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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间不见魏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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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春秋代序;登临送目,雪兆丰年。

  十月金风,一叶飘丹,鸟落飞檐,却道天凉好个秋!

  “浮萍间”酒铺的三字牌匾已经满是风吹雨打过的痕迹,窗外虽枯木凄凉,门内仍是火树银花。

  酒铺的小二忙的不可开交,头额遍布汗珠,拿起挂在脖子上已经泛黄的毛巾擦擦汗,又继续收拾起来,一会端酒,一会上菜。

  这越是天冷,酒铺就越是热闹,虽说破是破旧了点,却无伤大雅,反倒还生出了哪么一丝久经风尘的意味,店家也喜庆,不见人嫌破,到也剩了白花花的一笔钱两。

  酒铺四周的墙壁上都是弯弯扭扭的字画,都是一些喝醉酒的客人写下的,若不是有位年轻儒生带头题诗,恐怕这四周的墙如今还干净得很哩。

  虽说墙上的字不怎么样,但句句有味,如同酒铺里的哪酒,总之,有几番嚼头。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一个喝醉酒的老头题下这话,人看似疯疯癫癫,却没想到作诗却有几分天赋,不过明眼人看去就当是个笑话,看看便可,试问,抄别人的诗前不能先把那泥鳅般的字写好?

  要说铺子里字最看得过去的,最赏心悦目的,还得属第一个题诗的年轻儒生,一看就出自书香门第,见识不短。

  “三十六重天外天,青俞云外有神仙!”

  ......

姚定州,水神庙。

  太阳落了山,河边坐着一个姑娘,腰间还挂着一块刻字“山水”的令牌,有着几分朴素,姑娘发丝随着风在俏脸上轻抚,写尽了愁滋味。

  姑娘用手划水荡起一阵波纹,看着水里的倒影撅着嘴,耷拉着脑袋,“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那小儒生不会取了剑就不还了吧,既是证道山的证官又是巡官,不该如此啊?”

  姑娘又狠狠点头,补充道:“理不该如此啊!”

  证道山上有神仙,山水庙里遇巡官。

  那时证道山上,青俞天下十八巡官在山顶。屋子里的十八盏烛灯火光摇曳,别有一番生机和风流。

  骤然间,山顶剑气纵横天下,十八人化作一道道剑气御剑远游,浩荡九州。

  水神庙里坐着一位年轻儒生,腰间别着一支刻字“春”的玉箫,挂着一柄剑气内敛极好的仙剑,证道山巡官兼证官是也。

  庙内后堂,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掩嘴笑道:“今个儿什么风,把咱们的魏巡官给吹来了呀?”

  年轻儒生从儒袖中拿出一枚令牌晃了晃,笑意止不住,“我来取剑,水神娘娘不要心疼?”

  小姑娘双眼蓦然瞪大,挑眉笑道:“不要吧?”

  年轻儒生咧嘴一笑,“不心疼就好,省得到头来还得安慰一个小丫头片子。”

  儒生脚尖点地,身子一掠而去,来到姚定州水神庙旁的金和江,水底有一支剑,用来镇压此方山水魑魅魍魉的剑。

  手伸入袖中取出一张金色符箓,一旁的小姑娘双手叉着腰,鼓着腮帮子气愤说道:“我说不要,是不要你取剑,听不懂啊!你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魏惊春!”

  年轻儒生耸肩,手里的符箓应着小姑娘的话落入江中,转头笑意盎然的望向可爱极了的小姑娘,说道:“我叫魏惊春,是证道山的证官,也是巡官,更是松芦书院的贤人,可不是什么书生。”

  小姑娘不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江面。见到江中闪烁金光,一支剑慢慢从水面浮出,年轻儒生嘴角上扬,儒袖一挥,握住这剑,剑柄刻着“山水”,剑身七星连珠,剑名“三千尺”。

  接着,一道令牌从空中朝着小姑娘飞快的来,原来是年轻儒生将那山水巡官令给了自己。

  “还剑时,再来取走山水令。”

  年轻儒生笑意醉人,小姑娘烟视媚行,也只当他“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见一掠长去,再也不见到身影。



  如今姑娘长大了,年轻儒生一更别去,今日二更也没回,那愁字在这冬天里一下子就写出来,从脚跟到头顶,数不尽的愁唉。

  姑娘抬眸,好似一位谪仙人驾鹤而来,谪仙人来到江边,轻抚着白鹤,看向自己。

  姑娘楞住了,试问道:“前辈,我们认识?”

