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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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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远到宫城时, 正赶上下了早朝的时间。

他求见圣上,宫人要将消息一路禀报道养心殿,待圣上准了, 再命他入宫去。

正安门前, 他正等着回禀消息的宫人, 迎面遇上了下朝出宫的商沐风。

商沐风面色算不得好,看到他之后,便将他拉到宫门边上宫墙投下的一道阴影之中。

“圣上这几日心情不好, 你这时候来, 命不想要了?”

燕远垂着视线, 他明白商沐风的意思。

北疆报急,朝中争论却大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是这整个风暴的中心,一个不小心触怒圣颜, 便说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并不夸张。

可他却没办法不来。

“悠儿敲了朝夕鼓。”

“我知道,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乐阳公主夜半击鼓, 她实在比我们所想都要勇敢。”

“所以我必须得去,她是公主, 本是该被人捧在掌心的, 哪里能让她面对这些腥风血雨。圣上有气, 倘若在我身上能出了,她毕竟是圣上的女儿, 自然就无恙了。”

“你难道不要自己的命, 不去代州了吗?”

燕远抬起头看向商沐风:“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现在我可以问你,倘若今日是淳于姑娘站在而今悠儿的位置上, 你会不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呢?”

商沐风沉默下来。

对一个人动心,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有些感情是不能被控制的,他现在知道了。

他没有再劝说燕远,在养心殿的小太监复命回来之后,他们二人朝对方点了一下头,而后相背而行,谁都没有回头。

养心殿中,乾嘉帝像是被一团压抑的气息笼罩了一般,周身都散发着冷漠冰寒。

王德兴提心吊胆地备茶,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掉了地。

今日早朝,那些老大人们又是一通吵嚷,连武将也加入进来,若非是在大殿之上,恐怕要大打出手了,只是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还是因为燕少将军的事,如今已经耽搁两天了,北方军营已经点出兵将,纷纷都往京城方向赶来,天风营更是已出精锐,正在分批开拨,往京郊驻扎,只待一声令下就开拨往更北的代州而去。

可这会,除了池印挂帅,剩下领兵副将、先锋乃至参将,一个都没定下来。

这也是旷古少有的奇事了,群龙无首,这还出什么征打什么仗?

圣上为着这件事连觉都睡不好,可这燕少将军像是浑然未觉似的,还敢自己启奏面圣。王德兴一边倒茶一边心里打鼓,也不知这燕少将军能不能挺过这一回呢?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殿门打开,宫人引着燕远走了进来。

林慎靠坐在椅子上,眼中是难掩的疲惫。

“末将燕远见过圣上。”燕远行礼,可他却迟迟没有听见“免礼”的声音。

他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动作动都不敢动一下,心内想到商沐风方才的话。

商沐风这人脑子还是好使的,他说他请求见圣上是不要命,那八成就是会没命,剩下那两成,燕远本不相信运气,可按圣上如今连“平身”都不说,怕也只能靠运气了。

将这少年人晾了有一会,乾嘉帝才终于开口。

“你来做什么?”

燕远不敢怠慢,连忙答:“末将自请辞去天风营副将一职,愿为戊字营士兵,随大军出征代州!”

林慎的目光陡然变化,他看向燕远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末将清楚。”

“理由呢?官职任命岂是儿戏?你这般自请卸任,总要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燕远默了一瞬,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末将不愿负乐阳公主殿下,又深知大乾驸马不得为官,更不得领兵,末将不愿令公主为难,亦不忍见胡狄威胁北疆,故此才请见圣上,愿辞去天风营副将一职。”

他行的是军中的大礼,一板一眼,如同他的父亲和兄长当年那般。

燕老夫人将他教得甚好,燕家门楣的气度,便在他斩钉截铁的话语里显露无疑。

可林慎却忽然急火攻心,他抄起手边的奏折,直接对着燕远扔了出去:“混账!”

王德兴吓得一个哆嗦,眼见那奏折正砸在燕少将军的脑袋上,可燕远却动都没动一下,更不曾躲开。

“圣上息怒,当心龙体啊……”王德兴慌慌张张地上前,欲平复乾嘉帝的心情。

林慎却一把推开他,起身走到燕远面前:“乐阳为了你半夜去敲朝夕鼓,那可是朝夕鼓!用不用朕提醒你,倘若她所求不成,她便要被逼着饮下毒酒!你呢?”

