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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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旗长以为是胡建华偷挖人参时的胡言乱语传了出去, 有人举报他收受贿赂,心里把胡建华骂个半死,却也没别的办法。

胡建华一心想着钻营, 怎么可能好好在农场改造,早就找人开了病假条, 回家里养病。他虽然没挖到人参, 却也凑钱买了几两好茶叶,别看只有几两, 这可是市面上很少见的品种。

他还不知道方旗长已经被调查了, 兴冲冲的跑去他家, 却吃了个闭门羹。

不给开门,难道是嫌弃自己拎的东西太少了?茶叶是好东西,但拿在手里确实轻飘飘的,于是胡建华马上跑去商店买了两瓶好酒, 方旗长不抽烟,但好酒,这下子礼总不算轻了吧。

再去敲门, 还是没人开, 胡建华跟方旗长是老关系了, 他能听见屋里有人,但就是不开门, 他可不以为人家是不欢迎他, 以方旗长的尿性,别管多少东西给送就接着, 怎么可能不欢迎。

胡建华以为是人家家里不方便,家属院里人多眼杂,东西好不容易避着人拿过来了, 怎么能再拿回去。他干脆就把东西放到门口,从门缝往里喊:“方旗长,我是胡建华啊,您让我帮您捎的好酒好茶叶到了,我给放门口了,您开门拿的时候小心点。”

胡建华觉得自己说得挺体面,没说送礼,只说方旗长让捎的,被人听见了也没事。

他转身要走,想着过两天再拎两包点心过来说话,礼多人不怪嘛。

刚走出没几步,他就听见后边门开了,胡建华心中一喜,马上堆起笑脸回身要打招呼。

出来的正是方旗长,不过他可不像胡建华想象中那么高兴,只见他面沉似水,语气愠怒:“这是干什么?谁让你捎酒了?胡建华同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不光说,他还把那两袋子东西给扔出来了,酒瓶子哪里经得起扔,落地就碎,装茶叶的袋子也被酒水打湿,胡建华一脸懵逼,方旗长这是疯了吗?

不过他很还算识时务,见人家发怒,马上就道歉:“对不住啊方旗长,

是我的错,您两袖清风,一心为人民服务,怎么会收礼,是我想差了。”

方旗长这才脸色好了点,但到底把胡建华狠狠骂了一顿,声音还不小,左邻右舍都能听见,他一边骂胡建华,一边叮嘱自己老婆,要是在门口发现东西千万不要拿回家,这些人太能钻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他们的套。

把胡建华给气的啊,用得着别人给你下套吗,你自己不是经常张口要这要那吗。

年初的时候方旗长家要在院子里盖个小厨房,人家什么也不买,只跟这个说跟那个提,就有人说家里有盖房剩下来不用的旧砖,放着也是占地方,给方旗长送过来了。又有人说自家亲戚能打门窗,东北林区的亲戚也不缺木材,顺手的事。还有人的亲戚会盖房,闲着没事就过来帮忙了。

人家真的是什么都没出,一群人自带干粮自带砖木跟工具,一天时间就给他把小厨房盖起来了。据说中午来干活的人啃干粮喝凉水,方旗长媳妇看不下去给冲了鸡蛋汤,这就算是人家盖厨房的成本了。

当时胡建华没能帮上忙,但过后买了个质量很好的铁炉子给送过去了,还帮着重新弄了弄烟筒。

你说这样一个人,居然好意思标榜自己有多廉洁,脸皮得有多厚。

胡建华被骂的血直往脑门上冲,这是看自己提拔不起来了啊,要不然能这么对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难受,发现自己再没机会翻身了更难受。

胡建华差点破罐子破摔,想把方旗长做过的那些事,收过的那些礼都抖搂出来,不过还好理智尚存,哈腰赔笑低头道歉,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方旗长家的廖正义跟曹理云躲在墙角,都看傻眼了,方旗长居然不收礼的?这跟传闻的不太一样啊,可看他骂得正义凛然,义愤填膺的,两人都有点怕,这幸亏是有人在他们前边去趟雷了,不然被骂的就是他们。

两人再不敢过去,赶紧往回走,廖正义越想越羞惭,自己做的这叫什么事呢?人家萨仁做好事,他跑去举报,再说是担心她,

举报这种行为也令人鄙视。

动不动就举报人好像他自己有多正义多清白一样,结果转过头就跑来给领导送礼,方旗长骂的那些话就像在骂他一样,再想想萨仁对他的鄙视,廖正义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他最近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对得起爷爷给自己起的名字吗?

曹理云还在一边问他,他们刚来时旗里负责接送知青的干部他还记不记得。

“我只记得姓刘,好像是个主任,咱们要不去知青办找他吧。”

廖正义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曹理云手里:“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再找人送礼。”

他说完就走,把曹理云给气的,当谁想嘛,这不是没办法吗?

