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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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去看望天天,爸他向来善解人意,应该不会怪你的。”陆青青跪在钱皓身旁,轻声安慰着他。

听到这话,钱皓的心口,好就似被什么东西,抓着在狠狠地撕裂拉开一样,是那样的痛,那样的难受。

“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没有亲自陪伴在他身边,送他离开这个世界。”老人死时,唯一想的不就是子子孙孙都在眼前,看着他们都健健康康的,他才能够安心的去吗!

爸死的时候,一个子孙都不在他身边,他应该……伤心极了吧?

钱皓心里,愧疚不已。

“可你是去看望天天呀,你又不是不想回来,是赶不回来,你把话跟爸说清楚,他会理解你,原谅你的。”

跟钱皓在一起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崩溃欲绝的他,跟曾经那个满身尊贵气质,高高在上的男子相比,完全判如两人。

这样的他,陆青青想,是最脆弱的吧!

他没赶回来,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尽可能的,只能去安慰他。

钱皓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原谅他,理解他,但是他始终无法缅怀自己内心深处的自责跟忏悔。

除了一直磕头,他却再也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了。

久久之后,陆青青见他还在磕头,额头都红肿了,却不罢休。

她不忍伸手拉住他,摇着头道:“别磕了,爸会理解你的,起来去吃点东西吧。”

她何尝不知道钱皓心里的愧疚,可是这样一直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啊。

爸是那样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可能会怪他嘛!

“青青,我心好累。”

钱皓盯着眼前父亲的遗像,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些年,父亲待他时的点点滴滴。

他钱皓,生活在一个完美富裕的家庭里,从小就接受良好高等的教育,父亲给他的启示颇深,就算自己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可实际上呢,他钱皓,又何尝真正的去害过谁?

因为父亲从小就教育他,教他怎么做人,怎么处事,怎么去善待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动物。

曾经,父亲每次面对自己的音容笑貌,都浅浅地浮现在看自己的脑海里,感觉是那样的清晰,就好像是刚发生在昨天的事一样。

可是,等反应过来后,那些活灵活现的音容笑貌,却又是转眼即逝。

再转眼看向陆青青,钱皓脸色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显得那样的无力,“爸他……真的不会怪我来迟了吗?”

“不会怪你的。”陆青青摇着头,站起身来,兴许是跪得太久了,动一下,膝盖痛得要命。

可她还是强忍着站起身来,伸手去扶他,“爸肯定会理解你的,所以你也别自责了,起来去吃点东西吧!”

她不敢保证,在陪着自己这样跪下去,他会不会把身子拖垮。

母亲躺在床上,像个植物人,不吃不喝,跟她说话她也不应一声,要是钱皓再有事,支撑不下去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钱皓从昨天到今天,滴水未进,更别说吃东西,甚至还一路的长途跋涉,肯定累得身心疲惫,为了不把身子拖垮,陆青青必须要让他去吃东西。

钱皓倒也还理智,跟着站起身来,也同样去拉趴在冰棺上的小儿子。

保姆,早已在厨房准备了滋补的参汤,见陆青青扶着钱皓去了餐厅,他们赶紧把吃的端上来。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了钱振华的冰棺,唐霏跟钱宁玥,还有冷雪,又接着去守灵。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了。

在用餐的时候,陆青青又问钱皓,“天天怎么样了?”

宝贝女儿肯定是生了重病,钱皓才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不然,他不会走得那么匆忙。

“高烧40度,我回来的时候,烧已经退到39度了,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也不乏脑子被烧坏,这个医生已经跟他提醒过了。

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钱皓才送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发烧那么严重呢?”陆青青心急,同样急迫的想要去看一眼她,可是现在走不开。

所以,心里只能干担心了。

埋着头吃饭的钱瑾阳,抽泣一声,抬起头来,看一眼父亲,又看一眼母亲,最后低下头,自责的跟他们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姐姐。”

一路上,钱皓都没有问一句儿子,姐姐是怎么生病的。

因为他知道,小儿子心里,一样的难过紧张,反正病也已经生了,逼儿子问出原因,只能会给儿子心里造成压力跟负担。

还不如不问,他愿意说,就说吧!

