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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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医师知道陆清是容府赘婿, 更是亲眼目睹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容老太太真的能不顾颜面的去求一个晚辈?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若不是容家的诊金给的足够高,就连他自己都不愿踏入容府半步。

他还不想因为千八百两银子, 就与天赋异禀, 医术卓绝的陆医师交恶。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名震临渊城的姚医师, 竟然说自己医治不好儿子和孙儿的伤!

“姚医师,您医术了得, 名声在外, 岂会不如陆清那个庸医。”

“您若是觉得诊金不够, 那就翻一倍,翻两倍也行, 只求您救救老身那苦命的孩儿和孙儿。”

顾不上身上的狼狈与阵阵腥臭之气,就想要去拉姚医师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错开一步,避了过去。

容老太太抓了个空, 记恨在心,可还要指着人家救命,也不敢表露出来。

求助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杜医师和郎医师, 希望他们能为自己说说好话。

可人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是姚医师看不过去, 叹息一声好言相劝,“老夫人, 老夫知道容府家境殷实, 不缺少诊金, 可救不了就是救不了,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倒不如赶紧派人去请陆医师。”

“告辞。”

“告辞。”

“告辞。”

三人联袂而来, 又一同离去,彻底摧毁她心中怀有的那丝侥幸。

天性善良纯真的容芷,此时已哭成了泪人,挣脱容兰的拉着她的手,扑到容老太太身前,泣不成声的哭求。

“祖母,芷儿求您救救父亲和大哥,您就派人去请陆清姐夫回来好吗?”

自小就被送去乡下庄子里养身子的她,哪里知道容府的水有多深。

还在天真的以为,大家都是一家人,求求陆清姐夫帮忙也没什么。

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容老太太!

容老太太抬手把她瘦弱的身子推倒在地,面目狰狞几近扭曲的吼道:“叫老身去求一个赘婿,真亏你想的出来。”

“就陆清那个废物,她懂什么医术,姚医师等人无非就是不愿得罪临渊王府,才故意说无法医治。”

“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看你是被那个卑贱的赘婿迷惑的不清醒了吧。”

容芷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哽咽的摇头解释道:“芷儿没有,芷儿没有……”

见势不妙,容兰只能咬咬牙,一跺脚跑过去道:“祖母您消消气,容芷还小不懂事,我这就把她带下去严加管教。”

“赶紧把她拖走,别在这碍老身的眼。”面露鄙夷的道。

容兰如蒙大赦,急忙指挥着几个婆子丫头,强行把容芷拖走。

“祖母教训的是,孙女定会严加管教她。”

容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连她一起打发掉。

临渊城这么大,医师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就算姚医师他们不愿医治。

只要她诊金给的够高,依旧会有医师愿意诊治。

“冯妈,你派几个办事得力,脑子灵光的人,满城高价寻找医师。”

“老身就不信,偌大的临渊城,还找不出个像样的医师来。”

她也是下了狠心,不信邪的继续找人。

“是,奴婢这就去。”

目送冯妈快步离去,容老太太颤巍巍的起身,走进长子的房门。

由于创面都集中在腰臀位置,容孝昌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的趴在床上。

俨然一副活不成了的样子。

容老太太坐到床边,怜惜的帮他把凌乱的头发捋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润布巾,动作轻柔的擦去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

可能是创口太疼,昏迷中的他还补时发出几声无意识的痛哼。

这可心疼坏了,从小骄纵溺爱他的容老太太。

“孝昌吾儿,你暂且忍耐片刻,娘已经派人去请医师了,要不了多久医师就会前来为你诊治,你可一定要撑住啊!”眼泪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老脸滑落。

若是此时容妗姒在场,指不定要多伤心难过呢。

她的祖母把大伯疼进了心坎里,却能对她父亲的死讳莫如深,仿佛从未生育过那个孩子一样。

强烈的落差,任谁都难以接受。

就在容老太太还在心疼儿子的时候,一名伺候在容庆平屋里的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大少爷他呕血了!”小丫鬟急的都快哭了。

