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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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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山庄,我们将文馨抱进了段六特地给我和郭一水布置的“洞房”。把她放到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

  原本属于我与郭一水的花烛夜,却被这场变故给搞砸了。

  满屋充盈的玫瑰的香味,此刻反倒成了一种多余的氛围。

  教授一如既往地热心,去找段六拿了一些感冒药来。段六还专门吩咐厨房熬了一碗生姜汤。

  我抱着文馨,郭一水用汤勺给她灌了一些姜汤。

  折腾了良久,文馨还是在昏睡之中。

  郭一水对教授和段六说:“二位请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夫人便是了。”

  教授点头道:“如此甚好。倘若有什么需求,只需找我或段老板即可。”

  段六说道:“都怪我这山庄的管理疏漏,才让令妹经受了这次险情,实在是对不起。”

  等他二人离开后,新房里顿时清静了很多。

  两盏红烛静静地燃烧着,暗红的烛光给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此刻只有忧虑,没有浪漫。

  我还是没有消除对教授的疑点。但郭一水很信任他这位朋友。他说:“教授钟情山水,我是知道的。早年我们在东洋时,他经常都会半夜跑到很偏远的地方,说是要去寻找一种考古的灵感。”

  我虽然知道郭一水和教授友情深厚,却一直很少过问他们以前的事情。对他们如何结识的,也从来没有追问。

  今晚,为了文馨的安危着想,我却要详细盘问起这位教授的底细。

  郭一水说,他和教授是在一次非官方性质的学术交流会上认识的。当时兵荒马乱,东洋国正准备全面侵略我国。他和教授在交流会上很多见解都能引起彼此的共鸣,一来二去便熟稔起来。

  教授很是欣赏郭一水的才华,却又同情他怀才不遇的苦闷,便推荐他到东洋国去自费留学,投奔教授的导师桥雄正义。郭一水刚开始并不接受这个建议,认为东洋国乃我国之敌国,两国交战之时却跑到东洋国去留学,岂不成了汉奸?教授便拿出一套“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观点,最终说服了郭一水。

  我问道:“这么说,教授比你早好多年便去东洋留过学?”

  “也没有早多少年,不过就七八年而已。他在东洋呆的时间,也只有数载。”

  我又说道:“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何事?”

  “以教授的学识、地位和财富,他早应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才是。为何现在已经年满四十了,还是孑然一身呢?”

  郭一水说道:“这事并不奇怪,我也问过他几次。教授他是一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很排斥家庭和婚姻。”

  “这么说,他连一次恋爱的经历也没有吗?”

  郭一水回忆道:“倒是有过一两次,但都不成功。所以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独身不婚的想法。”

  我说:“现在只有等小馨苏醒过来,我们再问她一些事吧。”

  我们坐在床沿,郭一水搂着我。烛光在我们面前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郭一水柔声道:“芳,想不到我们的新婚之夜竟然成了这般光景。都是我没有考虑周详。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教授来这里举办这场婚礼。我们带着文馨回任城小住几日,反而更为平安。”

  我说:“这也怪不得你。只不过我实在不喜欢你这群朋友。你以后和他们相处,还是要多留几个心眼。毕竟他们都比你有心机。”

  到了后半夜,我实在困得不行,便依偎在郭一水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被文馨的尖叫声惊醒。

  “婆婆!婆婆不要害我!”她浑身冒着冷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说道:“小馨不怕,婆婆已经走了,姐姐和姐夫都在你身边,她不会伤害你。”

  文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郭一水,情绪这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我们将她扶起来。让她回忆晚上经历的事情。

  文馨说道:“先前我喝了那杯酒后,心里难受,便想出来透一口气。刚走出餐厅,我便听到那个老婆婆的声音在召唤我往荷塘那边去,让我一直停不下来。虽然我也听到姐姐你在我身后叫我,我想回答你,却回答不出来。我就像被一股神秘的引力牵引着,一直到了凉亭那个死角。

  “这时,那个老婆婆果然出现了。她阴森地笑着,一把将我拽到空中飞起来,很快便来到了桃源观。当时一袂道长和那位小道士正在院内练剑。老婆婆捎着我从空中落下,立在一袂道长面前,要求一袂道长解除他用在我身上的符。一袂道长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两人便激烈地争吵起来。

  “老婆婆非常愤怒,就和一袂道长打了起来。一袂道长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几下就被老婆婆打翻在地。老婆婆便狂笑起来,说一袂道长的元气已经被她打散了。她又拽着我飞起来,把我带到了一袂道长修炼的青莲洞。她将我扔到地上,便一个人在洞里搜寻起来,像是要找一袂道长留下的什么东西。我便想趁她不备逃走,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

  “老婆婆找了一阵,终究没有找到什么。她非常懊恼,把一袂道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过遍,还特别提到了一袂道长的师父赤霞道长。尔后,她扶着我坐下,她亦盘坐在我的对面,双掌在胸前游走,好像是在调息运气。从她那双空洞的瞳孔里,突然便有两道白光,倏地钻进了我的眼睛。我立即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一个东西在拼命地挣扎,我甚至听到了它痛苦的叫喊声。老婆婆便言道,你这小鬼,休要乱动,婆婆我这是在试着给你解咒,好让你在这小姑娘身上赶快成长起来,助我完成千年大业!

