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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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花海,飘扬的红色的花瓣簌簌的垂落在地上。

项斐的军靴踩在湿软泥泞的路上,他往后散漫地靠在树上,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他在今天中午的“项斐”身上,慢镜头快放,视线变成了第一视角,重温今天的经过。

尽管项斐闭上眼睛就能回忆的一清二楚。

军刀还在手中拿着,密集的白骨在一开始的冲击之后对项斐的思绪无法再造成什么影响。他轻轻挑开拦路的白骨,想去花海中心看一看。

肩头落下一朵花瓣,项斐伸手拿下。

这一瞬间,他听见了声音,那两道响起的声音太熟悉,以至于项斐几乎以为是他的错觉。

拿在手中的花瓣残缺,连他的肩头都落下了一丝绯红的汁水。

——和他的属下眼睛一样的绯红。

他们喃喃地道,“好香啊。”

他们像是蜜蜂去采撷花蕊,贪婪的吸吮着空气中的香气,又像是工蜂回归蜂巢,面带微笑地向前走。

项斐的目光一凝,他往旁边看去。

士兵的神情甜蜜,他们被地上的白骨绊倒,复而爬起,任毅的肩头被一根白骨刺穿,淌出大量的鲜血。

但他还是微笑。

这一幕让项斐的心中漫上森寒的冷意,两个队友在他转身的一刻变成了这样,而他却毫无察觉。

不对,是有察觉的……在他们一夜未归时,那黎克呢?池鱼那边会不会……

他的军刀横在他们的面前,目光冷厉地喝道,“任毅!”

任毅继续向前走,还有他的同伴,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项斐不再迟疑地往他们的腿上开了一木仓。暂时阻止他们的行动。

任毅的小腿受伤,他一下跪倒在地。手臂支撑着想撑起来,任毅踉踉跄跄了几下,硬生生拖出了一条血路,朝着自己心中的“圣地”爬去。

项斐的手指攥紧了木仓柄,他的指尖泛白。

他们的身影逐渐被花海掩盖,连血液都消失不见。最中间的花扬起它的花瓣,伸直了茎,在众多的花中凸起,项斐才发现它是最大的一朵。

大的足以吞噬一个人。

它的花瓣张开,里面不是艳丽的花蕊,而是一个盛满了腐烂的肉的内里。

然后任毅和另外一个人像是回归母巢一样,他们微笑着,被最中间的花朵吞噬了。

项斐闭上眼睛,他的睫毛轻颤,手中的木仓无力地落下。

谁都救不了。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像是走马观花,一幕又一幕的闪现。

项斐背着鼓鼓的背包,在他的身后,花海被炸成烟花,和沉积的罪孽一同被埋葬。

项斐背着包到了腹地的下面,池鱼和他说的“根”的所在地。

他这一次的运气很好,进入山洞时蛇类在睡觉。在山洞里项斐看见了在地上的破损的衣物,还有黏液沾在上面,旁边是一堆散落的人类的白骨,很难再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骸。

他的动作一顿,蹲下身把白骨合拢在手心,又把背包打开。

有一个包裹被他小心翼翼地压在最下面,空间不够了,项斐又把武器拿出来。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他一会要用的是另一个威力更大的武器。

项斐把零散的白骨包起来,放在了背包里。

他背着包继续向前走,毫不迟疑地走进了左边的通道,在阻隔的石门即将落下时,项斐的手臂抬起,变换成机械的右臂对准了洞穴,毫不犹豫地开木仓。

在石门落下的一瞬,“轰隆”的一声,终结了这些蛇的生命。

项斐沿着长长的通道继续向前走。

随着越来越往前,项斐闻到了更加浓烈的味道,腐臭味和香气,夹杂在一起,很难说清楚这是多么诡异的味道。

项斐抬起手电筒,照亮的依旧是黑暗。他在心里默数着数字,来判断自己走了多久。

当他数到三千多时,项斐的脚步一顿,他不适地眯了眯眼,面前的山洞很亮,隐隐透出红色的光,他到了。

萤火一样的光点在闪烁,照亮了这个山洞,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根茎缠绕在一起,绯红色的汁液在其间循环,人类在其中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光点,那些根茎太大了,腹地上生长的花朵只是它的九牛一毛而已。

根茎上方有些焦黑,但是不妨碍它下方的循环,再往下的根茎被地面掩盖,就像一个神奇的童话世界。

项斐微垂着眸,知道自己不能对这些根茎出手。下面的根茎仿佛是暮色岛的砥柱,要是“根”没了,暮色岛上的所有生物都要陪葬。

任毅,黎克,还有剩下的一个人,就是在这里受到的感染,被异化变成了怪物。

项斐定在原地。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蛊惑他,“过来……过来……”

它说,吸取我的能量,你会变得更强大。

项斐不为所动。

他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引诱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直到项斐的脑海里闪过一尾漂亮的尾巴,还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很低地在对他道,“抱——”

他才如梦初醒,绕过巨大的根茎,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池鱼还在帐篷里,他该回去了。

项斐醒来时还不到早上。

他回到了“阿贝卡号”上。船只正在平稳地向前行驶,荡开长长的波纹。

伸手把床头的灯打开,项斐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坐到书桌旁。

书桌的灯第一次被他注意到,项斐按动开关的手一顿,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台灯。

一个小人鱼在怀抱着一颗明珠,按动的开关在人鱼下面的底座上。

项斐按下去,明珠亮起,照起柔和的光亮。

项斐拿起很久没有动的笔,在翻开日记本,他沉吟了一下,写下了第一行字。

【在暮色岛上我遇到了一个人鱼……】

他的笔尖在纸下晕出一些痕迹,项斐又把这句话划掉,直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重起一行,又写道,【在暮色岛上我的队友死去,受到了“根”的引诱,或许这一切的发生早有预料。所幸我活下来,因为一个奇妙的原因,现在心中还有些疑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

他的全篇没有出现“人鱼”两个字,但是出现了很多的他。

写下最后一行字,项斐在角落里落了日期,犹豫了片刻,画了一条吐着泡泡的小鱼。

天边泛起鱼肚白,明净的窗户蒙上胧胧的雾气。

项斐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半个晚上没有动的筋骨。他上前拉开窗帘,目光一凝,在窗户上,有着清晰的一个手掌印。

下半部分是正常的人类手掌大小,上面的部分很奇怪,比人类的手指要长,但又不是实实地印在上面,而是虚的贴在上面。

项斐把自己的手印在上面,比他的手掌大一个边缘。

门口传来敲门声,“叩叩”两声,有一个声音问,“项斐少将,您起了吗?”

项斐的手掌把上面的一片湿润水汽擦掉,他垂眸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了。”

池鱼窝在洁白无瑕的贝壳里,鱼尾懒散地垂下。

小章鱼从远处游过来,他好几天没看见池鱼,每天习惯性地在在附近的海域游一游。

乍一看见池鱼,小章鱼兴奋地触手一扬,急冲冲朝着池鱼冲过来,巨大的身形像一个大炮弹一样。

在即将冲去池鱼的面前,堪堪和池鱼只有一臂的距离,小章鱼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它的触手兴奋地举起来,好多鱼在它的吸盘上吸附着,【鱼!】

池鱼无奈地伸出手臂把它拦住,手掌按住他柔软的脑袋。

小章鱼委屈地看向他。

池鱼摇头,“不想吃。”

哎,他叹了口气,鱼尾摇晃,想吃烤鱼,想吃罐头,还想要海神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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