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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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兰的葬礼在锦城寸土寸金的相思园举行。

初春的天气,却渗透着一丝又一丝的冷意。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又飘起了雪花。这个冬天的寒冷似乎格外的绵长,甚至蔓延到了早春。

夏如兰葬礼的所有费用都是由她生前照顾过的那些孤儿们筹集的,墓地也是孤儿们集体帮着选的,墓碑也是以孤儿的名义雕刻的。来参加葬礼的人几乎挤满了整个相思园,夏如兰生前真的照顾过太多太多的孩子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表情肃穆哀伤。有些女孩子甚至都是眸中含泪,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南宫雪儿下车的时候,指尖上一阵阵的凉意,手心里也沁出了一阵虚汗。不过,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没什么可紧张的。夏如兰的自杀是她自己的选择。夏如兰想要做一个伟大的母亲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不怪她……

南宫涛和米熙夫妇都来了,当然了,南宫涛隐瞒了米熙一些事情。他只说夏如兰一辈子为了孤儿操劳,他想最后送她一程。

米熙不知内情,也哀伤的跟着来了。

车停下的时候,阮景遇长腿落到地面。眸光下意识的看向墓园中的那一堆人,心脏在胸腔内震动了一下。她会来吗?

南宫涛和米熙站在墓园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南宫雪儿稳了稳神,看了阮景遇一眼后,走上前,唤道,"爸,妈。"原本新婚燕尔的他们,应该很亲密,她至少应该上前挽着景遇才对。可她是个聪明人,她不想在父母面前被景遇尴尬的拒绝。

阮景遇也走上前,不过只是淡漠而疏离的冲南宫涛和米熙点头示意。

米熙有些不乐意,不过知书达理的她自知这种时候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也忍了。

南宫涛看了两人一眼,哑声道,"进去吧。"

在墓园门口通向里面的那条水泥路上,南宫雪儿越是靠近。脊背的冷汗越是不受控制的蔓延。这个地方到处充满了阴深深的冷气,让她如坠冰窖一般的冷。偏偏老天爷在这个时候还下雪,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化开变成水雾。睫毛颤了又颤,努力的平息心底那不可抑止的慌乱。

阮景遇步伐平稳,表面上看不出一丝的异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在靠近。他那敏锐的眸光暗自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他期待中的那抹身影,他的眸光倏然冷冽了几分。

南宫涛一直有观察着南宫雪儿,到底是他抚养了二十三年的孩子,他多少是了解点的。看她走路的姿势,他就知道她有些不自然。他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抹薄凉的弧度,有些微浑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葬礼正式开始的时候,有一个环节是要大家围着夏如兰的墓碑转三圈。以示最后的哀悼。

入殓师将夏如兰的骨灰盒放到墓穴当中之后,哀悼仪式就开始了。

很多孤儿们哭的泣不成声,夏如兰现在孤儿院中正在照顾的那帮小孩子,一个个都哀嚎呜咽起来。米熙最受不了这种氛围的了,她被带动的也落了泪。虽然,平时她跟夏如兰并没有过深的交情。可是女人都是感性的,在这样悲痛的氛围之下,她还是忍不住感伤起来。

在她心底,夏如兰是个善良又伟大的女人。

南宫雪儿也哭了,她捂着唇哭的很伤心。只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敢去看骨灰盒……

南宫涛一直没说话,却将她那稍微躲闪的眸光收入眸底。

阮景遇在整个过程中都在用超级敏锐的观察力,注意到周围的人群。他知道夏缠跟夏如兰很亲,这个葬礼她应该会来。可是,葬礼过了一大半了。夏缠却并没有出现!她怎么还不来?

雪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的落下。

人群中,所有人的头发和肩头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相思园东边的山坡树木后面,有两抹身影站立着。

两人身上的衣服也都覆盖了积雪,两人的表情是同样的肃穆哀伤。

良久,展鹏飞抬起幽深又哀伤的眸子看着身边那抹瘦弱的身影,"真的不进去了吗?"

