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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第一百二十九夜 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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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夜

江隐闭上了眼睛,平心静气,又冷酷无情的说:“幼稚。”

祁景躺在他旁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江隐反而话多了起来:“周炙和你说的事,其实没有必要。”

祁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成为你的血包?”

江隐“嗯”了声。

祁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能稍微冷静一点和他分析:“江隐,咱俩说说心里话,你都这样了,我的血又不是毒药,不如说是你现成的救命良药,你到底在想什么,和我说说行吗?”

江隐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在祁景的注视下,那两片唇又闭上了,蚌壳似的紧。

祁景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扭曲的欲望来,他真想撬开江隐的嘴,让他把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都倒出来。

可是他也只能这么想想,这种恶劣的想法在他心底盘旋着,他开始还盯着江隐看,用两道射线一样的目光表达着愤怒与谴责,后来,他的眼皮子开始控制不住的打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齐流木和李团结,又一次如约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这次,他们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那个小镇里活动,而是走在一个很黑很黑,雾气朦胧的地方。四面八方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影和房屋的轮廓,又好像没有,云雾笼过,伸手不见五指,连老式手电筒的光也只照的出方寸之地。

好像大声说一句话都会惊动到这雾中的东西,李团结道:“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齐流木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罗盘,简陋,但看着却很新,木面被反复摩擦的光滑,一看就是主人爱惜之物。

“我们进到这个鬼地方来,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齐流木专注的看着罗盘,轻轻嘘了一声。

李团结敲了敲他的罗盘:“你别看它了,看看我行不行?和你说话呢。”

齐流木立刻躲开了,小声道:“别敲,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李团结嗤了一声:“不就是从那个老婆子那里骗来的吗,瞧你宝贝的。”

齐流木眼睛盯着罗盘,往左走了两步,又向右:“这可不是普通的罗盘,应该是那神婆的祖传之物,你看,即使在这种地方,它还是能指出一个方向。”

他又念念叨叨了些什么,这走几步那走几步,忽然,两人眼前的雾气为之一清,竟然能看到一点脚下的路了。

齐流木喜道:“你看,果然如此!”

他又这样往前走,李团结跟在他后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挂着一抹笑。

两人这样走了一会,已经能看见方圆两三米的距离,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咕噜噜——”

齐流木的脚步顿了一下:“你饿了吗?”

李团结无辜道:“不是我。”

“那是.....”

“嗷呜呜——”

在这一声响起的时候,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他的肚子在叫了。

那是一种像野兽一样的低咆声,从喉咙里呜咽的前奏开始,后面的声音像瀑布打在石头上的轰隆隆声一样越来越大,更何况,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到他们前方的雾里,浮现出的那个巨大的,小山一般的影子了。

齐流木的声音发紧:“那是混沌吗?”

李团结道:“我怎么知道,难道我和它认识?”

像爆炸一样,一声咆哮把笼在雾下的世界都震的地动山摇,祁景眼前一黑,带着满头冷汗,从梦里惊醒了。

在他翻身坐起的那一瞬间,江隐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不断喘着粗气的祁景,眼神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祁景在意识世界里道:“那是哪儿,你们去干了什么?那个影子是什么东西!”

李团结幽幽道:“我看不到。”

祁景:“?”

“我看不到你的梦境,这是我现在唯一不能和你共享的东西,所以你问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祁景还想再问什么,忽然想到江隐,回头一看,那人却闭着眼睛,好像还在安睡一般。

他松了口气,下了床,刚出屋子,就撞上了一个人。

魏丘大概是在他对面的屋子里睡的,他睡眼惺忪的打了个招呼:“早啊。你头疼不疼?——不疼?唉,年轻就是好,我现在这个年纪宿醉醒过来,就跟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给了我一闷棍一样。”

被声响惊动,对面房间的门陆续打开,看来这几个人都是喝大了随便找个地方睡的。

陈厝也满脸痛苦的按着头,扶着门框,活像被谁蹂躏了一样:“谁在我喝醉的时候打我了?”

余老四好像习惯了如此,把脸一抹:“行了,该出发了。”

祁景回到房间,江隐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说:“可以给我解开了。”

祁景冷着脸,把五花大绑他的绳子解开了,江隐活动了下手脚,跟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一点僵硬的样子都没有:“走吧。”

祁景去洗手间抹了把脸,江隐把他那个黑色的大包一背,两个人就出了门。

到了楼下,人都已经七七八八凑齐了,白五爷几个不认识的心腹,周炙和余老四,妖妖调调的李魇,还有被陈厝叫醒的瞿清白,施施然出现的孔寅,什么妖魔鬼怪都齐全了。

清晨醒来,还顶着宿醉,没人想多说话,都沉默着把行李往那几辆越野车上搬,白净身边一个瘦小的姑娘搬起来一个大包,祁景帮着扶了一把,才发现这包有多沉,这姑娘身上的肌肉有多硬。

陈厝悄悄怼了怼他:“你信不信,这里面一打的ak47?”

