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烈火烹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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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已然是晚秋,除了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木,许多春化夏绿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了,美女樱自然也不例外。

清宁殿除了美女樱,并未栽种其他的绿植,一到了秋天,便只有满地的落叶,以及枝头被萧瑟秋风舞动的黄叶。

林樱一向是喜欢清静的,殿中伺候的人不多,也只是负责日常洒扫和准备饭食。整个清宁殿,异常的冷清,只偶尔唐悦来串门时,才会响起一点古乐的声音。

相比之下,玉嫔的阵仗就很大了。

自打万贵妃、良妃、淳贵人等人相继去后,宫里虽然添了温嫔、和陈贵人二人,但这两个都是闲得住的主儿,平素就待在宫中不出门,偶尔闷了才出来串门。四个人之间,相处的其乐融融的。

而他们彼此往来,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温嫔因协理公务,所以身边带了个帮手琪儿,其他人都是独来独往的。

但玉嫔不一样呀!

皇上许她乘坐软轿随意出入宫中各处,还要下头的人好好伺候着,主子哪怕是磕破了一丁点儿皮,都要他们好看。

下头的人,包括蕊芳在内,不敢不尽心。一日十二个时辰,除开出恭和睡觉的时间,那可都好几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天上掉银子也不眨一下的那种。

所以,她一到清宁殿,整个清宁殿的空气都浑浊了三分。前前后后一大群人,乌泱泱的站满了清宁殿前的小院子。

林樱打小跟在皇帝身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但还是被玉嫔这阵仗给吓得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屈膝见礼。

白兰儿穿着一身绣着茉莉花的黄衫,梳着乌云髻,戴着茉莉绢花,衬着那肌肤更加胜雪的白。她一下软轿,便强硬地别开蕊芳的手,上前亲自将林樱扶起来,说:“林姐姐快别折煞本宫了,你是宫里的老人,我入宫才几天,怎敢让你向我行礼?”

这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你都入宫这么多年了,还在常在的位置上,而我一入宫就来了个越级晋封,都高出你两阶了!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

第二,就是完全字面上的意思,表示自己诚惶诚恐,虚心自谦的。

林樱向来是不主动惹事,也不主动把人往坏处想,所以也就没多想。笑着将人迎入正厅,上茶待客。

女人间的话匣子,总是从衣服首饰打开的。白兰儿便深谙此道,抿着茶,上下将林樱一打量,开口便夸:“林姐姐今儿这一身衣衫很是好看,水蓝很衬姐姐的肤色,这衣身的樱花也比不上姐姐靓丽呢。尤其是那条樱花和雪花的手链,样式清奇别致,正如姐姐的人品,高雅脱俗。”

林樱下意识地将袖口往下拉,遮住腕上的手链,笑道:“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哪里及得上皇上赐给玉嫔娘娘的首饰呢。”

白兰儿将茶杯轻轻一扣,放在桌上,低眉顺眼,满面愁苦,“姐姐哪里知道我的苦楚呢?皇上赏赐的,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统统都得受着。”

这话,有点儿出格,林樱便没有接。

白兰儿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便吐了吐舌头,将这事儿给搪塞过去了。

女人话题第二招:从身边人下手,拉拢关系。

“本宫入宫那日,瞧见护送的禁军大统领竟然只有一条臂膀,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先帝的旧臣,听说与姐姐还是旧相识呢。本宫一直想谢谢他的照顾,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姐姐与他相熟,应当知道他喜欢什么吧!”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对于林樱来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管她的真实身份如何,明面上,她就是嘉囿皇帝的后妃,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压抑自己的情感,直到应天城和婷婉成亲,她才说服自己放下一点。

可每次想起这段还未开始就无疾而终的感情,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娘娘说笑了,嫔妾与应统领也是极年幼时见过几面,长大后就不曾见过。”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扎,林樱的脸上却仍是从容的笑,“应统领喜欢什么,嫔妾如何会知道呢?”

“是吗?”白兰儿面露惋惜,“还以为姐姐一定知道呢。说起来,这个应统领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少了一条胳膊,好不容易成了亲娶了公主,公主还因为刺杀太后被处以斩刑了。”

“玉嫔娘娘!”虽然知道顾太后没死,一切只是演戏。但林樱还是变了脸色,一副诚惶诚恐地道:“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在皇上面前讲!”