夏缠有些恍惚的点头,"不进去了。"本来,她是要跟展哥哥一起进墓园送夏妈妈最后一程的。可就在他们下车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那人的车。还是她熟悉的车,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车牌号。

只是,车上下来的人再也不是她了。她的心生生的一抖,他也来了?虽然她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可她能猜到他来了。南宫雪儿自然也会来。四年前那些剑拔弩张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晃来晃去。原本已经决定了要坦然面对一切了,可这一刻她犹豫了。

这是夏妈妈的葬礼,她不想弄出一点点的不愉快。按照她对那人的了解,她不辞而别的这四年。那人一定会怨怒的,即使他现在结婚了。也不代表他再见到她的时候,能够释怀。

所以,她最后躲避一次。只为了让夏妈妈走的安心点,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澄澈的眸光一直哀伤的看着那个方向,恍惚中好像看见那一张俊脸也在向这边张望。她匆匆低头……

展鹏飞抬眸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葬礼该结束了。"他的言下之意,他们该走了。

夏缠微微的叹了口气,感伤又感激的看着他,"走吧,回酒店吧。"如果不是站在这里陪她,其实他可以进墓园送夏妈妈最后一程的。可他却一直站在这里陪着她,远远的看着墓园的方向。展哥哥永远这样迁就她,即使有时候她的选择和决定并不是正确的。他却一直迁就,而他的这份迁就,她从来都无以为报。

展鹏飞眸底略过一丝温暖,"走吧!"

冷风潇潇,相思园里的落了叶的树木随风发出呼呼的声音,说不出的凄凉。

夏如兰的下葬仪式完成之后,入殓师将她的墓穴封上。

那沉重的石头撞击声,像是落在了南宫雪儿的心坎上。直到这一刻,她才承认她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夏如兰再怎么不济,却是给了她生命的人。也许是因为心虚,又也许是因为这里阴森的氛围,她的心口竟跟着颤了颤。脚下的步子一慌,高跟鞋一崴差点摔倒。她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男人的衣袖,这才稳住身子,不至于狼狈跌倒。

阮景遇眺望向远处的眸光不得已收回来,眸光阴沉的扫向南宫雪儿。刚才他好像看见山坡后面有两个身影匆匆离开了,因为距离隔的太远。他只模糊的看到两个背影。可那个纤细的背影像极了她。

等到他再眺望过去的时候,那两抹身影已经不见了。就好似刚才那一幕,只是幻影一般。

南宫雪儿虽然没有摔倒,却不小心崴了脚,疼的直不起身子。

葬礼一结束,米熙连忙迎上来,关切的问。"雪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南宫雪儿摇头,"没事,就是崴了脚而已。"

米熙连忙转过身看着景遇,"雪儿脚受伤了,景遇你赶紧送雪儿去医院吧?"

阮景遇英挺的眉形微微的蹙了蹙,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南宫雪儿就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妈,真不用,你别小题大做了,你女儿没那么娇气。景遇公司很忙,我坐你们的车回去,让他先去忙吧。"

米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女儿眼神制止了。

阮景遇嘴角薄薄的勾了勾,随即淡漠而疏离的道,"我先走了!公司的确很忙!"

看着阮景遇的身影在面前消失,再看着他的车消失,南宫雪儿这才蹙眉,活动一下自己的脚踝,疼的眉心微微的抖了抖。

米熙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雪儿啊,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要这么委曲求全啊?你看看这个阮景遇像什么样子?简直比冰山还冰山,我就没看出来他对你有一点上心过。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婚你结的幸福吗?"