容庆平要是死在她面前,以容老太太的性格,她肯定是要被拉去陪葬。

容老太太豁得起身,只觉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又重新跌坐在床边。

顾不得缓上一缓,眼前刚一复明,就又立即起身,严肃的道:“扶老身过去看看。”

小丫鬟快步上前,哆哆嗦嗦的扶着她,疾步出了房门,疾步朝旁边容庆平的屋子走去。

此时容庆平的房间里乱成一团,丫鬟们惊恐的啜泣声,不间断拧布巾的流水声,仆从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容老太太手杖重重的敲击在地面上,厉声呵斥道:“一个个的哭什么哭?还不赶紧该做什么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吓唬,屋里杂乱的声响为之一静。

有了她这个主心骨在,丫鬟仆从们又恢复之前的样子,井然有序的工作。

被打了整整一百大板的容庆平,若不是仗着年轻,身子骨还算硬朗,就算被当场打成两段就

很有可能。

由于伤势过重,谁都不敢轻易搬动他,也穿不上衣服,盖不了被子,只能像只白斩鸡似的趴在床上。

他的情况也比容孝昌要恐怖千百倍,被行刑的地方别说血肉模糊了,直接被打成了凹陷,大面的血肉皮肤都已脱落。

虽然用了大量的金疮药和止血散,可伤口面积太大,又伤及血管,鲜血一直汩汩的往外流。

止血散被血液冲走一波,就会有胆子大的仆从,再厚厚的撒上一层,确保他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看着脸色泛青,嘴唇干裂无血色,出气多进气少的孙子,容老太太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要是孙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容家就要彻底绝后了。

毕竟容孝昌后院姬妾成群,努力了二十多年,也才堪堪有容庆平一个种。

“庆平,庆平,你能听到祖母说话吗?”凑到他耳边轻唤两声。

可趴在床上早已陷入深度昏迷的容庆平,哪里还能回应她。

容老太太又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依旧毫无反应。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急声问道:“冯妈回府了没有?”

门口站着的仆从,探头进来回复,“前院还未传来消息。”

暗骂一声:废物。

随即她有些犹豫的再次询问道:“三小姐可有回府?”

这回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仆从立马答道:“回了,就在一刻钟前,三小姐跟姑爷的马车就回来了,想必此时就在幽兰居。”

下人们心里都明白,只要今晚老夫人不去求三姑爷,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老爷和大少爷去死。

可他们人微言轻,谁也不敢去劝,只能让老夫人自己衡量轻重。

容老太太又等了片刻,只见容庆平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快,赶紧再给大少爷含一片参片。”

等冯妈回府八成是来不及了,为了儿子也为了孙子,她只能含恨豁出这张老脸去找陆清。

“走,去幽兰居。”

带上一众婆子丫鬟,气势汹汹直奔幽兰居。

……

幽兰居,小楼。

夫妻二人正坐在一楼大厅品茶,容妗姒还是心有不安的问道:“夫君,你说大伯和堂兄不会真的药石无医吧。”

犹记得之前她们刚回复的时候,在大门口遇到的姚医师三人。

当时姚医师颇为隐晦的说了一句,“陆医师我等已经尽力。”的话,感觉像是再跟家属交代后事。

“哦,他们啊,那就要看祖母大人,有没有诚信了。”她耸耸肩,无所谓的道。

却早就听到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在她话音刚落之时,有那么瞬间的停顿。

随即传来她中气十足的声音,“老身自是带着诚意而来。”

容老太太摆手,让其余人等在门外,独自一人步入大厅。

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眼神一直锁定着陆清,开诚布公的道:“说出你的条件。”

儿子和孙子命悬一线,危在旦夕,选择来找陆清,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方想谈条件,她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码标价尽快谈妥。

陆清点点头,放下茶盏道:“好,老夫人快人快语,我陆清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只要你把关于容孝义之死的前因后果,一字不差的说清事实真相,我必会保下那两父子一命。”

不怕容老太太不答应,她有的是时间去等,哪怕对方不说,她也能查个水落石出,只不过比较麻烦罢了。

这是她与容老太太之间的博弈,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只是容老太太真的等的下去吗?

