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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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夜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你没有在开玩笑?我明明是看到你不见了之后才跑出去的,怎么会.....”

他的声音消失在江隐的注视下。

江隐说:“这个墓有古怪。也许你的经历是幻觉,也许我的是,也许我们两个的都是。”

祁景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是看不见江隐的时候,是踩到翻板的时候,是再醒来发现自己在骨头堆里的时候....还是从一开始,进入这座墓的时候?

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他面前的江隐,真的是江隐吗?

也许江隐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互相对视着,重逢的喜悦已经一扫而空。如果在之后的旅途里陪着自己的只是一个幻影,或者是不知道什么东西....还不如孤身一人。

江隐先伸出手来,掌心里躺着一颗獠牙。祁景瞥到他的裤管上全是血,是刚才被被怪鱼咬到的伤口没错。

祁景忽然想到了那只“小灯笼”,在他跑出来之前,它是被江隐拿在手里的,如果事实真如江隐所说的那样,“小灯笼”应该在他手上才对。

他问:“那个灯笼呢?”

江隐说:“我看到你冲出去,就赶紧追了出去,应该是掉在那个耳室里了,等我再回去,它已经不见了。”

祁景的脑海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奇特的猜测:“会不会是我们的时间线出现了偏差?在你的时间线里,你追着我跑了出去,把灯笼掉在了地上,在我的时间线里,我看到你不见,捡到了灯笼,所以等你回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

江隐沉吟片刻:“不是没有可能。”

祁景继续说:“传说埃及的金字塔里有一种诅咒,让进入的考古学家都相继死亡,无一幸免。后来的人猜测这是一种辐射,也许梼杌墓也是一样。”

江隐:“又或者,这种鬼神之说,本来就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

祁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枚玛瑙大印来:“也许我们会出现幻觉,但这些东西一定是真实的。”

他把怎么拿到这枚印的经过和江隐说了一遍,两人商量一会,决定时刻带些东西在身旁来提醒自己发生过事的真实性。

他们修整了一会,出了这间墓室,继续往前走,水流仍旧不断,仿佛整个墓都浮在水上似的。

他们大概又走在某一条小墓道里,交谈中,他得知江隐是从另一口井爬上来的,证实了他关于墓有两层的猜测,而井起到的就是楼梯的作用。

他想想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不建个楼梯,非要用井来代替?这什么爱好?”

江隐说:“很多大墓为了防盗,修建的极为隐蔽,也许墓主人为防止被搬空,连墓有两层都不愿暴露。”

两人说着说着,又到了一个墓室,一进去就见一堆金银铜钱堆的小山一样,墓室地面下陷,想来还有更多财宝的堆在下面。

“整个一聚宝盆。”祁景说。他觉得这梼杌和西方的龙有点相似,喜欢的都是亮闪闪的东西,虽然几千年过去,什么金银珠宝都锈的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江隐说:“拿两个铜钱,带在身上。”

祁景一脚踩入钱堆里,触感却有点不对,脚底下软乎乎的,他低头一看,差点没叫出来。

那是一只脚。一只穿着登山靴的脚。

江隐也过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清理周围的铜钱,不一会,那人的全身就露了出来,衣着现代,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依稀能辨认出面目,是个男人,嘴巴大张,表情惊惧,竟像被活活吓死的。

祁景忍着那股腐臭味,把他翻过来,背上一个背包,打开有水,有压缩饼干,还有一个钱包,有几张钱和一个卡,没有表明身份的证件。

祁景原本以为这是个被困死在墓中的盗墓贼,但这么一看又不像,倒像个.....

“....登山的游客。”江隐说。

“既然是来登山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隐摇头。

祁景把一沓湿透了的黄符放在死者身上,也算聊胜于无,默念道:不知道你老兄是为什么死在这里的,不过还是祝你不要留恋尘世,不要化为冤魂恶鬼,早登极乐才是。

暂且放下这个疑问,他们出了钱库,继续沿墓道走,祁景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四方形的墓,也许中央有东西室,放着棺椁,四周又廊道,环绕着各种库房。

要想确定梼杌的尸体在哪里,他们只能这样一间间摸过去,没有其他办法。

再往前,出现了宽阔的**,这次墙壁上竟然有未经破坏的清晰壁画,祁景仔细看去,发现这壁画与他们在水中看到的截然不同,不仅没有斩妖除魔的情节,反而有老虎一样的凶兽在人间作威作福,逞凶纵恶的图样。

旁边还有小小的字样竖着排列,还没标点符号,还之乎者也的,看着非常费劲,江隐看了一会,说:“这大致是标榜梼杌功绩的一篇文章。说的是梼杌常常化成人形行走人间,在汉代的时候还曾经封王拜相,为当时的皇帝立了大功,后来做官做腻了就归隐山林,做了一方霸主。”

祁景怀疑:“真像他说的那么好?”

江隐:“这种文章常常会夸大其词,扬功藏拙,信不得。不过有一点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祁景绕有兴趣的问:“什么?”

江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层墓室和上一层有什么不同?上一层我们只见到了零星的几件青铜摆件,这层却有成堆的金银,修缮更为华丽奢靡,给死者身后的享受也更多,整个风格都为之一变。”

祁景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这层墓不是原墓主修的....是梼杌后加上去的?”

江隐点头,指了指墙壁:“原墓主不可能作这样的文章。”

祁景说:“一定是梼杌占了人家的墓,又觉得建的不够漂亮,才又建造了一层,还把原来的墓给毁了。而且梼杌一定很痛恨这个人,才会把人家用来记事的壁画破坏的一干二净,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人死后无名。”

江隐表示同意:“《左传》有记载,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讲的是梼杌性情乖戾,桀骜不驯,无法劝诫,会干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祁景笑道:“照这么说,他封王拜相不一定是立功了,恐怕是搅得天下大乱才对吧。”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两旁的长明灯忽然幽幽的闪了一下,好像是被谁吹了口气,摇曳到几乎熄灭的程度,让整个本来就不明亮的**差点陷入黑暗。

祁景想起自己听说过鬼吹灯的故事,不由得脊背发凉。

江隐说:“走吧。”

他一抬脚,祁景跟在后面,清晰的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裤管上低落下来,汇入地面。

祁景一把拉住了他:“你的腿在流血!我背你吧,再这么走下去人要撑不住了。”

江隐说:“不用。”

祁景坚持,人家是因为救他受伤的,哪能坐视不理:“上来吧,你一看就不重。”

江隐还是说:“不用。”

祁景:“再这样我扛你了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江隐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背我,我会忍不住。”

祁景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等到江隐往前走了,他才回过味来,脸腾的一下红了。

江隐是什么意思?是他想到那个意思吗?.....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难道江隐还对他抱着那样的心思?

祁景在那一瞬间头脑风暴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江隐在前面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他跑过去的时候,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在意识之前他就抬起了脚,一股刺鼻的气体扑面而来,白色浓雾状的烟雾迅速的弥漫了整个墓道。

祁景没想到这里也会有机关,赶紧掩着口鼻后退,还是咳嗽连连。他不想再一次和江隐分开,用闷闷的声音叫道:“江隐!”

那边没有回应,祁景察觉吸入鼻腔的气体虽然令人难受,却不至昏厥,当机立断冲进了烟雾,大声叫道:“江隐,你在哪里!”

浓密的烟雾中,忽然出现了一条模模糊糊的影子,祁景惊喜道:“江.....”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烟雾中的身影很高,很壮,和江隐完全不是一个型号。

“他”的脚步声沉重敦实,仿佛每一步都是锤子砸出来的,不过几步,就完全暴露在了祁景眼前。

他身上穿着一件金缕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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