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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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贵人扒开万黼的嘴看了一眼,又踹了乳母一脚,“那也是你伺候不周,不是配了药吗?怎么吃了就不见一点儿效果呢?”

  乳母恨得咬牙,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回贵人的话,阿哥太小了,怕坏了胃肠,都是奴才喝了,药力融入乳汁,才进入阿哥体内,其实只要贵人熄一个火盆,再把襁褓放松些,阿哥必定会好的。”

  芸茱立在门口,见通贵人又要踢那乳母,忙出声制止了,“喜哥,你去帮通贵人拾掇拾掇这寝殿,贵人,这乳母不懂事,奴才这就带她去见贵妃娘娘,您也省这一口气。”说着,将那乳母扶起来,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便离了西配殿。

  芸茱引着乳母走到肩舆一侧,贵妃扫了一眼乳母脸上的伤,“通贵人打的?”

  乳母将头低了低,颤声道:“是……是,通贵人打的……”

  “呵,”贵妃抱起汤婆子,在侧脸上摩挲一阵,如意海棠纹映着她冷刻无情的侧脸,乳母只听贵妃缓缓道:“你替她的孩子哺乳,还要挨她的打,若为了那一点子俸禄,也不值当。这世上的事忒没道理了,你说,是不是?”

  这一句话勾起了乳母的恨,可不就是如此么?那孩子也不是她的,她精心照拂,反而挨罚,实在没天理。

  贵妃微微一笑,“本就是旁人的孩子,不必太上心,更何况宫里长不大的孩子不少,便是出事了,你也不用害怕,旁人更不会因此而责怪你。”

  乳母小心翼翼抬起头,浓云阴翳,飞雪漫天,她一时看不清贵妃的表情,冷从脚底袭上,如同丝网一般缠绕周身的,是能杀人的,恨!

  贵妃伸出手,将自己的汤婆子递给她,跟着褪下腕上的赤金镶宝石镯子,轻轻地放在汤婆子上,金器与珐琅器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露出一抹浅淡如薄雾的笑容,“拿着吧,暖暖手。”

  喜哥帮着钟粹宫宫女将地上的碎瓷片拾掇干净时,贵妃已回了景仁宫,冬雪落在她的肩头、发间,那乳母从她身边经过,手里紧紧握着的,恰是贵妃素日常用的那只汤婆子。喜哥闭了闭眼,事不关己,在宫中想活着,只能看见当没看见,听见当没听见。她心里这么念叨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乳母的身影早已隐没于一道红墙之后。

  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十四,皇帝正式下旨,册立皇嫡子保成为太子,同时蠲免赋税、大赦天下,以贺储君新立之喜。次年正月,加太皇太后徽号,是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仁宣太皇太后】,加皇太后徽号,是日,于乾清宫举行宫宴。

  众妃皆着吉服,以贵妃、佟妃为首盈盈下拜,齐齐举杯敬贺,“奴才恭贺皇上新春之禧,愿天佑大清,国运昌隆,海晏河清。”

  皇帝命众人起身,跟着饮了一杯,笑道:“如今储君已定,前线连克数州,这海晏河清四字很是入心入耳。”

  冷膳用罢,一时端了各式汤来,太皇太后命人上了奶茶,似笑非笑道:“我记得皇帝幼年之时,最爱这一口,白驹过隙,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皇帝都册立了储君了。”

  皇帝自知过早立太子,惹得太皇太后不喜,忙亲自舀了一碗酸奶子奉予太皇太后,“孙儿有今日,全仰赖太皇太后慈惠,不仅是孙儿,来日太子也要求太皇太后教导。”

  太皇太后接了,“皇帝有心了。说起前线战事,安亲王岳乐率军浴血奋战,辛劳非常,他辅佐了两代帝王,亦是功莫大焉,他已是亲王,无可加封,皇帝不若加恩于他的子女,以示皇恩浩荡。”

  皇帝思索一阵,道:“皇叔子嗣不少,但留存者稀,大多年幼夭折。孙儿记得皇叔的第七女尚未婚配,不若将其册封为和硕格格,许配给郭络罗·明尚,如何?”

  太皇太后颔首,“这样很是,还有一人,皇帝要予以重用和加封,那就是和硕柔嘉公主的驸马,太子太师耿聚忠。耿精忠虽然随吴三桂叛乱,可是耿聚忠对大清还是忠心耿耿,自其兄叛乱起,他成日栗栗然,如今既然有了太子,不如加封他为太子太保,以示信任。”

  太皇太后此举一则是为了安岳乐、耿聚忠之心,二则也是向天下宣告大清绝无偏私,皇帝自然应允。

  “贵妃,”皇帝看向左垂手,“安亲王不在京中,安亲王福晋又素来体弱,既然是皇家赐婚,和硕格格的婚宴便设于永寿宫,此事,朕交给你来操办,务必要隆重体面。”

  贵妃起身,“奴才遵旨,一定竭尽全力操办格格婚事。”

  四月,和硕格格正式嫁与额驸,贵妃连着劳碌半月,又着了凉,饶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发起了高热。喜哥端了汤药进去,贵妃仍支着额头,坐在炕上看着敬事房侍寝记档,芸茱接过药,放在贵妃手边,“主子,该喝药了。”

  贵妃皱眉,将药碗推原远了些,“我早说过了,我没病!往后不必再端这些汤汤水水的来了,清淡两日就是。”

  芸茱笑着劝道:“知道娘娘不爱喝那些苦药汁子,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您这般讳疾忌医可不成。”

  贵妃瞥了她一眼,“还没老呢,先唠叨起来了。”说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芸茱接过喜哥递来的冰糖山楂,“奴才知道主子怕苦,特意让人从御茶膳房取来的小食,正可解苦味。”

  云贵人细细看了半晌,笑着夸道:“这芸茱实在是个妥帖人,奴才宫中的映秀、映娥若有芸茱的十分之一,奴才不知省多少心呢。”

  惠贵人掩唇轻笑,“姐姐还不满意呢?这话说起来,我身边的紫琳、紫琪更不省心呢,娘娘,您是怎么调教的,这身边儿的人,个个都像一把水葱似的,像这个,”她拉住喜哥的手,“前些年人小,还看不大出来,如今十七了,身条抽长了不说,单单这张脸,我看着都眼热呢。”

------题外话------

  明天给喜哥换地方,不在景仁宫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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