时间对她来说,就是那边躺着的父子俩的命!

此时的容妗姒心里也是翻起惊涛骇浪,没想到陆清为了她能做到这一步。

也在忐忑,祖母是否会为了大房妥协说出实情。

容老太太的内心也是万分煎熬,就知道陆清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当着容妗姒的面,直接开口询问。

静默半晌,她冷然一笑,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加之干涸的蛋液,给人一种轻轻一撕,脸皮就会被揭落的感觉,说不出的恶心。

“陆清,老身承认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敢直接询问老身不得不说你勇气可嘉。”先是表扬了她两句。

陆清心知她没憋什么好屁,很光棍的应承道:“多谢夸奖。”硬生生把前期的讽刺给扭曲了。

脸上的老皮抽了抽,容老太太抿抿唇,不死心的再次讽刺道:“老身说出实情也无所谓,但你确定要让妗姒留下来一起听吗?”

下意识就想支开可能了解情况更多的孙女,更是觉得是容妗姒告诉的陆清。

只要容妗姒不在场,她就还有机会,隐藏一些东西。

熟料,容妗姒竟再次忤逆她,“事关妗姒的生身父母,是想没有人比我更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容老太太胸口一滞,知道此事若是不说清楚恐难善了。

深吸口气,目光不善的看了她一眼,幽幽的开口道:“既然你选择留下,那就不要后悔。”

……

原来事情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容妗姒八岁多,不到九岁那年。

当时容老爷子还在世,只是病痛缠身,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就有意把家族产业交给次子打理。

至于长子这边,也会给予他们部分田产,作为日后安身立命之用。

容老太太身为正妻,又是容老爷子的枕边人。

第一时间得到风声,就把这事说与长子听,在她心里一直都想着让自己偏爱,又孝顺自己的长子继承家业。

至于只知道经商,不知道讨她欢心,也不知孝顺她的次子,就该没有继承权。

只是长子并不看好容老爷子分给他的仨瓜俩枣,他早就把心思放在日进斗金的容家产业上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那段时间做事分外认真,对容老太太也是百依百顺,孝顺的不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容老太太有容孝昌天天哄着、顺着,就愈发瞧着次子不顺眼,就连次子来给她请安,孝敬她,她都觉得是在敷衍,做样子罢了。

反观尽心竭力装乖宝宝的容孝昌,则是给人一种突然转性,知道帮忙打理家业了。

日子一天天过,来到容记酒楼受米粮的日子。

原本容老爷子已经把收粮的事全权交给容孝义处理,也同意他的妻子一路随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熟料,容孝昌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错,也要跟着一起去,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去学着收粮。

容老爷子哪里会信他的鬼话,直接严词拒绝了。

容孝昌不死心,就跑去跟被他哄的团团转的容老太太哭诉,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说。

着重点明是弟弟容孝义从中作梗,父亲才不允他同去,父亲就是偏心云云。

此番作为不但加深了容老太太对次子厌恶,更是觉得他受了委屈,遭到不公平的打压。

帮他吹了好几天的枕边风,终于替他说服了容老爷子。

就这么的,三人一同踏上去乡下收粮的路。

收粮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改善,就连容孝义的妻子,都觉得大伯兄没有那么讨厌了。

也能对他有几分笑脸,放心把一些琐碎的小事交给他处理。

然而他们以为的好,不过是容孝昌表现出的假象。

就在他们返程的第二天,他们就遭遇到了劫匪拦路。

凶残的劫匪,不但杀光了运粮的苦力,劫了粮食,更是除了女人外,把他们兄弟打成重伤统统抓了起来。

容孝义脑子灵光,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与劫匪头目商议。

让最没威胁也没受伤的妻子回去拿赎金,回来救他们兄弟。

按理说劫匪肯定会同意,哪成想劫匪头目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点名让“重伤”的容孝昌回去拿赎金。

容孝义虽然心中疑窦丛生,可时间就是生命,夫妻二人自然而然的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身负“重伤”的容孝昌,顺利应当的以“重伤”为由,整整比约定时间晚了两天才回到容府。

