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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玉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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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月陌丝毫不掩饰地挑明了身份。

  这个世界上的狐狸有很多种,著名的有青丘九尾狐,还有白狐、红狐等,而玄狐不过是狐狸家族中,数量颇小的一支。但百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后,陨落的神祗不知凡几,狐狸一族也难逃厄运,如今族中还拥有神力的,已经不足十人。

  但还有别的族群的情况,比狐狸一族更加惨重,有的,甚至连神脉都断了好几万年了。

  所以这次傅月陌无意中发现了,师冰落拥有海之神女后裔的血统的这件事,对此刻他们神族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惊喜。

  师冰落说不上是诧异还是误解,她总觉得傅月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暖暖的、柔柔的,还略带着抹不尽的欣喜,且他那双潋滟清光的眸子,仿佛泛着层层涟漪,荡得她直直觉得自己好生羞愧惭愧。

  “师妹可还记得你掉下断崖的那一夜的一些其它细节吗?”傅月陌将话题给引了过来。

  眨了眨眼,师冰落紧了紧手里的竹笛,努力回忆着那一晚的情景:“我记得我本是在那片松林里制作一些工具,一直做到天黑,我也没有回去,却没想到陈芳蓉竟然趁我不备偷袭我,后来我便被她打落了断崖。”

  闻言,傅月陌点点头:“你回忆得没错,那天夜里,我们便在断崖上发现了陈芳蓉。发现她的时候,她还处于昏迷状态,十分虚弱。而且不禁如此,我们还在那片松林外的不远处,发现了郑再卿的尸体。”

  郑再卿?在师冰落印象里,他是谷章昭长老座下的弟子,不久前还成为了他们的老师。

  他怎么会死在那里?

  “师兄,我昏迷几天了?”师冰落问道。

  “三天。”傅月陌回道,“我本以为师妹还要过几天才能醒,却在方才给师妹你疗伤的时候,发现你做了噩梦,一直伸着胳膊,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师冰落垂下了头,望着手里的竹笛,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傅月陌说的没错,在梦里,她确实是想要抓住,抓住她的幸福、家人、妹妹,但却一个也抓不住。

  “据茹常震掌门和长老们说,师妹你已经突破了凡人剑法的最后一层,而陈芳蓉不过才修炼到第一千层而已,所以,正常情况下,她根本不是师妹的对手。那为何那一晚师妹会败在陈芳蓉的手里,难道是有什么异常吗?”傅月陌问道。

  闻言,师冰落脑海中立即便浮现了,陈芳蓉那把笼罩了一层,散发血红色光芒的黑雾的剑,回道:“没错,那天晚上陈芳蓉确实非常奇怪,让我感觉她非常妖异。”

  “妖异?”傅月陌皱紧了眉头,呢喃出声,这两个字让他迅速联想到了什么。

  “她不仅变得非常厉害,而且我还记得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现在是杀死我最好的机会。”师冰落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觉得我同她有这般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傅月陌却道:“这就说得通了。”

  师冰落望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就在那天夜里,封印魔头怀姜之地,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故。魔头怀姜的魔魂,在外力的援助下,冲破了海之神女的封印,连通天八卦阵都抓不住他。”

  傅月陌又解释:“因为神力的衰弱,我们这些仅存的神族力量,便组织起来,守护每一处的封印之地,并且找出隐匿在这世间的其他神力,而我守护的便是被封印在这里的怀姜。

  通天八卦阵是上古神祗留下来的一个阵法,它能在魔物虚弱期,在它阵法的方圆千里内,瞬间将其捉住,并将他封印起来。但是那天晚上,怀姜的魔魂在外力的帮助下,强大到连通天八卦阵都失去了功效。

  虽然如此,但怀姜的魔魂是逃不出通天八卦阵的结界的。本来那晚我是打算回冷龙派来准备一些事情的,但没想到却正好碰见师妹从断崖上掉落下来。

  如师妹所言,再加上陈芳蓉的供词,我已能判定,那天晚上怀姜的魔魂很快就嗅觉灵敏地感知到了,师妹你身上的海之神女后裔的血统,并且还无意中得知陈芳蓉因为嫉妒之情,要趁月黑风高,联合郑再卿对师妹你下黑手的事情,所以他便将计就计,附身到了陈芳蓉身上,杀死郑再卿后,便有了后面‘妖异’的陈芳蓉偷袭师妹之类的事情。”

