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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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择直接出现在项斐的面前也有自己的想法,项斐不是傻子,确认池鱼没有威胁的话。一只生活在暮色之海的原住民,对他们的帮助会很大。

项斐的眉目很英俊,池鱼在注视项斐的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张人类的脸,最后又变成了项斐的那一双凌厉的眼睛。

确切的说,项斐在池鱼看见的无数人类中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不是温香软玉的长相,周身的气势让他也不像这一类人。

项斐有一双独特的眼睛,像寒潭一样,时刻蕴着微微的冷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从他的眼睛望进去,根本看不清项斐的想法。你永远不知道里面会是深渊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项斐沉吟道,“你是这里的原住民吗?”

果然问到了这个问题。池鱼指着暮色之海点了点头,又指着项斐身后的暮色岛摇了摇头。这个意思是说,他是来自暮色之海而不是暮色岛的。

他们的目光相对。池鱼看见项斐对他的敌意减轻了一些,不是像一开始那么警惕了,至少面前的军官还向他微微靠拢了一些,距离在一米之内。

看来是确定他没有什么危险。

军官的声音很凉,他仿佛天生的声音就不带什么感情一样,对池鱼道,“你等等我,我回去拿医药箱。”

池鱼:……

我要的不是医药箱,我要的是想让你把我抱进帐篷里。

他就是因为不想挺着鱼尾巴一跳一跳的走进去,很丑的,不符合人鱼的美观,也会吓到项斐一行人,引起他们的敌意,才会用曲线救国的办法。

可惜话还在喉咙里发不出去,他刚想摇头,但项斐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池鱼是默认了。

他大步的朝帐篷里走进去,里面存放了很多物资,都是从“阿贝卡号”上带来的,包括医药箱。

在找出了属于治疗外伤的药物之后,他的手停住,略微迟疑的想了想,人鱼应该可以用吧。随后从里面拿了几个药出去,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所幸的是人鱼还立在原地,伤口更深了一些,血液簌簌的止不住的往下流,永不停息一样,显得人鱼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更苍白了一些。

池鱼疲惫的想,项斐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了等他付出了什么。

他悄悄地把指甲缩回去。刚才用指甲在伤口上又划了一道,因为伤口快要愈合了,在项斐转身的一瞬间,蓝色的血液瞬间就不流动了,池鱼咬咬牙,不舍得孩子捞不着鹰,再划一道。

人类啊人类,为什么总是那么复杂?池鱼很心累,他叹了一口气,决定简单一点。

项斐这次离池鱼很近,池鱼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慢慢的靠近他,领口敞开一些,露出喉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延伸着冷意。

他的手里拿着绷带,还有一些药物之类的,消炎的还有止血的药物,对池鱼道:“你会用吗?”

池鱼又沉默地摇了摇头,两个眼睛看向项斐,他的表情显得很无辜。尽管失血过多,脸色显得很苍白,但他的嘴唇依旧很红,微微露出里面的牙齿。唇红齿白,这幅相貌是顶顶的好看。

他的尾鳍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微微的翘起,还上下抖动了一下。

被项斐看见了,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还是靠近了池鱼。想为他包扎一下胳膊上的伤口。

下一秒他听见人鱼张了张嘴。他似乎不会说话,又似乎在尝试着什么,最后伸出了双臂。说了很轻的一声,很不标准的人类通用语言,但项斐听得清清楚楚。

他愣在了原地,手里还拿着那卷绷带,不知是人鱼会说话对他造成的冲击大,还是人鱼说的话对他造成的冲击更大一些。或许两者都有。

项斐没有动,他微微震了一下,仿佛没有听见似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鱼,两个人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界限,仅有几步之遥。

池鱼的尾巴再次拍了拍礁石,他重新张了张嘴,仿佛还不熟悉,眼帘微微垂下,说了一声,“抱。”

这次的声音很清楚,像是神灵在人间的低语,轻轻的一声,随着大海的浪花,拍在项斐的心上。

池鱼忍不住了,他不想让项斐给他上药,他只想上到岛上去寻找“海神之泪。”

所幸在他没有耐心之前,面前的军官微微低下了身。他把药物换了一只手,然后说了一声“抱歉,”手掌从下面穿过去,揽住了人鱼的尾巴,将他公主抱了起来。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池鱼露出一抹笑。

项斐抱他抱得很稳。他听见了项斐的心跳在跳,池鱼的手臂揽上他的脖颈。

项斐的身体一僵,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松手,把怀里的人鱼甩出去,但还是压抑着这种想法,一步一个脚印,把人鱼抱进了他的帐篷。

温热的皮肤贴上池鱼冰凉的鳞片,时刻在提醒项斐,他抱着的是一个非人类生物。

池鱼被放置在帐篷里面。按理说一般的鱼类在海里待的久了都会有腥味,但池鱼的身上没有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

项斐垂下眼帘,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立下军功时,皇帝在皇宫庆宴,他出来透气。穿过长长的走廊,外面就是小花园,在夜色中,几株昙花正好开放,气味清淡。

在帐篷里,池鱼还是沉默的样子,被放置在柔软的床榻上,假装不会说话,虽然他刚刚说了一句,但是在军官面前的鱼设不能崩。

然后他就听见项斐问他,“你会说话?”池鱼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项斐很快领悟里他的意思,又问道,“是你可以说话,但是不会说,对吗?”

