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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中秋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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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先生,梅长青的诗词呢?”

  大抵是被梅长青茶在诗会上的一诗一词压的有些过头,杨州学子心底多少都有些怨气,如今又见许稚然作出如此好词,他们自然免不了一番叫嚣,欲找回场子。

  “这——”宋先生皱了皱眉,“几位可见着长青文章?”

  “老夫没见。”

  “老夫这儿也没。”

  几位先生皆尽摇头。

  “没有?”宋先生扭过头,向一侧伺候的龟仆问道,“怎么回事?长青的文章呢?没写?还是没拿下来?”

  龟仆摇了摇头,解释道,“小人也不太清楚,此前幼微姑娘特地叮嘱过小人,梅公子那儿,她亲自去取,故而——”

  “哦?幼微亲自去取了?此刻她还没下来,估计是长青此刻还没写完吧,我等不妨再等会儿,先看看其他士子的诗词。”

  接下来,先生们又读了几篇也算不错的诗词,写的也还算不错,奈何许稚然珠玉在前,导致其他人的诗词黯然失色,让众人难以起兴,一时间,堂内氛围平淡,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楼梯口处,期盼着鱼幼薇的身影。

  盏茶功夫后,终于见鱼幼薇下楼。

  “幼微姑娘下楼了!”

  “幼微姑娘,拿到梅长青的诗词了吗?”

  “姑娘快将诗词读来听听。”

  “——”

  堂内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对于杨州士子们期盼能在诗词上压过梅长青的心思,鱼幼薇自然清楚。扫了眼那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她暗自叹息,心道,“诸位,若靠诗词,你们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

  待她上台,宋先生一脸急切的问道,“幼微,拿到了吗?”

  扬了扬手里的纸卷,鱼幼微道,“幸不辱命。”

  “哦?诗还是词?”

  “词!”

  “词吗?”宋老微愣,接着微笑道,“不想长青写的竟也是词,如此正好,上次稚然输给了长青,看他这次能不能扳回一城。”

  “你这老家伙,问东问西,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大家都等了这么久了,还不快让幼微速速读来?”

  能这么跟宋先生说话的,堂内除了王先生,还能有谁?

  宋先生“恨”的一阵牙痒,却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只好无奈道,“既如此,就有劳幼微将长青的词读给大家。”

  “好。”

  鱼幼薇点了点头,待她缓缓展开纸卷,台下已经悄然无声,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她,想听听梅长青这次又会作出什么样的词来。

  “水调歌头,天授四年中秋,与狄伯父同饮——”开头词牌名,序言,很常见,写的也普普通通,众人倒没怎么在意,唯有宋先生与王先生二人彼此对了一眼,心道,““狄伯父”,果然是他。”

  序读完,鱼幼薇稍作停顿,待心境稍平,继续读起正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听了开篇一句,众人微惊。大气,浑然天成,这是他们此刻共同的念头。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妖娆女子。

  吴侬软语。

  抑扬顿挫。

  人美,声美,词更美。

  半阙读完,满堂无不骇然。众人脸上除了震惊、陶醉、惊艳,还有些许复杂,单凭这几句,许稚然已经输了。

  许稚然此刻也是如此,他心底突然有些不甘,便是自己作出如此人人称道的好词,也还是要输给那少年人吗?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读到此处,鱼幼薇停顿了下,舒了口气,待心下的激动平复,才又接着继续,“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娟”字声落下,堂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长大嘴巴,陶醉在那种浪漫如神仙般的意境中,久久不能回神儿,几位先生也同样如此。

  望着眼前这一幕,鱼幼薇并没觉着什么意外,一切都在她的料想之中,她自己方才不也是如此?但是,鱼幼薇心底此刻却莫名的生出些挫败感,许稚然败了,她何尝也不是败了?许稚然败的是词,她败的是色,而且也都败了两次。

  鱼幼薇很美,美到名满江南,美到坊间人戏说,“江南愿为鱼幼薇赎身的人,能从运河头排到运河尾”,话虽夸张,但能从话里看出来,江南倾慕她的男子真的很多。毫不夸张的说,扬州士人来万花楼,多半都是冲她而来。可再看眼下堂中,所有人都陶醉在梅长青的《水调歌头》里,哪个还顾得上欣赏她的美色?

  良久后。

  “好,好词啊!为此词,我等当浮一白。”

  “妙啊,此词当真是妙不可言呐。”

  “唉,输了,这次我扬州学子是彻底的输了。”

  ——

  台下有人感慨,也有人失落,不过还是感慨兴叹者居多,文人骚客,若没有半点胸襟,还做什么文章?

  许稚然喃喃道,“好词,当真是好词,许某输的不冤,输的心服口服。”

  台上几位先生此刻也已经回神儿。

  宋先生感慨道,“人都说,“自古文无第一”,但老夫观天下词才者,钱塘梅长青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话音落下,众人大惊,此评价不可谓不高啊!倏而,又皆尽恍然,一首《摸鱼儿》已让扬州士人黯然失色,更何况这一首还在其上的《水调歌头》呢?纵观天下词作者,梅长青不称第一,谁敢称第一?

  王先生笑道,“你这老东西,平日里总谋划着要让自己的学生们争回一头,如今却给了长青这样的评价,往后还学生们怎么再争?”

  “再争?”宋先生瞪着他,“此词一出,莫说学生们了,就是老夫也束手无策,还争个屁啊?”

  “哈哈——”

  王先生听了大笑,“如此这般,岂不说你已经服输了?”

  “服!心服口服!”

  “吆,能从你心高气傲的宋大才子口中听得此言,可真是难得啊!”王先生阴阳怪气的调笑了句自己的老友,接着又苦恼道,“唉,长青此词一出,往后天下士子还有谁人敢写中秋词?还有谁人敢写“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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