下身着一条灰色的棉裤,脚上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初一看,她和我平常见到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但当我看到她的眼睛时,禁不住内心收缩了一下。

  她原本一双明亮的星眸里,却闪烁着无比阴冷,像狐猫一样的蓝幽之光。

  我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哪怕只凝视几秒,就会被她迷离而遥远的目光吸摄掉魂魄。

  小女孩说道:“你来了。”

  她的口气,仿佛一直在等我,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

  我禁不住点头。

  她脸颊泛起的微笑亦是苍白冰冷的。她说:“请进。”

  这是一座有前后两间房的石屋。房间里光线昏暗。在外面的这间房里,陈设杂乱。中间处有一张条形的书桌,书桌上燃着一盏铜质的油灯。

  小女孩指着一张布满灰尘的椅子,说道:“请坐。”

  她的话里似乎有一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威慑之力,我竟然乖乖地坐下来。

  我禁不住问道:“小妹妹,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她笑道:“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妈妈陪着我。”

  我问道:“你妈妈在哪里?”

  她朝着我身后墙上的一个神龛指了一下,那神龛的祭台上,燃着三只香烛,神龛里,挂着一张灰色的画像。

  那是一张遗像。一个女人的遗像。那女人的样子极美,一双眼睛盯着我,似乎在对着我笑。

  小女孩说:“她便是我妈妈,她的画像是我自己画的。”

  我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村里其他石屋都没有人住?”

  小女孩笑道:“因为他们都死了啊!”

  我的神色有几分惊讶:“如此说来,整个村庄就只剩下你一个活人了?”

  小女孩郑重地点头,说道:“若不是因为等你来,我也恐怕早死了。”

  我先前心中的恐惧,已经慢慢地消散了。这小女孩,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我问道:“你等了我多久?”

  小女孩说:“至少一万年。”

  我点头,说道:“那么,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托付给我吧?”

  小女孩幽幽地说道:“我们这个村庄,名为异兽村。大约从一万年前就存在了。所有村民活着的唯一职责,就是守护一只幼小的异兽。不管我们守候多久,都要等到一位与它有缘的人,将它领走。”

  我不由得笑了,说道:“如此说来,我与这只异兽有缘了。”

  小女孩说道:“的确如此。我们全村的人守候了一万年,所有人的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还在坚持。还好,我终于等到了你这位有通幽神灵的有缘人。”

  我的内心极为兴奋,如此看来,本郡主又要收获一只宠物了。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只异兽,它在哪里?”

  小女孩说道:“就在里面这间房里关着。”

  她推开了里面这间房的石门,走了进去。很快,她怀里抱着一只如同成年猫大小的动物,走了出来。

  这是一只通体红色的小萌宠,样子有几分像虎,却又和虎的形状有极大的区别。

  它本来乖巧地躺在小女孩的怀里,但一看到我,顿时一双碧绿的眼睛迸出了两道奇异的绿光,并发出一阵欢快的低吼。

  小女孩笑道:“你看,它一见你就尤为兴奋了。”

  她将这只小萌宠递给我,我满心欢喜地抱着它,抚摸着它光滑而又坚硬的毛发。

  我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回答道:“它叫赤猇,是万年异兽中最漂亮的一种族类。”

  我笑道:“赤猇,这名字可真好听。”

  小女孩说道:“从现在起,赤猇便归你所有了。”

  我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待它的。”

  小女孩神色凝重,说道:“只不过,我要提醒你,赤猇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它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这个旧伤,随时可能复发,威胁到它的生命。所以,你得到它之后,一定要尽力治疗好它。”

  我将赤猇搂得更紧了,说道:“好,我会寻最好的名医,将它的伤治好。”

  小女孩这才放心地笑了,说道:“现在,你可以带它离开了。”

  我问道:“那你呢?”

  小女孩深情地望着母亲的遗像,说道:“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等你带着赤猇离开后,我就会去和母亲,还有村庄的其他人团聚了。”

  我不禁感伤起来。如此说来,这小女孩马上就要死了。

  或许,这便是她的宿命。

  小女孩说:“你不必为我难过。我早已对这种孤独感到了厌倦,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我与小女孩作别之后,抱着赤猇,刚刚走出石屋,那道石门就缓缓关上了。

  就在这时,这座石屋,包括远近的石屋,整个异兽山庄,都不见了。

  我的面前,竟是一片乱石堆组成的空地。

  但赤猇却实实在在地拥在我怀里,伸出它的小舌头,亲热地舔着我的手背。

  但那座村庄去哪里了呢?

  青炉却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主人,我现在能够确定了,刚才我们经历的场景,的确是一个幻境。”

  我问道:“是谁制造出来的这个幻境?”

  青炉说道:“自然是这周围弥漫的异兽亡灵凝聚出来的幻境。它们为了让你找到你怀里的这只赤猇,所以才用它们仅存的灵识,变幻出来这片场景。”

  青炉的推断合情合理。正在这时,一阵阴森的笑声突然从我身后传来。那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长乐郡主,现在你该相信你的通幽神灵是真实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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