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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他若无情你当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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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慧被迎入了容府。

容缓与她并肩而行,

赵颖慧蓦然发现,容缓几乎与自己齐高。她一直认为对方是个娇小的女子,几度谋面少有并肩而立时候,如今看来,是被那张细致清婉的面孔给先入为主了。

“就在那边。”容缓指向前方不远的一座宽亭,处于花树掩映之间,已张了灯烛,掩了纱帐,“那边晚间的景象极好,我们就在那边一边享用晚膳,一边看一看盛开的花儿,与天边的晚霞呗。”

在这样匆忙的岁月里,居然还有这等闲怡的心境?赵颖慧不无诧异,但客随主便,自然是点头。

待两人落座,已有一桌菜肴相待,虽非山珍海味,但既有新鲜时蔬,也有嫩鸡鲜鱼,色香俱全,只待品尝。

兰慧走上前来,道:“赵姑娘长途奔波,本该请您先洗漱后再来用膳。但我们主上想着空腹太久也是不好,特命我们奴婢们在这边备了热水湿巾,请试过手与脸后,即刻用膳吧。”

赵颖慧看着她,神色略有尴尬。

当初可是面不改色的呢。兰慧心中一笑,亲手将湿巾奉上。

容缓颦眉:“这边有芳草她们伺候,兰慧姐姐莫在此久站,早些去歇着吧。”

兰慧点头:“是,我也觉得有些乏了,你明日要穿的衣裳,我已然……”

芳草走上前来:“小妹会为主上将一切准备停当,兰慧姐且去歇着吧。”

芳荨则直接搀起她,道:“主上,奴婢先送姐姐回去,稍后再来伺候,可好?”

容缓颔首。

不由分说,兰慧被架了下去。

容缓向对面的贵客歉然浅哂:“见笑了,兰慧姐姐因容缓受伤,一度性命垂危,如今身子康复未久,府里的每个人只怕累着她半分,可许多事偏偏当真离不开她。”

赵颖慧听说过那桩事。因为羿清在听说容缓被刺的消息后,一度坐立难安,时值胡州余孽来犯,他因为六神无主险险指挥失误。后来,便是他带着一千精兵连夜离营的事了。

不久,她也得到了消息,容缓部下为其挡下一刀,使其幸免于难。

这个部下,她当时想过:难不成是那个兰慧?果不其然。

虽然父亲不愿承认,但这个人的确是赵家的女儿吧,眉目间与父亲别无二致。所以,自己的姐姐为容缓出生入死,自己的丈夫为她牵肠挂肚么?真是一个讽刺的巧合。

“赵姑娘,请。”容缓举杯相邀。

赵颖慧执盏应之。

容缓小呷一口后,抬眸觑见了赵颖慧身后的何秋,道:“方才那位男丁已然被储大哥领去喝酒接风,这位姑娘也是长途劳累,一起坐下来用膳如何?”

何秋一愣。

“不妥。”赵颖慧道,“虽我视部下为手足,但她终究是属下,与容姑娘坐在一处,终归是不合礼数。”

容缓顿了顿,道:“兰心姐姐。”

站在容缓身后的兰心往前一步:“那,我带这位姑娘去吃饭吧,大家都是属下,先前还曾切磋过武功,彼此也算半个熟人,一起吃个饭总是可以的呗?”

半个熟人?这等话也只有兰心姐姐说得出来。容缓莞尔:“赵姑娘可放心将你的心爱属下交给我家兰心姐姐么?”

赵颖慧颔首一笑:“有劳容姑娘费心。”

待兰心、何秋去了,芳草、芳蔻斟过一次酒后退到了亭外,此间只剩二人。

这府里的治理真了得,丫鬟们也如其主子,个个都如人精一般。赵颖慧不由叹息。

“赵姑娘的话可以说了。”容缓道。

赵颖慧微怔:“嗯?”

容缓一双美眸淡淡直视:“你来此,难道不是有话要对容缓说么?”

赵颖慧正颜相对:“容姑娘既然可以未卜先知,可能猜到颖慧要对你说些什么?”

容缓稍加沉吟:“难不成与近来的那些流言蜚语有关?”