  谪仙人摇头笑道,提起挂在腰间的山水巡官令,“魏惊春,我的好兄弟。”

  姑娘一听,脸上欣喜显而易见,探头望去,白鹤上也不见当年年轻儒生的身影呀,又或者是眼前这个谪仙人其实就是魏惊春呢,在跟自己开玩笑呢?那这小儒生的变化也太大了叭?

  谪仙人淡然说道:“如果我说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傻傻呆在原地的姑娘双手无措,不怎么相信的望向眼前这位谪仙人。

  这位谪仙人七年前去的是山神庙,取的是山神剑,这九州十八支剑每一支都是证道山留在各州山水庙的,昔日取剑,自有因果。

  就像那天证道山空无一人,年轻儒生握着“三千尺”,在白铁州的天上云中呢喃。

  “只身江湖不过米粒大,落脚天外我怀有天下。”

  “只不过还有点担心我那道人小徒弟呢,儒生收个道人徒弟,稀罕吧?”

  年轻儒生说着,是说给天听,是说给云听,是说给眼前天外天的蛮夷听?

  “我泱泱青俞天下,一撇一捺皆是脊梁,一横一竖皆是风流!我九州浩荡,一文一武皆是骄阳!”

  白铁州上有青色剑光掠起,有千里远,有万丈高,有数不尽的星星点点,有儒生玉箫从天而坠,浩浩然然。

  谪仙人身后背着剑,好似就是那支“三千尺”,是来还剑。

  姑娘痴神的取下腰间朴素令牌,好似这证道山的大人们也舍不得花点银两造一个好看的令牌,让姑娘人家一带就是很久,真心不好看......

  白鹤携谪仙人远去,如昔日远去身影不再回。

  “三千尺”剑再落入江中,是要护这一方平安,到是江边姑娘暮如青丝,朝成雪。

  蛟沃州,证道山。

  年轻侠气,交结天下豪雄,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雪下的小,火堆噼啪作响,一个年轻道人,一个儒衫中年相对而坐。

  “还记得老魏曾说天下若是有大难,那么他会是第一个死,想不到,料不到,竟真如此。”儒衫中年摇头晃脑,分不清话里的悲伤有几分重。

  年轻道人乐呵笑道:“儒生师父,有一个道人徒弟,奇哉,妙哉?”

  天以二五运行为造化,人即以二五之聚散为生死。

  年轻道人与魏惊春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小时候,小孩父母去得早,自己本就被认作祸种,村子里的其他小孩也欺负他。

  小孩饿了很久,手里握紧几枚铜板,走在路上被人绊倒,钱落了一地,小孩们哄闹的抢去。

  他爬起来,站了很久,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儒生,小孩独自呢喃道:“我要走了。”

  打那以后年轻儒生就与这个小孩认识上了,说要收他为徒,做那天上神仙,不为报复这些欺负他的人,只为给自己争一口气。

  儒衫中年察觉到年轻道人心境上的起伏,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道:“七年前的那场域外人族的战争死了不知多少证道山的修士,而你师父首当其冲,你不如早早下山去,去看看你师父的家乡,也去见见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年轻道人点点头,隔了好一会,拿起腰间的“春”字玉箫,释然道:“也对,想必师父的箫也是在那里学的吧?”

  天上的雪愈下愈大,年轻道人姓宋,名观棋,是一名奇门道士,师父是一名儒生,同时也是下一任的十八巡官之一。

  儒衫中年笑得灿烂,看着不远处的小木屋里的十八盏烛灯,“魏”字烛灯只剩下一点星火。

  年轻人挥挥手,背影下山远去,只听其郎笑道:

“天气变凉了,故事也该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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