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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长岛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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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秋日的下午时分,纽约的天空很蓝、阳光很明媚,远处,有一场美式葬礼,许多身着黑衣的人在一个墓碑前默哀,牧师在念着什么。成排的墓碑,在阳光下静静伫立。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到墓园,但我之前去的墓园,总会有大量烧纸和上香的人,那种环境之下,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呛人的烟气之中。而在这里,这个安静的所在,看着这异国的墓园,你会意识到这些墓碑之下的生命安寝于此,这让我对长眠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尘归尘,土归土,十年之前,老米来到这个墓园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惋惜、后悔或是单纯的悲伤?平时的老米,是否还会想起这位长眠在异国他乡的前妻?

十一月也同样是美国的深秋,感觉要比北京冷多了,主要是风大,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冻得直缩脖子,米琪只穿着一件薄外套,我猜她一定很冷。

我不想去打扰或提醒她,她跨越了半个地球来这里,想跟自己的母亲单独相处一会让,我想她不愿被人打扰。

但这里真的很冷,在加上墓园里本就冷清,所以加剧了寒意。我躲进车里,开了空调,总算暖和了过来。这样在车里等了有四十分钟,才看到米琪走了回来。她抓着双肩,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我下车迎了过去,发现米琪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而且好像有些失落的样子,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我注意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我赶紧脱下外套给她套上,然后坐上了车。车里开着空调,十分温暖。

坐进车里,米琪把手放在空调口上:“风……太……大……了。”

她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发抖了。

“这地方好像比北京冷。”

“冷,多,了……”米琪还是在瑟瑟发抖。

“那你暖和一会儿吧。”我把空调开大,空调口喷吐着热气,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们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我头上已经冒汗了,米琪也总算是暖和了过来。她说了声:“我们走吧。”然后就准备出发。

“现在你心里好受一些了吧。”

米琪抚了抚胸口:“感觉空落落的。你知道么,过去十年,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只是不想联系我了。我也想过她会不会是是死了。当时我觉得,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最坏的结果我也能接受,但是看到她的……”说到这里,米琪忽然哽咽了:“看到她的墓碑,那上面的照片,我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现在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说到这里,米琪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噎了起来。

我拍了拍她,以示安慰,但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米琪一边流泪一边说:“老张也瞒着我,爷爷奶奶也瞒着我,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现在老张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扔下我一个人,老张要是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米琪哭得更厉害了:“那样我连爸爸都没有了。”

她哭得很伤心,甚至有些绝望,像一个和父母走散了的落单孩子。

米琪很少叫老米爸爸,当着我们的面,她也只管老米叫老张,不过老米似乎不太在意这个,但我知道,老米这个父亲在米琪心中,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特别是在米琪等同于失去母亲的那些时光里。

“老米会回来的。我会帮你找到他的,无论如何。”我只能相出这一句安慰米琪的话。

米琪的情绪有些崩溃,伤心的哭了好久,车本来有半箱油,这么怠速一直停着,直到油箱剩下四分之一,米琪的情绪这才有些平复。

出去的时候路过墓园管理处,米琪忽然停下车,让我陪她进去一趟,原来她要咨询当时老米在这里的情况。可惜时间过去太久,这里仅有的一个工作超过十年的员工也对那个墓地丝毫没有印象。不过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老米当时为这块墓地支付了三万美金。这只是墓地的费用,如果算上其他的费用,按当时的汇率,老米大概为此支付了四十万左右的费用。据米奇说,当时的老米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四十万一样也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我想,墓碑上的‘爱妻刘琪之墓’,以及葬在美国这几点,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我们开出了墓园,长岛这个地方不风景很好、街道很整洁、路上的人看起来也很友好,而且空气也十分清新。车开了一会儿,米琪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些,说她饿了。

现在快下午两点了,米琪从早上就没吃饭。

我在手机上找了一通,发现附近有一家吃牛排的店,是米其林推荐餐厅。于是我们根据导航开到了那个地方,发现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餐厅,进去看时,发现从装修上,和国内的美式牛排店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所有一切都换成了英文。价格有点儿小贵,不过饿成这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本来对美国的食物不抱太大希望,但当真的吃到他们的牛排和培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培根是这种味道……我是说,口味比较浓,但是也不觉得太咸,很香。

因为食物比较美味,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总算能看到一些笑容。回去的路上,能感觉到她心情缓和了许多。人生总要面对许多无力抗拒的事情,而时间会慢慢修复这些事留下的伤痕。

现在,我们来美国的目的已经达到。回酒店的路上,米琪表示她晚几天回去没关系,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不如在这里玩几天再回去,毕竟再来美国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码要看看自由女神、摸一摸华尔街的那头牛,逛一逛时代广场,这才算来过纽约。

我没理由反对米琪,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订了四天后的机票,打算在附近游玩几天。

商定好这些事,车也开回了酒店。我们进到电梯,米琪说她要换一件厚外套,用下午的时间先去看看自由女神像。

电梯门关上了,米琪叫了我的名字:“高迪。”

“嗯?”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电梯到了六楼,这是米琪住的楼层,而我住在八楼。

“谢谢你。”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米琪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走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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