林慎似乎真的气急了,他四下扫了一眼,见那木架上搁着一柄金如意,抄起来便打在燕远背上:“你在做什么?她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让你堂堂正正去代州,你却要辞去副将一职,你想当什么,当个小兵,让朕的公主嫁给一个戊字营没名没姓没有功劳的新兵吗!”

燕远骇然抬起头来“圣上……末将,末将并非此意……”

“可你做的便是这样的事!”林慎将那金如意随手扔到一边,“你告诉朕,这就是你说的,要护好朕的悠儿吗?”

燕远垂下头去,激烈的情感撞击在他的体内,似乎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彻底释放出来。

“末将……末将只是不想令公主被卷入此事之中……”

“够了!”乾嘉帝打断他的话,“朕且问你,代州你去还是不去?”

燕远重新抬起目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随着林慎的话在他心中一层层激荡。

他斩钉截铁地答:“末将愿北征代州!”

“好,那朕再问你,若此行凶险,当立生死状,你可敢立不敢?”

“末将拒胡狄关外,万死不辞!”

“好,好啊!”乾嘉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正捡起地上的奏折和金如意的王德兴惊恐地抬起视线看了一眼,又赶紧躬着身子降低存在感。

林慎却好像忽然驱散了几日的阴霾一般:“栋梁未废,良弓犹在,好,好啊!”

燕远尚没有相通圣上所说究竟是什么,可他胸怀之中那被点燃而起的拒异族于关外的斗志,却已如熊熊烈火,渐成燎原之势。

林慎一把将那少年人拽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以很不像是帝王的语气说道:“别辜负悠儿。”

一日之内,关于朝夕鼓的事已是传得满城风雨。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些流传在市井之中的各种传言中,夹杂进了一些奇怪的,但却不能不引人注意的所谓“真相”。

“什么?”淳于婉惊讶地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些不过是我今日从茶馆中听到的罢了,恐还只是冰山一角。”商沐风眉头紧锁。

今日与燕远分开后,他便觉得心中似有一团阴云郁结,回府的路上路过一间茶馆,便去里头点了一壶茶。

本是想静心,却不想意外听了些市井言语。

林悠夜雨中敲响朝夕鼓的事情,还不到一个昼夜,便已被加诸在商沐风看来甚为“荒唐”的解释。

那些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乐阳公主是被燕远蛊惑,这才不顾自己的性命跑去敲朝夕鼓,那乐阳公主不过一个十五的姑娘,哪里知道朝夕鼓意味着什么?一切不过是被燕远利用罢了。

说那燕家遗孤野心甚大,明知驸马不可领兵,还要骗公主“冲锋陷阵”,自己则缩在后面想不费吹灰之力“鱼与熊掌得兼”。

还说那燕远既要做驸马,又要领兵,只怕是有不臣之心,一顶大帽子蛮横无理地就扣了下来。

这样的话数不胜数,仅商沐风一路所见,便已令不少百姓产生怀疑,甚至有人开始质疑燕远的目的,一副要讨伐燕远的样子。

仿佛他们从前赞过的少将军,并不是那个叫燕远的少年一般。

“这些人也太坏了!怪不得娘亲说谁都不能信,坏透了!”淳于婉急得大骂。

“这些话如果不能想个办法扭转,只怕迟早要传到圣上那里。虽说圣上自然明察秋毫,可只怕三人成虎,燕远会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商沐风心内已暗暗担忧,如今不过是一日之内,便已闹得这般街头巷尾大肆谈论,再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两日,只怕燕远得成了阶下囚。

“悠儿在宫里,是不是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自打上次与林悠一道打了那个闻沛,淳于婉就已将林悠视作最好的朋友。

她知道自己除了鞭法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想尽力做些她能做到的事。

如今悠儿在宫中,只怕尚不知外面已是这般变化,她既从商沐风那里了解了清楚,又怎能不去告诉她呢?

“你们大乾的古话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商沐风,我想进宫,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悠儿,让她早做准备。”

也许是没想到淳于婉会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商沐风微微有些愣住:“你……”

淳于婉拿着收起来的长鞭,一下一下轻打着手心:“我的父亲,是镇北军的人,娘亲说,镇北军的老将军,是很好很好的大乾人,我想镇北军的老将军应该只有燕远的祖父了吧?我们的前辈曾在同一片沙场并肩作战,我们这些后来人,又怎能不携手共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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