  “我不是很明白老婆婆的话。但我脑海里的那个东西,反而闹腾得更厉害。我的头脑便变得混乱起来。这时,我突然听到洞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老婆婆不知又做了什么手脚,我顿时像陷入了一个黑洞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却能听到她与来人的对话。

  “来人非常焦急,问老婆婆,那个东西的符是否已解。老婆婆继续痛骂着,说一袂道长的这个符不知使了什么法能,竟然让她也无法解开。来人便问,接下来又当如何。老婆婆言道,还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让这东西在这小姑娘身上继续寄生了。等到以后一袂道长的符灵渐弱时,再将它移到你的体内。

  “来人又问,他如何才能控制我和我脑内的这个东西。老婆婆又说,这个东西在进入我体内前,曾经在他体内待过几日。而且老婆婆已经把控制这东西的咒语告诉他了。如此,他便随时可以通过控制我的意识,来控制这个东西。那人听了,这才非常高兴起来。

  “那老婆婆随后警告来人,除了控制我的意识,不要对我有其他非分之想。而且还说,我与那个什么公主的转世之身血脉相连,只要那东西在我身上,便有可能感应到一个什么什么宝镜的藏身之地......之后二人还说了很多,但我的头实在疼得厉害,便无法听清他们所言的内容了。”

  文馨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她失踪这段经历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一些。

  她的这番话,若在其他人听来,肯定是胡言乱语。但我和郭一水却完全相信,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现在可以确定,那个身份不明的老婆婆,将邪灵植入文馨体内,目的就是要借文馨的身体,让那个邪灵得到发育。待到它发育成熟以后,便要重新移植到另一个男人身上。然后他们便能找到一面什么宝镜,完成一件什么“千年大业”。

  可以肯定的是,文馨已经卷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之中。

  这时,郭一水说道:“那老婆婆所言的公主,一定说的是文隽公主,而那个宝镜,一定就是文隽公主拥有的那面日月宝镜!”

  我仍是不解,问道:“老婆婆何以说小馨和那位公主的转世之身血肉相连呢?难不成我真是那个公主的转世不成?”

  我猛然想到了几年前我在碧云寺头部受撞击后昏迷时,我听到一个女人和男人的对话。那女人说我是文隽公主的转世之身。他们也在找什么日月宝镜。

  本来在郭一水离开任城回东洋那晚,我准备将这段昏迷时的蹊跷经历告诉郭一水,却一时又没来得及。后来,便它当着一个荒诞的梦境,慢慢便忽略此事了。

  听了文馨的讲述,我方才记起这件旧事。便将它说了出来。

  郭一水仍然觉得非常荒诞,沉吟道:“如此说来,芳你在碧云寺遇到的那一男一女,和小馨遇到的这个婆婆和男人是相同两个人喽。但芳你怎么会是文隽公主的转世呢?”

  我说道:“但现在的情形,让我不得不这样推测。否则,那位婆婆为何偏偏要找到小馨作为宿主,来寄养那个邪灵呢?”

  文馨说道:“我赞同姐姐的话。姐夫,现在我和姐姐都受到了生命威胁,只有你能保护我们了。”

  郭一水将我们两个都搂在怀里,说道:“小馨别害怕,我不管那个老婆婆是哪路神仙还是妖魔,我都不会允许她继续伤害你们姐妹。”

  我无比忧虑地说:“为今之计,我们该怎办呢?”

  郭一水说道:“一袂道长临死前,不是对你说过一句话,说如果你有幸找到他的师父赤霞道长,便转告赤霞道长,他没有给师父丢脸吗?他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说赤霞道长很可能还活着。我们如果去塘沽拉高原找到他,就能对付那个老婆婆,把小馨体内的邪灵驱逐出来了。”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我说道:“虽说赤霞道长可能还在人世,但毕竟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郭一水说:“这件事自然急不得。万事都要讲究一个机缘。小馨的体内有那邪灵寄存,只要邪灵不长大,老婆婆就不会对小馨怎么样。所以寻找赤霞道长的事情,我们可以放到心上,做从长计议。”