陆青青也没有逼问钱瑾阳,反倒是他,自己说了。

“从我们去到美国后,姐姐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笑容,那日夜晚,她喜欢的偶像在洛杉矶开巡回演唱会,我便给她买了门票,带着她一起去。”

“可是,忘记带伞,下雨了,姐姐脱了身上的外套给我,一路淋着雨回到我们住的地方,我本来瞌睡又大,当天晚上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见姐姐还没起床,我便去叫她,谁知道她就发烧了。”

要是他当时留给心眼,给姐姐吃点预防感冒的药,或许姐姐的病情就不会越来越严重。

见姐姐发烧了,他有让人请家庭医生来给姐姐看,那医生,明明说没什么大碍的,谁知道又过去一天,高烧直接达到40度,整个人都昏迷不醒了。

等送去医院抢救后,钱瑾阳就害怕的打电话给了父亲。

挂完电话后,他又发了一条信息去金尚羽,不知道他们回来宁都后,金尚羽有没有去美国看望姐姐。

要是有他在,他至少要放心些。

听了儿子的话,陆青青轻叹一声,伸手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别自责,姐姐会没事的,嗯?”

钱瑾阳点点头,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抬眸盯着陆青青问,“妈妈,我是不是特没用啊?连姐姐都照顾不好。”

陆青青好心疼这样的孩子,摇着头告诉他,“阳阳还小,有些事情,想的不是很周到,但这并不是阳阳的错,等阳阳再长大一些,自然什么就会明白的。”

“希望姐姐能够快快的好起来。”

陆青青也点头,心里好没底的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钱振华的葬礼,准备在七天后。

而且,钱皓不愿意送他去殡仪馆火葬,他有土地,就在他们公馆的后院的后山,有两块风景宜人的土地,那里,就用来埋葬父亲的尸体。

算是他没有赶来送终,作为对父亲的补偿。

两天时间过去了,钱皓不愿意让任何人告诉辰熙,他爷爷离开的消息,他现在在被拘留,过十天之后,会接受法律的审理。

会不会坐牢,坐几年牢,那还是一个未知数。

交代给唐辰阁和唐七枫调查的事,也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他们把所有当晚发生的事件的真相以及证据,都交给了律师。

就等着十天后,法院开庭审理。

而两天后,钱皓美国的好友,打来电话告诉他,说钱蓝天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还说,有个跟钱蓝天差不多年龄大的男生,一直在照顾着她。

钱皓就纳闷了,哪儿来的男生照顾天天?

他握着电话告诉美国那边的人,“天天现在不宜接触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都别让他靠近我女儿。”

这是命令。

现在钱家,正处于关节事情,就怕有不安小心之人,趁虚而入抓住他钱皓的软肋,到时候来个突然袭击,那等他意识到危险,恐怕都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说,是天天的同学,叫……好像叫金尚羽,很俊俏的一个男孩子。”电话那头的人解释道。

钱皓听后,还是想都不想的拒绝,“不管是谁,都不准接近她。”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无奈的应道:“好吧!”

挂了电话,钱皓转身,想要继续去给父亲守灵,却看见小儿子站在面前,似有话要讲。

他问他,“怎么了?”

钱瑾阳默了会儿,才说道:“爸爸,让尚羽照顾姐姐吧,只有他,或许才能够尽心尽力的照顾姐姐。”

尚羽?

刚才电话里,爱慕森提到的那个人?

钱皓好奇的问钱瑾阳,“尚羽是谁?”

“是姐姐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他很细心的,有他在,我会更放心。”

钱皓,“……”

又是一个男同学……

钱皓怎么放心让一个跟天天年纪一般大的男生去照顾他,就算那男生真去,那也肯定有什么目的或者是企图,刚让天天拜托一个卓越,又来一个。

他坚决冷酷的说道:“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说完话,径直越过钱瑾阳,朝灵堂走了过去。

见父亲那么决然,钱瑾阳沮丧的垂下了头。

不知何时,身旁站着一个女孩儿,女孩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看上去清纯动人,就好比天山上的洁白雪莲一样。

钱瑾阳缓缓扭头,冷雪对他轻柔一笑,“放心吧,蓝天姐不会有事的。”

是有多少天没有看见他了,她好想他,好想跟他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刷新一下自己在他眼里的存在感。

她今天,还特地穿了他曾经给她买的那一条裙子呢,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

“我姐是好人,肯定会好起来。”丢下一句话,钱瑾阳并没有多看一眼冷雪,转身就走了。

看见钱瑾阳远去的身影,冷雪眼底,沮丧的流过一抹失落。

心里,真的是好低落的呢!

为什么这么久不见,瑾阳见到她,就好似没看见一样?

难道自己在他心里,就一点儿位置也没有吗?

她僵在那里,精致的小脸上,浮满了悲伤跟失落。

唐七枫好像看到她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好像发现她在看钱瑾阳,她轻步走来站在她旁边,轻轻地问了一句,“在看什么呢?”

听闻声音,冷雪猛地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唐七枫,红着小脸赶紧解释,“没,没看什么呀。”

“那你发呆这么久?”他何尝没发觉,这丫头,在盯着瑾阳看呢!