祁景小声说:“你以为我们去打僵尸的?大片看多了你。”

他俩还没说完,魏丘就凑过来笑道:“你别不信,小陈说的还真有道理,你当这里都是桃木剑那?不带几把枪怎么镇得住场子。再说,谁说就是用来打鬼的?”他冲他们挤了下眼睛,走开了。

祁景和陈厝面面相觑,半晌,陈厝才道:“不是用来打鬼的,难道用来打人的?”

祁景想了想:“我们是去援助江家的,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但是一个奇怪的想法又出现在了他脑海里,如果白净只是去帮忙,为什么确定会下墓呢?他的目的到底在穷奇墓,还是江家,又或者兼而有之?

换而言之,那个神龛里的摩罗,他就真的不想要?

其实,不仅白净想要,魑想要,连江隐,都在为了那个东西搜集画像砖,只有找到了“钥匙”,才能打开宝库的大门。

陈厝没想那么多:“也是,墓底下也会有走尸,拿两把枪准不会错。”

差不多搬完了,白五爷单独一辆,余老四开一辆,那个瘦小的姑娘开最后一辆,祁景这才知道她就叫于晓,还有一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姑娘叫于明,瞿清白悄悄说:“白五爷这是从哪找来的一对姐妹花?”

分车的时候,江隐上了另一辆,祁景牙关又咬紧了,看着他的时候,就被周炙叫过去了。

祁景被她鬼鬼祟祟的领到一个地方,到了个能遮住点视线的角落就开始扒他衣服,祁景吓了一跳,把衣服从她手里扯出来:“你干什么?”

周炙说:“快点的,把外套脱了,袖子撸起来。”

祁景:“你别乱来。”

周炙道:“你被陈厝传染了吧?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废料。”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凭那粗、长程度就能吓哭小孩的针管,“我是趁这机会抽你两管血,你也看到了,江隐心疼着呢,我只能背着他压榨下你这头奶牛。”

祁景把手臂递过去,看着她快速的消毒,红色的血顺着针管往上流:“你打算怎么和他说,红酒还是葡萄汁?”

周炙说:“这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把腥味去掉,掺在平时吃的东西里一点,他发现不了。”

祁景哼了声,见抽满了又换了另一只:“我这么个现成的血包就在旁边,犯病了就咬一口,多么方便,我都没嫌他咬的疼,他倒先嫌我硌牙了。”

周炙的动作顿了一下,从边上打量着他:“你委屈一点,先忍这几天,等到了地,有比我更厉害的人来治他。”

祁景一愣:“你说谁?”

周炙故作神秘:“你到了就知道了。”

祁景现在烦透了神秘感,他把袖子撸下来:“爱说不说。”

从北方往南方开,气温理应越来越暖,但不知为什么,外面的天气灰扑扑的,越来越阴冷,他们开了一天,下了高速,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歇脚。祁景下车活动了下筋骨,路旁都是作物的秸秆,荒凉的,空旷的田野以地平线为尽头,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雾气越来越重,就像梦中的景象。

他有心想问李团结,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厮嘴里什么真话也没有,说了他也不敢信,不如不费那口舌。

根据他们现有的交流来看,齐流木两人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应该是为了寻找混沌,接二连三的受害者就是这凶兽的预告,没想到最先挑事的居然是它,而不是穷奇。

正想着,于晓就走过来了,祁景一直分不太清这对姐妹花,好在也没有什么叫人的必要,他说了声谢谢,接过了小姑娘递过来的水和面包,就见她把另一份给江隐送了过去。

这份一定是周炙加了料的,祁景装作喝水的样子,眼睛斜了老远,就见江隐把面包拆开了,送到嘴边,刚要张口咬,又停下来了。

祁景的心都提起来了,他想,怎么不吃呢,怎么不吃呢?不好吃,没胃口?吃啊!

他越是这样想,江隐越是不动,最后,竟然把面包放下了。

“噗嗤——”

就听这声过后,祁景猛的咳了好几声,他在那装模作样的喝水,一急之下把自己呛着了。

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满脖子,在冰冷的空气里瞬间变凉,像又冰又湿的触手一个劲往皮肤底下钻。

周炙正好在他旁边,一边大姐姐似的帮他擦,一边笑:“你多大了,喝个水都能呛到?”

祁景觉得特别丢脸,他捂着嘴,脸涨得通红,小声道:“你看...到没有,他没吃....”

他说的太不连贯,周炙没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祁景的视线里江隐好像是看了这边一眼,可只是一低头的工夫,他就不见了。

他想也没想就站起来,把面包和水一抓,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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