胡建华等到家还没缓过来,也没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刚坐下没两分钟,他老婆就回来了,他老婆也在旗委上班,以前是后勤坐办公室的,被他牵连,成了打杂的,心里能没气吗。

见他回来了就干坐着,他老婆就嘟囔开了,胡建华刚想骂老婆,就听他老婆说:“打你的那个萨仁,听说要官复原职了,好像上边有人来调查她,说她立了功对旗里贡献有多大对畜牧业贡献有多大,反正吹得天花乱坠,她真这么厉害?不就是发现了病牛嘛!”

“你说你丢不丢脸,全旗的人都在看你笑话,这都多久了,还有人一看见我就笑,不等我走远就在背后说就是她老公被女干部给打住院了。真是窝囊废啊,我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现在被劳教,人家要官复原职了……”

胡建华老婆一边择菜一边唠叨,她越说越气,一点没发现脾气暴躁的胡建华已经没了动静。

等发现的时候她还以为人已经死了,立马哭丧一样嚎了起来,还是隔壁邻居听着她哭得瘆人,跑过来看见还没死,给送医院了。

胡建华这次中风没人及时治疗,各种症状都没躲过,口歪眼斜,半边身子动不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给他看病的医生还带了学生,考校学生嘛,各种提问让学生来回答,胡建华觉得自己就跟个标本一样任

人研究,可他现在啥也不是,敢说什么?

发脾气人家会不会不给他好好治,他会不会永远这幅鬼样子,胡建华憋屈极了,还得默默受着不敢有一点反抗。

有个学生就问医生:“他这种情况再用祁医生的中药还有用吗?”

医生摇摇头:“他那药的主要作用是预防中风,刚发现中风迹象时也可以用,甚至中风症状轻的话也可以预防二次中风,但像他这么严重了,再用那药作用就微乎其微,必须使用常规疗法。”

学生就说:“那这种药的作用并不大啊。”

“怎么不大?能预防二次中风作用还不大,非得一幅药下去就药到病除才叫作用大?”老师开始训斥学生。

学生就给自己找补:“对不起老师,是我错了,我就是觉得祁医生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药方居然这么有用,有点不敢相信。”

“你哪里是不信垃圾桶里的药,你是不信中医吧。”这位医生不知道是负责任还是话唠,训起来就没完。

病床上的胡建华却傻了眼,垃圾桶里的药?预防二次中风的药?还是中药?

他想起萨仁给他送药时说的话,顿时不好了,所以自己当时要是听了那瘟神的话,要是吃上几幅药,现在就不会中风了?

“老师,您快看病人怎么了?”

胡建华又受刺激了,差点当场休克,此时此刻唯有后悔药能让他平复心情。

到查达通知萨仁官复原职的是小郑跟乐煦煦,两人跟往回赶的廖正义走到一块了。

廖正义直接把人带去萨仁家,没找到人,又去支部,还是不在,他就说:“肯定在羊棚呢,我带你们去。”

说着他又开始羞惭,他跟曹理云觉得萨仁是运气好,可人家这是运气好吗?他们两人琢磨着去找人情找关系去送礼,人家萨仁在踏踏实实的干工作。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萨仁发现疯牛病不惜跟领导反目也要上报,被那么多人劝阻,也要救那个师长,而反观自己呢,廖正义把人带到地方就走了,

不好意思再见萨仁。

小郑跟乐煦煦小声说:“这个廖知青是不是喜欢上你了,看都不敢看你,一直垂着头,刚才还脸红了?”

“没看我也没看你啊,想太多了吧你。”乐煦煦已经被萨仁二哥迷住,眼里哪还有别人。

萨仁果然在羊棚呢,她跟大李小李正在量母羊的腰围,测体重,小郑一看就皱眉,再弄的干净,也是羊棚啊。

一向娇气的乐煦煦这次倒是不管不顾踩着羊粪就进去了:“萨仁,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萨仁看见他们两个来,还挺意外的,虽然这里是畜牧分站,是繁育基地,但畜牧站的其他人真没来过,也就是自己常回去汇报工作。

“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乐煦煦已经走到跟前了,她笑着说:“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来了就一定是出事了?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有好消息。”

“好消息?”萨仁指指秤上的母羊,“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小郑站在外边看着羊的大肚子:“真能个个都多胎?那确实是好消息。不过我们带来的好消息可是关于你前程的。”

大李就说:“前程?我们家萨仁被推荐上大学人家都不去,什么前程能比上大学厉害?”

小郑跟乐煦煦呆住,有军中大人物来过的消息仅限于查达,他们还真不知道,萨仁能去上大学?她还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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