“爸,我去看看姨奶奶。”说着,转过身拔腿就朝楼上跑了去。

唐七枫盯着那小丫头的背影,又看看不远处跪在灵堂前的钱瑾阳,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们家小丫头,不会喜欢瑾阳了吧?

这两个,可是表亲关系啊。

再加上,他大哥的女儿,已经成为辰熙的妻子了,要是他的女儿,再来成为瑾阳的……

唐七枫觉得事情的可怕性了,赶紧甩着头,扩散自己脑海里的想法。

不会的,他们才多大,十二三岁,屁都不懂,肯定是他想多了。

……

又是五天之后,钱振华的葬礼,举办得非常的隆重。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赶了过来,唯独没有钱辰熙跟钱蓝天。

钱辰熙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杀人被关了起来,而钱蓝天,却没有人知道,她在美国那边,重病来不了。

一整天的葬礼仪式,进行得气氛十分的悲痛。

整整忙碌到晚上十点,才彻底的完成。

钱振华就被埋葬在他们家后山的一片林子里,全尸埋的,在宁都城,死人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可是钱皓的命令,舍不得将父亲火化,只好用自家后院的一块地,作为父亲的墓地。

晚上十点,陆青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一恭送着前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钱家,又便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之后,钱皓抬头看向陆青青,“明天你飞去美国照顾天天,我来处理辰熙的事。”

辰熙的事,是刑事案件,要通用很多关系,他想,青青肯定是办不来的,哪怕有时初跟七枫帮忙,她也未必能够处理。

所以,让她去美国,他要放心一些。

陆青青也不跟他争辩,这些天来,要不是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她早就飞去美国看望女儿了。

毫不犹豫的,陆青青答应了钱皓的安排。

之后钱皓又道:“阳阳你跟你妈妈一起过去。”

毕竟是要读书的,留在这里,多有不好。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出来呀?”钱瑾阳担心的问。

在美国,他不曾知道大哥没杀人被抓的消息,回来后是听到有人议论,他才知道的。

他好想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

若一天不出来,家里人都好担心的。

“我尽快让他出来吧!”钱皓敷衍道,辰熙能不能出来,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得看法院怎么审理这件案件。

翌日。

陆青青带着钱瑾阳,紧急飞往美国。

而还有三天,就是钱辰熙杀人审判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钱皓派人找了很多充分的证据。

关于死者生前的行为品德,以及那晚看见他们将唐小霏绑走的目击证人以及监控视频。

所有证据都充足,就等着法院开庭审理了。

估计会被判刑,但不至于会判处无期或者死刑。

已经是整整十来天时间没有见到钱辰熙了,公司有父亲去帮忙照看以后,唐霏在家里弄了很多好吃的,送到警局去看望钱辰熙。

因为通用了关系,唐霏进去非常的顺利,警官径直将她带到关押钱辰熙的房间门口,示意她钱辰熙就在屋里,而后便离开了。

站在门口,唐霏拎着吃的,深呼吸几口气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唐霏便伸手,轻轻地将门推开。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跟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桌子上,放着茶壶,屋子里,静谧得出奇。

唐霏的目光,呆呆地落在躺在床上的人,眨巴几下眼睛,眼泪就不争气的溢满了眼眶。

那个男人,那个从一回来,就披着满身光环,高高在上,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男人,现在,却待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感受着这样的苦楚,一定很委屈吧?

一想到他能够有今天,都是败自己所赐,唐霏心口尖儿,痛得就跟一把锋利的刀尖,狠狠地刺进去一样。

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抽泣了一下。

好像是听到声音了,躺在床上睡觉的男人,这便睁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坐起身来。

眼前,出现的是他近日来,朝思暮想的女人。

看到她,她那盯着自己,哭得满脸泪水的样子,他不觉的拧起了眉头,勾起唇角,笑意优美。

唐霏实在不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笑,还笑得那样好看。

她心酸的一下子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忍不住就放声哭了出来,“辰熙,辰熙,对不起……”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待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受尽苦难。

要是可以,她真的愿意过来替代他。

“你在外面找野男人了?”钱辰熙悠悠地问了一句。

唐霏一怔,仰着头盯着他,诧异不解,之后又极力解释,“没有,我没有。”

“那你干吗说对不起?”

唐霏,“……”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喜极而泣,伸手打了他一下,“你难道就不知道,我心里很难受吗?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唔……”

她话还没说完,小嘴就被他低头下来,用他的嘴,完完全全地给堵住了。

进来这里边,也有十来天了吧?

他什么都不想,就想他的女人。

前三天,他以后她会来看望自己的,可是一直等啊等,等了整整十天,他都不曾来看过自己一眼。

家里人也没有来过,他心灰意冷的在想,他们是……不要他了吗?

还是觉得他杀了人,败坏了钱家的门风,所以就此弃他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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