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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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的时候叶燃已经睡着了,半路顾若言从后座上拿了一个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也毫无察觉,睡得很沉。

“芊芊,醒一醒,到了。”顾若言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最后时间已经要来不及,才轻声将她喊醒。

“唔…嗯…”叶燃揉了揉眼睛,人还在半睡醒间,喉咙发出轻声的呜咽音节,听不出在说什么。她侧过头,望着右侧的顾若言,笑的傻傻的。顾若言看着这个笑容却红了眼眶,那一年他将17岁的叶芊芊喊醒时,她也总是这样望着自己傻傻得笑。

叶燃眨了两下眼睛,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梦里,那个男人真的在自己身侧,而刚刚自己的表现已是非常失态。她迅速坐直,才发现副驾已经被他调整到躺平的状态,自己在睡得那样沉竟然完全没有醒来。

叶燃用食指揉了揉鼻翼,脸色有些泛红,她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会是什么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已经要迟了。”顾若言没有多说什么,下了车帮她拉开副驾的门。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不会是来喝酒吧?”

“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际应酬而已。”

叶燃这些年出入商场,已经习惯了穿高跟鞋满世界跑,可今天顾若言特别嘱咐,她以为是要去工地,便换上了一双透气的Asics的跑鞋。一下车,他站在她的身前,将刺眼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一时恍惚,问道:“你现在多高了?”

叶燃问完就后悔了,这一觉睡得她大抵是严重缺氧,否则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她在身后咋舌,前面修长的身躯亦是微微一滞。小时候叶芊芊总爱追着他问,若言哥哥,你多高了呀。他报出数字,她掰扯着手指算半天后皱着眉头抬眼对那越来越大的差距叹气。他偶尔笑她是小矮子,她便踮着脚,仰着脖子犟嘴道自己会长高的。

此去经年,已是多年。

“185。”

他沉默了许久,叶燃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加快了脚步,赶在了他的前面。猛然听到答案,反有些惊讶,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回答道:“你又长高了呀。”

她最后一次问他身高,是他要去美国的那一年秋天。那时候他183公分。他没想到她还记得,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右手在左手的腕带处摩挲,那反复压抑,拼命忍耐的情绪如那蔓蔓青萝一点一点缠绕上来。

普洛梅酒庄久负盛名,叶燃爱酒,早便想来只是苦无机会。她现下虽气顾若言自作主张却又有些开心可以在这儿试一试美酒。

“今天是澳洲地产界的各大佬约了在此处赛艇。儒禾想要在澳洲打下根基,今天每一位都是你要结识的人。”

叶燃略迟疑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

他们走进酒庄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先行到了,顾若言带着叶燃一一介绍过去,算是混了个面熟。

比赛开始后,河边慢慢聚集了一群人。叶燃怕热闹,逆着人群回酒庄。她早起便没有吃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绕着庄子找后厨,想吃些东西。

时间尚早,后厨里竟没有人,她前前后后喊了好几声,也没人搭理。她不知道,这会儿酒庄的人都去院子后面接今天的食材了。她看了看,厨房干干净净,即时可吃的食物,只有牛奶。她心血来潮,想起了童年爱吃的双皮奶,从冰箱拿出三个鸡蛋,当即做了起来。

她这些年为宋亦儒做惯了饭菜,慢慢喜欢起制作食物时平静专注的情绪。她和顾若言相遇后常常心绪不宁,此刻久违有了放松的感觉。双皮奶的制作较之一般的甜点实在简单。她把牛奶加热,分离蛋黄和蛋清,撇开泡沫。原本独立的两样东西就这样一点点融合,成为一道甜蜜温热的食物。

叶燃带着隔热手套将双皮奶从锅中取出来,回身的时候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小男孩,金色的卷发,绿色的眼眸,非常漂亮。他手中抱着一个足球,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手中的双皮奶。

叶燃蹲下身子,视线与他持平,笑着问道:“Do?you?wanna?it?”

小男孩脸上沾了些灰尘,点着头笑起来时会露出白色的小虎牙,看得叶燃心都化了。她拿了勺子,挖了一勺,轻轻吹凉,递给他,温柔提醒道:“Be?careful?not?to?burn?your?mouth.”

他们一人一个勺子,一会儿就分掉了一份甜品。

“It?is?soooooo?sweet.”他笑的很甜,叶燃看着喜欢,揉了揉他金色的卷发,又抽出纸沾了水擦掉他脸上的灰尘。这时候厨房陆陆续续来了人,刚刚在酒庄见过一面的老板娘也在其中。

“Joe。”老板娘看着小男孩在吃叶燃手中的食物,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叶燃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自己也是私自用了这里的厨房,本身就有些失礼。她和老板娘聊天,才知道Joe是她的小儿子。小朋友喜欢双皮奶,吵着还要吃,叶燃笑着答应下来,又多做了一些。

这个甜品醇厚香甜,最是无公害的。大家尝了都觉得喜欢,叶燃也有成就感。最后应了老板娘的请求,帮他们按着人数做了许多,放在今天餐单的甜品里。

顾若言比赛加应酬,忙里脱身时已经很晚。他在人群中匆匆一扫,便知道叶燃不在其中,换了衣服绕着庄园转了许久才在一株合欢树下看见她。

清风拂过,微黄的叶子轻轻婆娑,她的发丝微微扬起,她的双手搭在曲起的双膝之上,她笑眼盈盈,望着前方。

她在看草地里绕着一颗皮球转个不停的小男孩,他在看合欢树下难得欢喜的她。

顾若言站在原地,他们那么近,他已经可以看见那浅浅的梨涡,他已经可以听见她温柔得和男孩说着小心。可他不敢靠近,她那么清晰,那么好。这一切那么像一场梦。

顾若言从怀中拿出手机,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没有人知道,清冷如顾若言,这是他手机中唯一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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