南宫雪儿微微一顿,随即安慰道,"妈,你别太激动。景遇公司是真的有事。我这点小伤不要紧。再说了就是崴了一下,稍微休息半天就好了。我们家不是有家庭医生嘛,回家让医生给我上点药就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的,景遇工作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没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大忙人了。"

米熙气的心都疼了,咬牙,"你……简直是气死我了。真不知道那个阮景遇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南宫雪儿环视了一下周遭。周围都是神情悲痛的人陆续的离开墓园。她连忙拉着母亲,一瘸一拐的把母亲拉上车,"妈,咱们这些家事到车上说就好了。走,上车。爸,上车吧,我们回家。"

南宫涛一直盯着夏如兰的墓碑,眸光是无比的复杂。里面夹着一丝怨怒,又夹着一丝苍凉的同情。就这样一直盯着,直到雪儿叫他,他转身沉甸甸的扫了墓碑一眼后,转身提步离开。

车上,司机开车。

南宫涛,米熙。南宫雪儿坐在后排,雪儿像是骄傲的公主一样坐在父母中间。

司机掉头的时候,南宫涛的眸光再度扫向那些散开的人群。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焦灼,他的女儿会在这些人群当中吗?他现在还没有眉目,可他不会放弃寻找女儿的。夏故意带走这个秘密,他偏要挖出这个秘密。

米熙还是对刚才阮景遇冷冰冰的态度不满,很是不满。她抱怨道,"雪儿,我看你在阮景遇面前真是太卑微了。妈看了都心疼,妈真的观察了好久,都没发现那个阮景遇对你有一点温暖过。你告诉妈,你真的幸福吗?"

南宫雪儿心头微微苦涩,却还是安慰道,"妈,我幸福!我才新婚第二天,我怎么会不幸福啊?你看今天景遇还亲自陪我来参加夏院长的葬礼了,他跟夏院长根本不熟悉,毫无交集。他来参加葬礼,还不是为了陪我吗?"

米熙冷哧了一声,"可他连副驾驶都不让你坐。你爸开车的时候,都喜欢我坐在副驾驶陪他说话。"

南宫雪儿脸色微白,却还是笑道,"那是景遇说坐后排安全,你知道的,他那个人比较冷,不太喜欢聊天。"

米熙显然不信。又道,"他连你受伤都不管你。"

南宫雪儿又笑,"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他工作忙,我理解。"

米熙被她气的脑袋都疼了,连忙向老公求援,"你看看你的宝贝女儿,怎么就能这么卑微呢?我明明就看阮景遇对她不上心,她还甘之如饴。唉,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南宫涛眉宇沉了沉,轻拍她的手背,"不要太着急,雪儿自己的选择,我们干涉不了。"

南宫雪儿向来不会忤逆父母,这会突然坚定的说了一句,"妈,你别太操心我的事了。我自己的幸福会自己把握的,想当年你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也是努力了才有今天的幸福吗?"

一瞬间,米熙竟无言以对。只能无奈的叹气!

阮景遇回去的路上就拨通了徐尧的电话,"帮我查一下所有航班信息,我好像看见她了。"

徐尧一怔,随即应道,"好!"

"立刻就查!"阮景遇的眸底闪过一抹急切。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夏缠一直看着窗外。

展鹏飞看着她,突然问,"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夏缠咬了咬唇,清澈的眸底闪过一抹坚定。"明天去医院看爷爷。"

展鹏飞眸光微微的复杂,良久,又道,"那个人可能会在,可能会遇到。"

夏缠像是考虑的很周全了一样点头,"我知道。"

是啊,她知道那人会在。可她已经不想再逃避了。他幸福了,她也无需去逃避了。再说了,她不想要夏妈妈的遗憾再发生在爷爷身上。

展鹏飞沉默了片刻,"好,明天我陪你去看你爷爷。"

之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出租车内的暖气打的很高,可两人的衣服都被融雪打湿了。

展鹏飞关切的问了她一句。"还冷不冷?"

夏缠摇头,看着他,"你冷吗?"

却不经意的看见展哥哥微微敞开的领口上面有一道指甲的划痕,不是很明显,但可以确定那是抓痕。

展鹏飞意识到她的眸光焦点后,眸光微微躲闪了一下,随即解释道,"今天早晨不小心自己划到了脖子。"

夏缠没说话,看向窗外。

展鹏飞在她看不见的瞬间,眸光闪过一抹阴暗。该死的女人,下次再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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