“容姑娘真是料算在胸呢。”赵颖慧执起眼前酒杯一饮而尽,“正是如此,颖慧是负荆请罪来了。”

容缓明眸滴转,嫣然而笑:“赵姑娘真是个妙人,仅仅为了一些无中生有的市井传言,便要特地远途来此,真是有心了。”

“但那些市井传言的来处,与颖慧切切有关。”

容缓黛眉微掀:“哦?”

“那些事……”来此之前,原是想说属下们擅做主张造谣生事,但看过容缓与其属下的相处之道后,莫名就有了迟疑,垂首道,“总之,无论过程如何,责任全在颖慧,倘若因此为容姑娘带来过不快,请尽数归罪于颖慧,颖慧在此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容缓失笑:“赵姑娘言重。既然是赵姑娘为此专程前来,即使容缓此前当真有过不快,此刻也尽数释然了。”

赵颖慧摇首:“颖慧自知并非事事光明磊落,但诸如背后小话、设计谄害这等事,决计不屑为之。容姑娘远在千里,且全然置身事外,还惹上那等口舌是非,实乃颖慧之过,颖慧深以为疚。”

容缓目光盈盈一动,默了片刻,道:“赵姑娘当真认为容缓全然不曾介入过你与羿清之间的任何事么?”

“这是自然。”赵颖慧扬眉,“骄傲如容姑娘,一旦放手,何须纠缠?”

容缓眸心闪出点点笑意,道:“今日的赵姑娘,令容缓别有一番认识。”

赵颖慧先是一怔,继而道:“看来在容姑娘心里,颖慧有诸多不好。”

容缓淡哂:“以你我曾经的立场,即使容缓当真如此认为,应该也没有什么错处吧?”

赵颖慧默然。

“只是,如今事过境迁,容缓愿意原谅那时的赵姑娘,赵姑娘也尽可原谅如今的自己。”容缓声语轻慢,“或者,在赵姑娘看来,你并无需要容缓原谅之处?”

赵颖慧再饮一杯,苦涩泛笑:“当时或者可以这般理直气壮,认为自己只是在争取自己喜欢的罢了。但,现在的赵颖慧简直是一个笑话。”

容缓不予置评。羿清谋得安州大权之事,她自是得到了消息。只是那等事早在预料之中。以羿清的身份,断不可能任赵家父女在自己头上太久。

“对于一个与自己成婚多年的男子,我从不曾了解过他,看透过他,如今更是难以懂他。他的野心到有多大?他的眼光有多远?我竟不敢想。容姑娘,你与羿清认识得比我久,你可知道他到底要走向何方?”

容缓轻摇螓首。

“不了解?还是不知道?”

“是没有那么久。”容缓淡声道,“我和羿清年幼相遇,却是聚少离多,从相识到重逢都是偶然,或许因此,一度曾有命中注定的错感。实则,这世上既没有离不开的人,也没有拆不散的缘。羿清……我只能说,他的野心,你尽可以无所顾忌地去想。为了到达那个地方,他只会继续改变。”

继续改变?赵颖慧怔忡难语。

“所以,你所不知道的羿清,我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改变,改变成什么样子,那都在未知的将来才能验证。”

赵颖慧听得心惊:“如果是你陪在人他的身边,会怎么办?”

容缓淡然:“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

赵颖慧微愣。

“如果他没有改变,如果他依然是与我相识时的那个少年,或者依然是那个草原上向我郑重求婚的少年,他不会为了任何事冒任何一丝失去我的危险。但,他要走的那条路,一定会有更多的取舍难关,我没有信心可以无怨无尤地陪伴,更不可能一味牺牲奉献,所以,我离开了。”

赵颖慧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里,自己的输,是看不明白,想不通透,而如今即使看得明白了,仍然心存幻想,有所冀望……自己的输,不在于其他,在于器量,在于胸襟,在于决断。

