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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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宋二人在儒禾整装待发的时候,言家里也是片刻不宁。言昭冷着脸回来,在大宅里又扔又砸,佣人们不敢上前,只能去找言晴。言朗走后,言晴每日以泪洗面,葬礼之后更是开始做起噩梦,睡眠更加不好。顾若言不比往日,见了母亲这般心里多少有些担忧,此刻正在卧室里小心劝慰着,听了消息慌忙扶着言晴往一楼大厅走。

“你放下!”眼见言昭拿起沙发边的青釉瓷器,言晴红着眼睛一声怒喝。她松开顾若言的手,快步下楼。“你眼睛瞎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就要往地上砸。这是父亲最喜欢的花瓶,你赶紧给我放下!”

言晴那突如其来的一喝原本还算是镇住了场面,可一听这话言昭反而冷笑着当着她的面把青釉花瓶砸了个粉碎。一旁的管家一面叠声的喊着阿弥陀佛,一面心疼的想着这一砸可就是三百万呀。

“父亲在的时候你就喜欢用他的名号压着我,他如今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今天这个花瓶我还就是扔了!怎么?他还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骂我吗?”

啪。言晴没有再说一句,反手就是一巴掌。“你给我滚出去!出了这个房子随便你怎么撒泼发疯我都不管,可在这里你就必须听我的。”

言昭一只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瞪着言晴。“你是不是以为哥哥死了这个家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言晴你搞清楚,这个世上有资格继承这个家,有资格继承言氏的还大有人在呢。我告诉你,你最好在一周内给我把叶予找回来,否则,如果我的莫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用这个家陪葬。”

言昭发完了火,撒干净在儒禾受的气后终于在残屑中翩然离开,冷冷走过言晴身边上楼回房。

“妈,莫儿怎么了?”知道言昭和叶予的事情后顾若言就不大搭理这个小姨了,而且他这些年都在海外,家里的事情言晴又有意瞒着,他就更不清楚了。

“莫儿病了,前几年得了急性白血病。去年刚刚做了骨髓移植,术后出现了排异现象。你小姨夫原本一直在做这方面的药物试验,已经有些进展了,可康健股权风波后他却突然消失了。还带走了所有的研究成果,眼见莫儿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们都要急疯了。”

“叶叔叔看起来不像是这样不负责的人啊,而且莫儿是他的儿子,他就算对公司不满,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身体看玩笑吧。”

“不晓得。谁知道叶芊芊那个女人和他说了什么,让他公司家庭都不顾的跑了。你爸爸已经满世界的派人去找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最近只把心思放在言氏的重组上就好。”言晴摁了摁太阳穴,“我头疼的厉害,上去休息了。你让张管家拿两片止痛片来。”

顾若言闻言松开了扶着言晴的手,目送着她上楼的背影,眉心不安的跳动。

叶燃原本订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去墨尔本,为了避人耳目,她打算到了墨尔本再辗转去布里斯班找叶予。可谁知道一觉睡醒大雪压境,所有的航班都停掉了。她病后因为这场雪难得落了一天清闲,索性呆在家里,言氏也好,儒禾也罢,哪儿都不去了。

她从地下室里找出日式被炉,这还是她前几年看《银魂》时一时兴起买回来的,因为被宋亦儒嘲笑,所以一次也没有用过。她拆开箱子,照着说明书把桌子装好后放在小院的玻璃门边。想了想,又去厨房翻出一个酒盅和一壶黄酒。她一边温热黄酒,一边烧开水,拿出面饼放在水里,加上一片薄芝士,打两个鸡蛋,切了一小把娃娃菜扔进去,把火关掉后放一根火腿肠焖在里面。

她把面条连着锅一起端到被炉上,这时黄酒已经温的滚热了,她倒了一杯尝了一口,烫了舌头,热了心口,刚刚好。她拉开院门,漫天飞雪飘进来,今年B城的第一场雪她还在病中,只在窗口看了一眼,而就在那一场雪中,言朗过世了。叶燃将满满一杯黄酒倒入院前的雪地里,“言叔叔,这一杯敬你。当年漫漫风雪夜,如今再不见归人。对不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因为穿的单薄,风雪夹裹之下关节都透着刺骨的寒冷,微红的鼻翼也带着刺痛。她低头看着黄酒渐渐浸入雪中,终于慢慢关上院门,把双腿伸入被炉之中,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打开锅盖,吸着鼻涕,就着一盅黄酒吃完了一份满满当当的泡面。