“本宫当然晓得。”白兰儿叹了口气,说:“皇上跟前,谨言慎行,本宫知道的。姐姐也乏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林樱起身送出门去,等人一走,脸色便冷了下来。

她和应天城的关系,宫里知道的人虽多,但因为牵扯到高家,所以很少有人提及。更何况白兰儿身边还有蕊芳,到底什么人说漏了嘴?

而她特意提到文秀公主刺杀太后的事,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探究什么?

她这里揣测连连,而白兰儿也在懊恼:“早知道就不提太后了,林姐姐脸色都变了,她一定以为我别有居心,今后肯定得防着我了。”

蕊芳安慰道:“娘娘多心了,林常在不是那样的人。”

软轿还未到玉兰苑,那头洪松便追了上来。

白兰儿示意众人停下,就在软轿上问:“洪公公,什么事呀?”

洪松跑的满头大汗,却也顾不上,只说:“皇上请玉嫔娘娘往鹤龄宫去呢。”

白兰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勉强振作起精神来,让软轿往鹤龄宫去。

鹤龄宫这头,墨子良正和宝亲王在殿中吃茶说话,老嫲嫲带着小皇子在一旁哄着。

“臣妾见过皇上,”白兰儿上前去见礼,“见过王爷。”

墨子良招了招手,示意她免礼,邀她往榻上去坐,开门见山地说:“朕和王叔商议了,皇子还小,不能没有母亲在身边照料。”

白兰儿点头,“确实是可怜,皇上是打算接皇后娘娘回来了吗?什么时候,都派哪些人去?臣妾可以亲自去接吗?”

墨子良笑了笑,说:“皇后身子不好,待在顾府养着,不宜挪动。”

白兰儿笑了笑,继续发挥好奇宝宝的特性,“那么皇上是准备将大皇子送到娘娘身边养吗?什么时候送,臣妾可以去吗?”

墨子良静静地等着她问完,尔后不慌不忙地道:“朕和王叔的意思是,让你来养这个孩子。”

“什么?”白兰儿正在心里酝酿拿什么去讨好皇后,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

墨子良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原本按照资历,该交给温嫔照看的。但她要忙后宫的事,实在腾不出手来。除了她,你是宫里位份最高的,承祚由你来养,朕很放心。”

白兰儿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才将被惊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一脸笑容比哭还难看,“皇上,臣妾到底哪里值得您信任的,臣妾改还不成吗?大皇子生母尚在,臣妾入宫时间又短,就如今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再要抚养大皇子,那不是火上的靶子吗?”

“温嫔和陈贵人她们都非不好相与的人,也不会违背朕的意思;至于皇后那头,你放心,朕会给她一纸废后诏书,届时再将公主也接回来……”

“等等皇上……”白兰儿觉得自己脑子不大够用了,她一把拽住皇帝,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墨子良挑眉,正色问:“你觉得,真会当着王叔的面开玩笑?”

墨言卿适时的道:“皇上与小王商讨过了,皇后德行有失,实在难当皇子生母之任。为了大皇子的将来计,只能如此了。”

白兰儿看着把她送入宫来的病弱男人,明白这肯定又是这个男人的计策,她是无法反驳的。正如她被送入皇宫一样,没得选。

“臣妾答应抚养大皇子就是,只求皇上别废后。”她绞尽脑汁想着话,“太后才过身不久,皇上便要废后,岂不是让天下百姓戳皇上的脊梁骨,骂皇上不孝顺吗?”

墨子良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说:“朕也思虑此点,既然你如此说了,皇后的位置就暂且给她留着。稍后,朕会让洪松亲自送大皇子过去,一切都准备好了,不需要你操心半点。”

白兰儿哭笑不得,唯有谢恩辞去。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当着皇帝的面爆粗口。

她走后,墨子良便扶额靠在矮几上,面露痛苦之色。

洪松忙拿了药给他,用温水吞服,一面说:“莫大人留下的止疼药已经快尽了,太后去世后,皇上的头疼病犯得次数愈发多了。”

墨言卿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了上去,说:“近年来,杨有善为着臣的腿疾费了不小心思,这是他苦心钻研的药物,说不定对皇上的病症有用。”

洪松接了,赔着笑脸说,“皇上龙体贵重,老奴实在不敢乱用药,还是等莫大人来看看这药。”

墨言卿笑道:“这个自然,小心驶得万年船。”

墨子良却一把夺过药瓶,将里头的药丸吞入口中,自己端了水服下。随后睨了洪松一眼,“你这老东西愈发会说话了,王叔难道还能害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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