就在容府开门的瞬间,他“重伤”难以维系,硬生生的“晕”了过去。

他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慌忙”把弟弟与弟妹被劫匪抓走的事,汇报给容老爷子。

容老爷子救子心切,命令心腹拿着赎金,与他一同去约定的地方换人。

说到这里容老太太故意顿了顿,看着容妗姒苍白无血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想必结果你们已经猜到,没错他们去晚了,只带回了孝义夫妇的尸首。”

“夫君他伤心过度,急火攻心,没出头七也跟着去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言明,谁才是幕后主使,给人的感觉劫匪才是真凶。

陆清握了握容妗姒冰凉的小手,目光直视着容老太太,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按照容孝昌那可笑的智商,能想到雇佣劫匪已是不易,让他雇凶杀人,他还没那个胆子。”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雇佣了劫匪,只是让他们打劫粮食,最多废了兄弟的手脚,让容老爷子对他失望。”

“而你却在知道这一切后,不但没有阻止他,还一不做二不休,对次子痛下杀手。”

“想必容孝昌到今日都不知道,他的亲娘是个双手占满鲜血的人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容老太太也破罐子破摔的道:“老身真是小看了你,不错你说的都对,孝昌一直都觉得这一切是他自己谋划的。”

“他只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要怪只能怪孝义自己没有福气成为容家的掌舵人。”

陆清却是不屑的摇摇头,眼神同情的看着她。

她看似宠溺长子,溺爱长孙,非常在意容家的兴衰与下一代。

其实她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一举除掉了压在她头上的两座大山。

“老夫人,你的做法并不高明,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容老爷子和能力出众的次子,就能高枕无忧的坐稳容府掌舵人的位置。”

“只是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你的心狠手辣放在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或许还可以,当你面对整个容家的生意时,你发现你无论多聪明,都无法处理好家族产业。”

她顿了顿,摆手制止容老太太插话,继续侃侃而谈,“最近我也翻阅过一些数年前的老账,容府的产业自从交到你和容孝昌手里,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直到商业才能出众的姒姒冒头,你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边心底无比厌弃,这个弃子的女儿,一边还不得不忍着心中不悦,把容家的产业交给她打理。”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你对妗姒会有,又爱又恨的状态。”

容妗姒的手微微颤抖着,晶莹的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心痛的无以复加。

想要尖叫,想要嘶吼,可她却只能徒劳的张着嘴,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右手死死的捂着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疼痛。

陆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只有把一切都摊开放在容妗姒面前,她才会逼迫自己,放弃从根子上腐朽的容家。

她才会再无牵绊,活出她自己该有的模样,而不是一直沉浸在父母喊冤离世的往事中。

“该说的老身也都说了,陆清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根本不在意容妗姒的感受,她只想救活长子和孙子。

陆清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把容妗姒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姒姒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为他们这种人苦了自己不值得。”

容妗姒攥紧她腰身的衣服,犹如受伤的幼兽,埋首在她胸腹间悲恸欲绝的拗哭,声声泣血。

汹涌的泪水把她的衣衫打湿大片,灼伤了她的皮肤,滚烫了她的心。

陆清甚至有种想要直接了解了容老太□□孙三人,替容妗姒的父母报仇,也替她一解心头之恨。

可理智一遍遍的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她不断的深呼吸,努力平复下胸中的杀意。

只是她们等得了,容老太太却是等不了,急不可耐的再次催促道:“陆清你想食言而肥吗?”

陆清猛地转头,冰冷好似看待死人般的眼神,看的容老太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毫不怀疑只要她再敢多说半个字,陆清肯定会对她出手。

她眉头深锁,面色铁青,抿着唇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的容妗姒,在她怀里安然睡去。

才轻轻分开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又轻手轻脚的把她抱上二楼安顿好。

看着她还挂着泪珠的睡颜,陆清只能长叹一声,替她擦去泪水。

又不放心的唤来秀儿和巧儿守在身侧,才下楼随容老太太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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