  好端端的良辰美景,便在如此惊恐与焦躁中一点点地流逝。

  后来我私下问过文馨,那个男人的声音像不像教授说话。文馨说,她没法分辨。

  不管怎样,发生在文馨身上的又一次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但我心底,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在没有找到赤霞道长之前,我只能以自救的方式来保护妹妹的安危。

  既然那老婆婆说我是文隽公主的转世之身,我便姑且先信了她。如此一来,我突然对这位遥远的“前世”的故事变得非常感兴趣。刚好郭一水也在研究关于这位公主的课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的很多话题,都围绕着这位公主展开。

  我去省城的图书馆,查了一些关于文隽公主的资料。但搜集来的,和郭一水告诉我的大同小异。历史上对这位公主存在的真实性,一直都存在巨大的争议。

  历朝正史,都没有收录过她的事迹。她的故事,更多是流传在塘沽拉高原的民间传说之中。

  一晃又过了两年,文馨小学毕业,以全市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省城最好的初中学校录取了。

  寄存在她大脑里的邪灵,这两年没有产生过任何动静,也没有对她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丝毫影响。她也出落得越发清纯、水灵。

  我和郭一水的感情也非常稳定。我们几乎成了这所大学的模范伉俪。

  当我们手挽手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时,总会自然而然地收到很多注目礼。

  但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危机。结婚两年多时间了,我从来没有怀过一次孕。

  我一直都想有一个我和郭一水的孩子。虽然我一直视文馨为女儿一般,但毕竟她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成为一个母亲呢?

  和郭一水新婚不久,我便问他,是不是和我渴望的一样,迫切拥有一个我们之间的宝宝。

  他说:“我当然愿意!”

  所以,从结婚以后,我们就没有采取过任何避孕的措施。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却一直未能怀孕。

  我逐渐着急了。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论显示,我卵子的存活力极低,不易受精。很可能此生都不能生孩子。

  这就像一个晴天霹雳,让我非常悲痛。

  郭一水不断地安慰我,说道:“芳,这或许便是天意。我们一向视文馨为亲生的女儿,所以我们都要想开一点,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我哭着回答:“不,我不信这个命!我一定要治好我自己,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我四处求医问药,各种民间偏方也试了不少,仍然没有什么鸟用。

  五月的一天,郭一水要和教授一起,到南方一所大学参加一个学术论坛。他说,此行可能要耽搁四五天。

  虽然不舍,但毕竟他是公务缠身。

  我叮嘱他,不要忘了给我打听一下,那座城市有没有什么名医或药方,可以治疗我不能怀孕这个病。

  郭一水对我的执念,似乎显得没有耐心了。

  他说:“是药三分毒,不能见药就吃,见医生就看病。你看你这些日子,因为乱信那些民间偏方,已经把身体弄得越来越虚弱了。不要和自己较真了,好吗?”

  他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流着泪说:“水哥,你这是嫌弃我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较真吗?我不过就想让我们之间的爱情能开花结果,有一个传承。我不过就想争取女人做母亲的权利而已,难道我这样有错吗?”

  我将刚刚给他收拾好的行李箱扔到他面前,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郭一水似乎在强压着他内心的急躁和愤怒,他坐过来,坐在我旁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芳,我怎么可能是嫌弃你?我不过是关心你的身体而已。相比于要一个孩子,我更宁愿你能永远健康平安。”

  我哭道:“可是我不愿意!我就想做一个母亲!水哥,你真的体会不到我这种心情吗?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做母亲,她的人生永远是不完整的。我们之间如果没有一个孩子,我们的爱情也是不完整的!”

  “行,行!你说得对,我记住你的嘱咐了。等到了那边,我就托当地的朋友打听,那个送子观音藏在哪里。”郭一水看了看表,站起来,说道,“我得走了,教授还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呢!”

  他完全是在用这话敷衍我。

  他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离开了家。

  此刻,文馨还在学校。这座两层小洋楼里,便剩下我一个人,显得空空荡荡。

  我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走到卧室的窗前。透过这扇窗户,我看见郭一水拖着行李箱,沿着校园的林荫道疾步而行。

  我原以为他至少会回头看一下这座小楼,这个我们朝夕相处的家。

  但是,直到他的背影走远,也没有哪怕回头看过一眼。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不管是我先出门,还是他先出门,我们都会通过这扇窗户,依依不惜地相互挥手。

  难道,是他变了吗?还是我们之间的日子太过于幸福和平淡,让他的感受变得习以为常,而不再拘泥于这些细节了?

  我并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让生活的每件事都矫揉造作。我不过是希望我和郭一水之间,能够长期保持日常细节中的那份默契。

  但是现在,仅仅是在我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上,我们的态度就变得迥然不同。

  郭一水的反应,让我看来,他对成为一个父亲这件事,似乎越来越不在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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