  这番解释下,师冰落终于理解了,‘陈芳蓉’为什么会对她说那句‘现在果然是杀死你的最好的机会’了。

  百万年前,海之神女封印了怀姜,而自己又正好拥有那位海之神女后裔的血统,怀姜自然要趁着她现在能力还很弱的时机,将她从这个世界上铲除了。

  师冰落苦笑,握紧了竹笛。

  “发现陈芳蓉的时候,她已昏迷不醒,且全身虚弱脱水,应该是被怀姜吸干了功力,她如今在修炼这条路上,已经是个废人了。”傅月陌有些唏嘘,毕竟是同门弟子,还被魔头这般残害,“怀姜的魔魂从陈芳蓉身上脱离后,又不知逃向了何处。并且除此之外,冷龙派内,还发现一名名叫侯润生的弟子在那一夜也失踪了。”

  “这么巧吗?”师冰落疑惑地望着神情复杂的傅月陌。

  为何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了那一夜?

  “对,是很巧。”

  傅月陌叹道:“但现在侯师弟已失踪,全派上下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此刻我只希望他没有被怀姜附身。”

  不然就同陈芳蓉一样的下场了。

  师冰落虽然不认识这位侯润生,但也和傅月陌一样,希望他没有被魔物附身。

  静夜偶有微风,通过月窗,吹进室内,二人的发丝也随着风浮动着。

  窗外山岚茫茫,圆月寂寂,照到人身上的月光也十分凄清。师冰落不禁抱紧了自己。

  “冷吗?”傅月陌立刻关切询问。

  现在师冰落已能理解和接受傅月陌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她明白是因为他们神族此刻非常需要更多的神力,而自己身上正好拥有海之神女后裔的血统。

  所以她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需要被珍惜的“礼物”。

  不过,谁会推却来自一位神仙美男的关怀呢?

  遂,闻言,师冰落点了点头。她现在确实是有些冷了,且不仅仅是身上。

  “那我扶师妹回床上吧。”傅月陌站起了身,向师冰落伸出双手,“师妹你的心脏被剑捅穿,伤势如今还没好全,现在天色已晚,我得抓紧时间为师妹疗伤了。”

  师冰落点头,将手里的竹笛和招摇剑放在了一块后,被傅月陌带回了床上。她背靠着墙,月光如水中,盯着傅月陌也脱了鞋上了床。

  似是与师冰落昏迷时为她疗伤时的感觉大不相同了,傅月陌脱完鞋上来的瞬间,也诧异地愣了愣,然后却望着师冰落睁着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笑着说了一句:“别怕。”

  师冰落眨了下眼,觉得奇怪,她并没有害怕。

  不过眼前神明,面若温玉,红唇嫣冶,狐眼弯弯,眼神清澈且温柔。

  师冰落盯着,感觉胸口的狐血玉在发烫。

  *

  第二天早上,师冰落醒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冷龙山庄。

  令师冰落意外的是,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竟然是那位守书老人。

  守书老人依旧是一手提着一只鸡,但那只鸡已经被炖成了一盅鸡汤;一手提着一壶酒,自然,那壶酒依旧是满满一壶的烈酒。

  傅月陌打开屋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守书老人,快请进来吧。”

  而守书老人却扫了一眼傅月陌身后纤尘不染的屋子,然后再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脏乱,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那盅鸡汤递给了傅月陌,然后道:“今日是老叟没考虑周全,仙人你这屋里太干净了,老叟就不进去了。仙人,这是老叟为那丫头炖的鸡汤,补身体用的,你让那丫头盛着喝啊。”

  说完,守书老人就拄着他的拐棍离开了。傅月陌捧着鸡汤,叫了一声守书老人,守书老人却没理他。

  无奈之下,傅月陌只好抱着鸡汤,回了屋。

  昨晚傅月陌用法术给自己疗完伤后,师冰落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能下地走路了。

  傅月陌知道后,惊叹她恢复力真强。

  不过,既然自己已恢复了行动能力,便不好再赖在别人的屋子里了。

  她穿的是身新衣,依旧是冷龙派掌门弟子的服饰。之前的那件胸口和背后都被捅了个窟窿,便不适合再穿了。

  身上薄薄的那层白气,穿过了衣服,缭绕在了太阳光下。

  随便找了根绳子束起头发,然后将竹笛别在腰间后,师冰落提起了招摇剑,却看到傅月陌端了一碗鸡汤过来。

  傅月陌找了个尺寸合适的碗,将守书老人送来的那一大盅鸡汤,盛出来了一点。

  端进卧室,他却看见师冰落已穿戴整齐,还提着招摇剑,似是一副将要走的模样。

  “师妹,你这是?”傅月陌将那碗鸡汤放在了师冰落面前,问道。

  那鸡汤,师冰落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回他道:“叨扰师兄已久,我该回去了。”