酒足饭饱,她在被炉中躺平,打开网易云音乐随机播放。她翻了个身望向院外,一夜大雪后对面的屋檐都积了厚雪,没有雾霾,天空晴的不讲道理。阳光折在屋檐上反出刺眼的光,晃得人眼睛疼。她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清宫剧,里面的贵妃娘娘因为长时间的盯着白雪看而得了雪盲症。她那时候是第一次知道看雪也会致盲。那天晚上她手舞足蹈的和爸爸妈妈说起这件事,爸爸温柔的笑着和她解释原理,还说道:“芊芊要记住,这世界上的事情越美丽越危险,所以千万不能做贪图表象的人哟。”

叶芊芊那时哪儿能明白这些,只能装成老大人的样子沉思。可还没思考出所以然来,就被妈妈用筷子狠狠敲了两下脑袋。“又趁我们不在偷跑去顾家看电视,我看你是皮痒了!”那顿饭最后是在妈妈的咆哮,爸爸幸灾乐祸的大笑和她的嚎啕中结束的。

“越美丽越危险,不能被表象所迷。叶予,这些道理你教我的时候说的明白,可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呢。那个言昭,究竟哪里值得你迷了心窍,亲手毁了一个家呢。”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往事,酒气慢慢上来,终于缓缓睡去。入睡前的最后一首BGM,网易云音乐正随机为她播放着一首张玉华的《原谅》。

叶燃在家里喝着小酒的时候宋亦儒在儒禾正拿着那份裁员名单和重组小组的人事经理一个个核对。大半的明细对下来,他终于明白叶燃为何那样有信心。这份名单确有私心,却无不公。

“好了,不用再核了。你就照着叶总的明细去做吧,董事会决议晚点就会下来,你们先做好准备。人员的安抚与赔偿,后续的选拔与招聘,人事部多多费心,不要把场面弄的太难看,对留下来的员工多鼓舞他们的士气。”

“是,我们知道,之前拟定计划时叶总就交待过。”

“唔。”宋亦儒点了点头。“我这儿没事了,你出去忙吧。”他的手指从小指到食指依次在会议室的桌面上叩过。收购言氏的时候明面上是宋家出人出力,可暗地里从自家股东到对家高层叶燃可谓是机关算尽。她是自己带进商界的,可这些事情他从未教过,这些年或耳濡目染或有心学习,攻心用计的手段真用起来她确实没有含糊的。再比如这次的裁员事件,若是放在两年前他绝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会是由叶燃牵头拟定,即便是有理有据,可也太不符合她在自己心中的人设了。或许即便相交多年,他依然没能完全懂得这个女人。作为一个家逢巨变后在这世道艰难求生的女人,他是否一直都把她想的太简单了呢。

金灿的事情他私心里一直觉得对叶燃有所亏欠,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愿把她往坏处想,情愿装聋作哑。想着想着宋亦儒在屋子里自顾自的笑了,“我现在的心境放在古代可不就是被奸妃蒙蔽了心智的昏君嘛。可叶燃那模样做红颜祸水还是差了点儿呀。”他摇了摇头,把顾忌担忧都甩在了脑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皑皑白雪,时至今日他还是可以记得当年那个风雪夜里怀揣小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少女。

叮,短信声响起,宋亦儒划开手机。“今天大雪封了机场,行程都取消了,你晚上早些回来,我们吃火锅,喝羊肉汤。?(?????)?”发件人:叶呆呆。

“叶燃,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相信你啊。”窗外的雪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男子一身灰色西服临窗而立,嘴角微扬,笑的满不在意却仍遮不住眼中的一丝温暖,如是自言自语道。

虽然入了冬,可言家大宅里有地暖和暖气双重加持依然温暖如春,只是到了这午饭时间,偌大的宅邸却显得空荡萧瑟。叶莫的情况一天天差下去,言昭在医院抱着他的身子哭的厉害。言晴卧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着幼年时候一家四口的照片泣不成声。顾若言在风雪中匆匆赶往言氏,翻着历年报表气红了眼,可想一想他该生气的那个人已经撒手人寰,他的眼眶更红了些。秘书敲门,小心提醒到言总裁以前的办公室是否需要整理。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去。推开言朗以前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木桌,一组沙发,因为面积大更显得空旷。谁能想到这位一生富贵的言家少爷私下简朴至此。他走近桌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边角处还有晾晒的一页书法。他一贯知道舅舅字写的好,此刻却才真正明白。这用颜体写的一句诗,笔触疏淡却另有风骨,“若教眼底无离恨。”

不知为何,可能是言氏被收购的事情太多太忙,或许是他总以为还有机会,他竟没能来得及写完剩下的一句。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顾若言的眼泪砸下来,晕了那一个恨字,他伸手想擦,却又怕把一切弄得更糟。

鹧鸪天*代人赋??辛弃疾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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