“赵姑娘真的很喜欢羿清呢。”容缓叹道。

赵颖慧微有难堪:当初一副全无儿女私情只为大事大业的作派,如今纠缠于私心私情不能自省的人却是自己,真是汗颜之至。

*

这场接风宴,赵颖慧喝得酩酊大醉。

容缓唤来何秋。后者搀扶起主子,在兰心带路下,前往入客房歇憩。

而后,她带着些微的醺意,沿着花间长径,在夜间的后园内缓步徜徉。

这后园的花儿开得越来越好了,走在其间,紫薇、金桂、木芙蓉的香气,既各有风格又互应成趣地扑上面来,涤去心内尘埃,甚是宜人。容缓站在一株紫荆树前,闭眸而立。顿时,虫儿鸣叫、草儿饮露的声音纷至沓来,世界变得静谧而空旷,辽远无际。

“你也喊个人陪你,是忘了此前在门口被我踢飞的冯奇就是从这里冒出来刺杀你的么?”

容缓含笑回眸:“今时不同往日,这座容府,冯奇再难踏入一步。”

“如果你想,他连青州城也踏不进来。”兰心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容缓肩头,这些事兰慧做得妥帖细致,自己也不能输了。

“没有了青州城,他为了生存,还不知又要投奔到谁,煽动到谁。一个单纯的世家子弟,太容易被人利用,放他在青州城,至少在我们的监管下,易于应付。”

兰心颇是不甘:“对对对,还要时不时给他一些活路,不要饿死街头。”

容缓失笑,叹道:“我们都是在街间挣扎求生过的,无家可归无枝可依时,心中有多凄惶,比谁都能明白,有能力予人生路时,就予人生路吧。你看冯奇如今也不是真正要杀我,在扑过来前总是虚张声势地吆喝一番,看着岂不有趣?”

兰心撇了撇嘴:“怎么看也是一个软货就是。”

容缓眸心闪笑,抿唇道:“这是自然,他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雷将军那等热血汉子,军伍之风。”

“缓缓~~”兰心跺脚,“你这坏孩子,敢打趣我?”

容缓掩口窃笑。

“不过……”兰心呶嘴示意了客房方向,“那会是第二个冯奇么?撇开性格不谈,只说处境。”

容缓忖了忖,道:“倘若及早顿悟,就不会。”

兰心挑眉:“那么,她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储运之么?”

容缓微怔:“这……”

“她骑了几天的马来找缓缓,难道仅是为了道个歉认个错?难道不是想从你这里寻出一条出路?”

容缓好生惊讶:“兰心姐姐,你……”

兰心掩面:“我还是我,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层的。这此话是兰慧对我说的,方才她临去前向我招了招手,让我把这些话一字不错地说给你听。”

容缓心中微动。

*

“先生是说赵颖慧去了青州城?”羿清先是疑怔,忽地站起,“可信么?”

霍拓颔首:“属下派了得力的人在后面跟着,是眼看着她一路骑马前往青州城方向,只带了一男一女两名护卫,一路无论是经过阿木草原,还是行经葛州边境,都没有任何停留,中间只在一些山村、荒屋内歇憩,后来到达青州城边界,随青州城的人走了。属下的人不想惊动青州城设在林中的暗哨,遂没有继续跟随。”

羿清浓眉紧锁:“她去青州城做什么?”

霍拓心中登时了然,无论到了何时,能够使少主心有所动的,只有那个容缓就是了。他沉吟道:“赵小姐为何去青州城,属下尚不得而知。属下猜想,或许是为了私事?”

“私事?”羿清凉笑,“先生以为赵颖慧也好,小容兄弟也好,都是寻常的女子么?她们为了什么样的私事,会千里奔徙?在先生看来,你家少主有那个分量么?”

明明此前是你对赵颖慧的去向放任不理,如今却怪罪起老夫来了么?霍拓甚觉无奈,道:“属下设法探知就是。”

羿清也觉方才口气过了些,面色缓了一缓,道:“先生在军中之事已然是百务缠身,把这点事交给卫义去经手,待赵颖慧回到无田城后,让他派两个轻功好的暗卫去走一趟,看有没有值得在意的信件、信物。”

霍拓稍怔:“少主是在怀疑赵小姐会联手容姑娘来对付少主?”

羿清挑了挑眉,语透讥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倘若赵颖慧当真打算联手小容兄弟来对付本少主,本少主倒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真是无情呢,自家少主对赵家小姐。霍拓再次有了这样的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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