池鱼的头发贴在耳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啧,看起来人畜无害。池鱼要给自己的演技点赞。

士兵都在帐篷里面,不知道他们发生的事情。一人一鱼独在帐篷里,万籁俱寂。

池鱼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伤口看着仍然十分可怖,在暖黄的灯光下。池鱼微微低下头,看着军官在给他包扎。

他是用药的熟手,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胳膊包好,然后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池鱼好奇的扯了一下,被束缚的感觉不太好受,却被项斐制止。

“别乱动,小心再让伤口出血。”

项斐把人鱼抱过来进入帐篷,也有自己的盘算。他坐在另一边。微微抬起了眸,“你知道我是从外面来的?”

池鱼沉默着点了点头。

废话,不仅知道他是从外面来的,还知道他是为了找长生不老的宝物。

他再一次的说话。磕磕绊绊的,很不熟练的样子道,“我可……可以……帮你。”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鱼演的出神入化。

“哦,怎么帮?”项斐眯起了眼睛,很不真切。

池鱼伸手指了指项斐的身后,那个位置对应的就是外面的树林,他道,“那里……我知道……”

项斐很有耐心,毕竟这是第一个可以说话的的海洋生物,看起来对他们也不像有敌意。他的身体后仰,往后面靠去,不经意的触碰到口袋里的木仓。

能得到一些消息最好,得不到也不损失什么。

即使在低矮的帐篷里,昏黄的灯光掩盖不住他的眉眼,那双银色的近乎妖异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诚恳,池鱼道,“带上我……可以帮……帮你。”

这几句话说的更是不熟练,连最后的音调都错了。

幸亏项斐连蒙带猜猜出了这几句。

池鱼正编的起劲儿,突然又听到项斐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池鱼指着自己的伤口,对着项斐笑了笑。

他也没有说话,但是项斐却懂得了他的意思,于是也陷入了沉默,一时无言。

池鱼注视着帐篷上那一盏昏黄的灯光,听见男人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池鱼。”池鱼答。

项斐舌尖抵住软腭,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然后他低低地念了一声,“池鱼。”

池鱼无声地望向他。

帐篷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项斐在另一边躺下,他没有脱衣服,就这么对着池鱼说,“你先休息吧,明天再说。”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从早上直到现在,他一点都没有休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池鱼不管还在戒备中的项斐,他知道自己出现的很可疑,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这是最快最省时间的办法了。

池鱼安安心心地躺在了属于项斐的床铺上,项斐他正对着池鱼,眼睛看似闭上了,但是池鱼观察到他的身体还是用力的,随时在发力,一个不慎就会像豹子一样跃起,然后一击致命。

不管他,我想睡觉了,池鱼换了一个姿势,舒服地躺在床上。他很久没有接触过如此柔软的床榻。

在海里沉睡时,海中的水波固然舒服,是人鱼最熟悉的温床。但是睡久了就没有新鲜劲儿了,一接触人类世界的床榻,几百年没有睡过新鲜劲儿上来,他也不管项斐,就那么闭上眼小憩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负责后勤的士兵在项斐的帐篷门口犹豫,以前少将都是最先出来的,现在其他的兄弟都出来了,少将还是没有动静。

正怀疑出了什么事,他的前脚刚动,后脚帐篷的帘子就拉开了。

项斐走了出来。

士兵愣了一下,然后道,“少将,现在吃饭吗?”

“你等一下。”项斐又钻回了帐篷,士兵听见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项斐低着嗓子在和什么人说话。士兵疑惑地向后看了一眼,他们的人都在后面坐着,哪还有什么多余的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池鱼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侧躺着,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被,鱼尾缩在被子里,打着绷带的胳膊被压在身下。项斐看见了他的姿势,眉心皱了皱。

池鱼的面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随后他听见项斐道,“别这么躺着,会压到伤口。”

他的手掀起了被子,轻轻抬起了池鱼的胳膊,往旁边挪了挪。

池鱼任他给自己活动,又听见项斐问,“你要吃饭吗?”

池鱼点了点头,他想吃昨天在海边看见的项斐烤的鱼,表面焦黄,微微酥脆,咬下去的时候浓烈的香气浸入口腔,看起来很好吃。

池鱼的眼睛微不可见地亮了亮,他开口道,“鱼……”

项斐沉稳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掀开帐篷的帘子出去,池鱼的尾巴在被窝里也不老实,有些兴奋地一摇,把被子撑起一个大包。

他以前在海面上虽然时时可以接触到人类的船只,但又不屑去船上偷食物,偶尔在人类吃饭时瞥一眼,自己在海里干巴巴啃着生鱼肉,暮色之海里的鱼类差不多都被池鱼吃过,再好吃也会腻歪。

现在项斐要去给他拿东西吃,池鱼悠哉悠哉等在帐篷里,准备吃他的烤鱼大餐。

士兵先是看见项斐出来,对他问道,“还有活鱼吗?”

“活鱼?”士兵迟疑,“活鱼昨天被吃完了,我们准备今天早上吃罐头的。”

罐头……池鱼是人鱼,不能吃罐头,项斐想到。他对士兵点了点头,“你们先去晨练,我去捕一些鱼。”

谁能想到少将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捕鱼呢?士兵心情复杂地安慰自己,或许少将他是想吃鱼了……吧。

然后他和其他的几个人,看着少将把捕来的鱼拿进了帐篷。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好玄幻,他们彼此对视,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池鱼也沉默了,看着项斐端来的一大盆鱼,还是活蹦乱跳的,扑腾出了一地水花。

项斐问:“够吃吗?不够我再去捞。”他贴心地用叉子插住了一只鱼的身子,递到池鱼的面前。

池鱼: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他以为项斐和他对上了脑电波,谁能想到一人一鱼的回路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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