  傅月陌思量了一下,觉得师冰落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她现下也恢复了行动力,他也不好再拘着她。至于夜里的疗伤,傅月陌觉得自己去一趟师冰落的住所,也没不是什么麻烦事。

  于是便道:“好,师妹想回,那便回吧。”

  却指着那碗鸡汤又道:“不过,这鸡汤是守书老人刚刚送来,给师妹补身体的。”

  说起守书老人,师冰落看着那碗鸡汤,脑海中便立即浮现了,他在藏书楼旁的树荫下,啃着油腻鸡腿的样子。

  她没想到守书老人竟然会给她送鸡汤来。

  师冰落捧起那碗鸡汤,感觉着手心里传来的温暖。

  “这碗鸡汤,师妹就在我这里喝完再走吧,那边还剩了一大盅,师妹记得带回去。”傅月陌道。

  “好。”师冰落回了一声后,便一口将那碗鸡汤饮尽。

  美味极了,师冰落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然后师冰落在傅月陌手里接过了那盅鸡汤,便一手提着招摇剑,一手抱着鸡汤,向傅月陌告别。

  “告辞了,师兄。”

  傅月陌颔首,也道:“再见了,师妹。”

  *

  师冰落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便放下了鸡汤,还对着鸡汤发了会儿呆。

  却没想到她发呆的功夫,她住所已被围得吵闹了起来。

  师冰落被闹回了神,看着屋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且大多都是冷龙派弟子。

  “掌门师姐,你身上这一身白气是什么啊?”有人声音颇高地问道。

  有人声音很小得叽喳:“她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掌门师姐,你在大师兄那里过得怎么样啊?”竟有一女弟子当众向她问出这种问题来。

  竟还有另一名女弟子答道:“这位师友,你这问的可不是废话吗?大师兄谪仙般的人物,她能在大师兄那里过得不好?”

  但这位女弟子的话还没有落音,另有一男弟子声音传来:“掌门师姐,陈师姐真的是因为你被废了一身功力吗?”

  ……

  此起彼伏的声音,连绵不绝的聒噪,师冰落都懒得理睬。

  “都给本座滚回去!”茹常震掌门又一次震怒,将围在师冰落住所的人群统统哄散。

  见茹常震掌门过来,师冰落站起了身:“师父。”

  而茹常震掌门还在数落那群人:“没一个教人省心的,你刚恢复,他们就一堆人跑过来打扰你休息,唉——”

  茹常震掌门说到最后还叹了一口气。

  师冰落反而安慰道:“师父,弟子没那么娇气。”

  听了这话,茹常震掌门从头到脚打量了师冰落后,看着她那一身薄薄的白气,问道:“这就是冷绯之力了?”

  “是。”师冰落回道。

  “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茹常震掌门又问。

  师冰落回答:“感觉已恢复了十之八九,可以继续修炼了。”

  茹常震掌门却反驳她的话道:“唉——,万万不能逞强,修炼什么的,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

  “是,师父。”师冰落倒也是一个听劝之人。

  听闻,茹常震掌门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后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了起来,犹豫了片刻终究对师冰落道:“陈芳蓉是被那魔头附了身,而且她如今也已罪有应得,被那魔头吸尽功力,再也不能踏足修炼这条道路了。唉!陈长老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夜白了头啊!”

  师冰落明白茹常震掌门话里的深层含义,她自然不会让她的师父为难,便道:“既然她已受到相应的惩罚,那就让她以后好好当个普通人吧。”

  闻言,茹常震掌门眼中隐有惭意,伸出手想去拍师冰落的肩膀,却被师冰落躲了开。

  愣了一瞬后,茹常震掌门想起原因了,叹了口气道:“幸好,那人碰巧救了你。”

  那人?师冰落又留意到了这个词了。

  “那人”这个词,师冰落不仅在茹常震掌门口中听到多次,还在守书老人那里提到过。“那人”能力很强,既创建出了冷龙山庄里,那令她分不清真假的剑库世界,又写出了藏书楼里,满满三层楼的书。但她没想到,“那人”竟是傅月陌,她的大师兄。

  不过,师冰落思量片刻后,又觉得再合理不过了。

  傅月陌是神仙,自然是最有能力去做这些事的人了。

  “这是本座自创的一门修心法,通常都是本座自己使用的,今日也腾了一本,送给你。”茹常震掌门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这虽不比那人的法力,但若时常修炼,便能在疼痛,起到立刻舒缓的效果。”

  师冰落接过册子,道了声谢。

  送完修心法的册子后,茹常震掌门便要离开了:“你刚刚恢复,本座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修养好了,什么也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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